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宇踩下刹车,旅馆外观像是一只沉默怪兽伏在夜色中,残旧的霓虹招牌一闪一闪,仿佛在警告入侵者:不要靠近。
车门砰然关上的刹那,陆景森感觉脚下的碎石都在窃语。
他和苏妍岚还没来得及整理一路上的沉重气氛,林南璇便兴奋地举起手机,镜头对准斑驳门楣,嘴里念叨着:“据说这是一百年前的魇巢,今晚一定有大新闻!”
“别录太久。”
白清河头也不抬,指尖还在他那台老旧笔记本键盘上敲击着。
屏幕冷光映亮他隐在阴影里的脸,“信号很弱,周围有干扰。”
旅馆大厅里灯光昏黄,布满了怪异的油画和毫无章法的旧家具。
空气里有一股潮湿和药水的混合气息。
大厅中央摆着一口黑色的大钟,时针停在奇怪的十五点。
一阵轻咳打破众人的沉默。
厉曼莎站在楼梯顶端,身形修长,黑裙拖地,脸上的笑意如同蒙着雾。
陆景森第一眼看去,觉得她像极了那些被他写进喜剧里的反派,但又多出几分真切的冷淡威严。
“欢迎你们。”
她的声音像是某种仪式,字句飘落下来,空气为之一凝。
林南璇举着手机,压着兴奋问:“请问今晚的房间是不是有...特殊环节?”
曼莎笑容不变,只盯着林南璇:“所有人在这里,都需要遵守旅馆规则。
今晚,你们要学会信任彼此,任何擅自行动——”她顿了顿,眼神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后果自负。”
“规则具体是什么?”
苏妍岚语气平静,眉微挑,目光里带着判断。
曼莎示意他们跟着,她步伐缓慢,每踩过一级楼梯都像在打拍子。
众人紧随其后,程浩宇落在队伍最后,神色如常,但陆景森隐隐察觉他嘴角挂上了一丝讥讽。
他们在二楼***。
曼莎站定,掏出一份泛黄纸页,阅读起来:“一,午夜前必须回到各自房间;二,任何人不得单独进入后院;三,未经允许,禁止拍摄大堂油画;西,发现异常物品,需报告我或旅馆工作人员;五,失踪者不得被提及姓名。”
字句间,气压仿佛再次下降。
林南璇收起手机,轻声自语:“最后一条是啥意思?”
白清河抬头,嗓音平淡:“是有人失踪?
还是让我们装作没见过他们?”
曼莎俯首:“失踪是常态,提及他们会让旅馆动怒。
希望大家谨记,旅馆有自己法则。”
苏妍岚不动声色地观察曼莎,每问一句,声音里都带着探究:“请问您的身份是主人还是管理者?”
曼莎翻起纸页,淡淡应道:“我是旅馆的守夜人,也是这里唯一的裁决者。”
陆景森环顾一圈,这场迎新似乎是某种心理游戏。
他试着缓解气氛:“旅馆是不是也能算综合性——娱乐设施?
比如灵异与密室逃脱混搭?”
曼莎嘴角一动:“幽默和恐惧属于同一枚硬币。
你们今晚会明白。”
一阵风从走廊尽头掠来,墙上的肖像画随风颤抖。
林南璇拉住苏妍岚衣角,小声道:“这位老板,好像很会玩心眼啊。”
“你最好别叫她老板。”
白清河压低嗓音,手指敲击着手机,像是在暗暗记下所有规则。
“你们的房间分别在走廊两侧,每人的钥匙在门口,”曼莎宣布,随后递上几只漆黑钥匙,“房门在午夜后会自动上锁,不要试图强行离开。”
陆景森接过钥匙,发现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
程浩宇低头把玩自己的钥匙,眼底划过一抹不明意味。
“有其他客人吗?”
苏妍岚追问。
曼莎抬眸,黑瞳渗着微光:“今晚,只有你们五位。
但旅馆常有朋友造访。”
大厅里忽然传来低哼,像是某种机械运转声。
陆景森循声望去,发现角落里的老式立钟分针以奇怪的频率跳动。
他半开玩笑道:“这钟也有点幽默感,时间貌似是随机乱跳?”
林南璇忍不住靠近,却被曼莎一把拦下,“旅馆的时间是流动的,不要跟它较劲。”
众人各自领了钥匙,在楼道里分散。
程浩宇最后才走,脚步在楼梯口稍作停留,回头淡淡地看了曼莎一眼,两人目光碰撞,空气中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暗流。
陆景森走廊间回望,有那么一瞬,他觉得长廊在缓缓拉长,墙上的影子似会自顾自地伸展、扭曲。
这一切太不真实,像是他笔下荒诞幽默剧中的场景突然破土而出。
进房前,苏妍岚拉住陆景森,轻声:“今晚,最好都别乱走。
程浩宇很不对劲。”
陆景森点头,试图用玩笑掩饰紧张:“别担心,旅馆法则很严,估计出格一次就得被拉去擦钟表。”
苏妍岚笑了下,随即回房,门合上的清脆声像是切断最后一缕现实感。
陆景森低头审视钥匙上的小笑脸,忽然觉得,那不只是迎宾符号,更像一种隐约的警告。
林南璇房里,窗外投下动荡的树影,她小心翼翼打开首播,却发现信号如鬼魅般游走。
“旅馆大揭秘第一弹,信号都带着恐怖滤镜。”
她自嘲一笑,又把镜头对准门外,画面忽地闪烁,黑暗里仿佛有一双眼睛窥视。
白清河背靠房门坐下,翻查着旅馆路由设置,数据包跳动异常。
他眉头紧锁,屏幕浮现一串诡异字符。
他迅速记录,心头升起隐约的不安:有人在监控他们。
旅馆走廊外,厉曼莎独自站在昏黄灯下,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
她缓缓俯身,把最后一把漆黑钥匙挂在未分配的门把上。
夜色如水,所有声音似乎都被这怪异旅馆吞噬。
房间里灯影流转,众人隔绝于各自世界,却又置身于同一个隐秘的漩涡。
午夜尚未到来,黑暗却己悄悄布下新一轮的试探。
钥匙上的微笑,在昏黄月光下,更加冷漠而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