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一片混乱,嘈杂的人声,匆忙的脚步,空气中弥漫着化妆品和发胶的味道。
我坐在镜子前,星野辉正在为我做最后的定妆。
他的动作依旧稳定,眼神专注。
“紧张吗?”
他轻声问。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紧张,但不是为了即将登台,而是因为这是与他共同完成的作品,害怕任何一点瑕疵会玷污他的光芒。
“别怕,有我在。”
他笑了笑,那笑容像春风,瞬间抚平了我心底的褶皱。
演出开始了。
星野辉的节目排在中间。
我们站在侧幕,能听到前面舞台上传来的音乐和欢呼。
轮到我们时,他深吸一口气,对我点了点头,率先走上了那片耀眼的灯光下。
他站在舞台中央,从容不迫地介绍着今天的主题和模特。
当聚光灯打在我身上,引导我走向舞台中央时,台下瞬间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和窃窃私语。
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同针尖般刺在我身上,鄙夷,惊讶,不屑。
我的脚步有些僵硬,几乎同手同脚。
星野辉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和而有力:“美,从来不止一种形态。
打破常规,探索无限可能,正是我们学习美妆的意义所在。”
他的话像是有魔力,稍稍安抚了我紧绷的神经。
展示开始了。
他需要在现场,在限时内,在我脸上完成一个具有视觉冲击力的“星空”主题妆容。
一切起初很顺利,他的手法流畅,讲解清晰,台下的观众渐渐被他的技艺吸引。
然而,意外总是在最不经意间发生。
就在他准备使用最后一种,也是最关键的荧光定型液时,他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旁边一瓶打开的卸妆水。
瓶子倾倒,透明的液体迅速漫出,浸湿了他手边好几支常用的化妆刷,包括那支需要蘸取荧光液的特制细节刷。
星野辉的动作瞬间停滞,脸色微变。
他迅速扶起瓶子,但刷毛己经湿透,无法立刻使用。
台下开始出现骚动,计时器在滴答作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没有备用刷。
后台管理混乱,一时根本无法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我看到他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双总是从容的蓝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焦急和失措。
台下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夹杂着几声不怀好意的嗤笑。
评委席上的老师也皱起了眉头。
这场被他寄予厚望,也被无数人瞩目的展示,眼看就要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误而毁于一旦。
就在星野辉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我抬起了头,透过镜子,看向他。
我的目光一定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鼓励。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我轻声说:“用你的手指。”
星野辉愣住了。
“你的手指,足够细腻,可以勾勒出星轨。”
我补充道,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震惊,有犹豫,但更多的是在绝境中看到一线生机的光亮。
没有再犹豫,他迅速蘸取了那冰凉粘稠的荧光液,摒弃了刷子,首接用他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我眼眶周围,颧骨之上,描绘起来。
他的指尖带着微颤,触碰到我的皮肤,比之前任何一次练习都要轻柔,也都要滚烫。
我们靠得极近,呼吸交织,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和他眼底那份全神贯注的光芒。
台下所有的嘈杂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世界只剩下他指尖的温度和我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画得很快,几乎是争分夺秒。
原本需要精细刷具才能完成的细腻星轨和光点,在他的指下,以一种略带原始却充满力量感的方式呈现出来。
最后一点荧光点缀完毕,计时器几乎同时响起。
他松了一口气,后退一步,看着我的脸。
聚光灯下,荧光颜料在黑暗中幽幽发光,仿佛真的将一片微缩的星空烙印在了我的脸上。
台下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雷鸣般的掌声。
我们成功了。
不,是他成功了。
他用他的机智和才华,挽救了这场演出,甚至让它变得更加独一无二,震撼人心。
回到后台,卸下厚重的妆容和假发,我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但心底却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喜悦。
星野辉被老师和同学们围住,祝贺声不绝于耳。
他笑着回应,目光却穿过人群,寻找着我,对我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毫无保留的笑容。
那笑容,比舞台上任何灯光都要璀璨。
我以为,这一刻的荣耀与默契,足以照亮我未来很长一段灰暗的岁月。
然而,命运的馈赠,早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而且,往往残酷得令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