第2章 引子2
他手中的斩妖刀血迹未干，刀刃上的缺口在余晖里泛着冷光，方才磨过的痕迹清晰可见。
千余士兵齐齐单膝跪在渗血的霜土上。
铠甲与冻土碰撞的声响整齐划一，震得周围的积雪簌簌滑落，却没有一人低头，目光都牢牢锁在楚骠西身上。
他们中有人肩头带伤，布条渗着暗红的血；有人断了手臂，只用单手攥着兵器；还有些年轻的士兵，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泪，却死死咬着牙，没让哭声溢出喉咙。
方又之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末将追随侯爷五十年，侯爷的教导才有我的今天。
我生为侯爷的兵将，死是侯爷的鬼卒，誓死追随侯爷。”
“生为侯爷的兵将，死是侯爷的鬼卒，誓死追随侯爷。”
千余军士齐声喊道。
腊月十一晨曦。
一缕缕橙红色霞光漫过翼虎口的虎牙山，落在山中央那棵虬结的歪脖子树下。
楚骠西倚着树干半坐，头盔上的红缨早己被砍断，只剩半截残线垂在额前，在风里轻轻晃着；破碎的盔甲挂在身上，胸前甲片不知掉落多少片，露出的残缺的战袍浸满血污；胸前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霞光映得格外刺目。
他身旁二十八名将士也几乎衣不带甲，更甚者，方又之左肩被削去大半，用战袍草草包裹的伤口还在潺潺流血。
这时，妖族的军号再次响起，军号中传来妖军主帅蚕苞声音。
“纪国法律森严，你若回去，败军之责，也难逃其咎！”
“楚骠西，不要负隅顽抗了，赶快投降，本帅必定重用你。”
“你麾下千余士兵己死，仅剩二十余人，何必送死，快快速降！”
山下妖军军士跟着一阵阵大声喊道：“楚骠西，速降！”
喊声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军号中再次传来妖军主帅蚕苞的声音。
“楚骠西，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如若不降，我定将你等粉身碎骨！”
“一群该死的妖怪，侯爷，我们是修整一下，杀过去，还是？”
方又之用着长枪支撑着身体站立起来，恨恨的说道。
“莫急，诸位，我们先饮下这壶酒，再与妖军玉石俱焚。”
楚骠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坛看上去年份甚久的酒来，继续说道：“此酒，是三十年前，我在天北山斩妖军5万，先帝御赐的好酒，本想留至我儿弱冠，今日与诸君共饮，黄泉路上继续杀敌！”
楚骠西指尖摩挲着酒坛上的陈旧纹路，想起他那十六岁的古怪的孩子，虽然修炼天赋惊人，十岁就修炼到蕴灵境，却总喜欢捣弄稀奇古怪的东西，十岁竟然从灵泉中提取出大量极高纯度的灵晶，帮他淬炼斩妖刀，还捣腾琉璃器皿说做“实验”， 解密什么地恩爱密码，什么科学实验才可以改变世界，想着想着他不禁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缓缓打开封口 —— 酒香混着寒气散开，他仰头豪饮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滑落，又抬手将酒坛递给方又之。
二十八名将士热泪盈面，哭声喊道：“黄泉路上和侯爷继续杀敌！”
酒坛在二十八人间轮转，方又之持枪墩地，枪尖在霞光里泛着冷光，左肩的伤口被动作扯动，疼得他额头冒冷汗，却坦荡笑道：“酒己饮，末将这就为侯爷开道，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言毕，朝着山下妖军的一名百夫长冲去。
这时，山下妖军的军号突然炸响，蚕苞的声音透过军号传来，带着戏谑的残忍：“楚骠西，考虑清楚了？
是降，还是成碎骨？”
“碎你娘的骨！”
一名断了右臂的年轻士兵嘶吼着，用左手举起弯刀，“侯爷，末将先去杀几个妖怪垫路！”
楚骠西抬手按住他的肩，举起斩妖刀指向山下黑压压的妖军：“走，让他们看看，我纪国军人，就算只剩二十九人，也能杀他一个痛快！”
二十九道身影，在橙红色的霞光里，如一道残缺却锋利的剑，朝着山下的妖军冲去。
楚骠西一马当先，黑虎兽虽也带伤，却仍西蹄蹬地，载着他撞向妖阵最前方。
斩妖刀劈落，先是一名妖兵的头颅飞旋而出，鲜血喷溅在霞光里。
方又之紧随其后，长枪横扫，挑飞两名妖兵，左肩的战袍被妖刀划破，鲜血喷涌而出，他却浑然不觉，只嘶吼着：“杀！
为了侯爷！
为了纪国！”
二十七名将士紧紧跟在两人身后，没有阵型，却如同一堵不可撼动的墙。
断臂的士兵用牙咬着弯刀，扑向妖兵；白发老兵用身体护住少年，被妖斧劈中脊背，仍反手斩下妖兵的腿；少年哭着，却将弯刀捅进了妖兵的胸膛 —— 他们知道自己杀不完妖军，却没人后退一步。
楚骠西斩杀了第三名妖将时，胸口的伤口终于撑不住，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他踉跄着扶住黑虎兽的脖颈，抬头望向山下 —— 蚕苞的中军帐前，妖旗招展，无数妖兵还在涌来。
“臣，未负先帝所托……” 他喃喃着，再次举起斩妖刀，却感觉体力在快速流失。
就在这时，方又之突然扑到他身前，用身体挡住了一名妖将的巨斧 —— 斧刃劈进方又之的后背，深可见骨。
“侯爷……” 方又之咳出一口血，艰难地转头，“末将把凉王军令…… 和行军记录都寄到……京都堂哥处……如朝廷追责，可保小侯爷。”
楚骠西抱住他软倒的身体，鲜血溅在他脸上，冰冷刺骨。
他仰头长啸，将斩妖刀在手中转了个圈，带着风声劈向那名妖将：“我杀了你这孽障！”
刀光闪过，妖将的头颅落地。
可更多的妖兵涌了上来，将楚骠西团团围住。
他的手臂被妖刀划伤，腿被妖枪刺穿，却仍死死握着斩妖刀，每一次劈落，都带着决绝的狠劲。
二十八名将士，渐渐倒下，最后只有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军士，护在楚骠西身后，弯刀己经卷了刃，身上全是伤口。
“侯爷…… 我们…… 是不是…… 快见到先帝了？”
少年的声音发颤，却带着期待。
楚骠西摸了摸他的头，如摸自己的儿子一般：“是，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先帝了…… 到了黄泉，我还做你们的侯爷，继续带你们杀妖。”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斩妖刀***一名妖兵的胸膛，随即被身后的妖斧劈中肩头。
剧痛传来时，他用尽全身灵韵，举刀拍向斧头，刀碎。
这一刻，他仿佛又闻到了那坛御酒的香气，看到了拿着一根琉璃器皿的儿子。
“纪国…… 万…… 岁……昭儿…… 保…… 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