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日记里的未说之语》在清河镇租的顶楼小屋，墙皮掉得一块一块，
我把皱巴巴的孕检单压在枕头下，去镇医院化疗。医生皱着眉说早期拖成这样要立刻治，
我攥着仅剩的几千块点头。第一次化疗后，我在卫生间吐了半个多小时，
扶着墙出来腿软得像踩棉花。第二天六点去便利店兼职，老板娘多给我个热包子，
我咬着包子眼泪掉下来。以前顾沉舟不让我吃路边摊，可现在这热包子，
是我一天里唯一的热乎饭，我还能撑到让宝宝看见世界吗？1晚上十点。
我把刚熬好的养胃粥端进书房。白瓷碗沿还冒着热气，像我没说出口的期待。
顾沉舟坐在电脑前，视线却锁着手机屏幕。眉头皱得很紧，指尖在屏幕上悬着，
像是在回复什么急事。我凑过去想递碗，余光瞥见消息内容。是苏曼发的：“沉舟，
我伤口疼得睡不着，你能来看看我吗？”我的手顿了顿，粥晃出几滴在桌布上。
顾沉舟没理那几滴污渍，也没看我。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口走，
声音没半点温度：“曼曼那边需要人，你把我明天的西装熨好。”我张了张嘴，
想提早听医生的话。“胃癌早期，得按时吃药，别熬夜，更别受气。
”可看着他拉开玄关大门的背影，话又咽回肚子里。门“砰”地关上，客厅的灯显得格外冷。
我端着粥回到厨房，一口没动。胃里隐隐抽痛，像有根细针在扎。从抽屉里摸出白色药片，
就着冷水咽下去。药味在嘴里散开来，苦得我眼眶发烫。凌晨三点。顾沉舟还没回来。
我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干呕。胆汁混着胃酸涌上来，烧得喉咙疼。
手抖着摸出包里的验孕棒，两道红杠清清楚楚。眼泪“啪嗒”掉在塑料壳上，心里又酸又软。
明天，等他回来就告诉他。说不定有了宝宝，他会对我好一点。我把验孕棒折好，
放进睡衣内袋。又去阳台把他的西装拿出来，铺平在熨衣板上。滚烫的热气熏得我眼睛发花。
以前他总说，我熨的西装最合身。现在，他连我熬的粥都懒得看一眼。熨完西装挂进衣柜时，
天已经亮了。我坐在客厅沙发上，手一直攥着内袋里的验孕棒。等着他回来，
等着一个可能的转机。门终于开了。我赶紧站起来，嘴角刚要扬。
顾沉舟却直接甩过来一叠纸，落在我脚边。“离婚协议”四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苏曼跟在他身后，胳膊上缠着绷带，眼眶通红。“溪溪姐，”她抽噎着，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推我下楼梯啊。”我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刚想解释，
顾沉舟突然踹翻了茶几。杯子碎了，粥洒了，满地狼藉。“别装无辜！”他的声音像冰锥，
扎进我心里，“签了字，把孩子打了，滚出顾家！”我猛地按住内袋，指尖冰凉。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却只想着让我打掉孩子，赶我走。心像被撕开个口子，疼得喘不过气。
我拿起笔，眼泪滴在“林溪”两个字上，晕开墨痕。签完字，我抓起桌上的抗癌药，
还有内袋里的验孕棒。转身就往门外走。身后传来顾沉舟的冷哼：“终于识相了。
”我没回头。只是胃里的疼越来越烈。像有什么东西，跟着那个没说出口的“宝宝”，
一起碎了。2我攥着孕检单和抗癌药，在门口站了很久。冷风从门缝钻进来，
吹得我浑身发颤。最后看了眼那扇熟悉的门，转身走进了清晨的雾里。没走几步，
胃里又开始疼。我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掏出口袋里的药片。刚想喝水送服，
才发现药盒早就被刚才的混乱撞开。几片白色药片散落在地上，被路过的自行车碾成了粉。
我蹲下去捡，手指被碎石子硌得生疼。眼泪混着雾气，模糊了眼前的路。不知道走了多久，
终于在清河镇租到了一间小屋。顶楼，墙皮掉得一块一块的，月租五百。
我把唯一的行李箱打开，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还有那张被折得皱巴巴的孕检单，
我小心地展开，压在枕头底下。当天下午，我去了镇医院。医生看着我的诊断报告，
皱着眉说：“怎么现在才来？早期拖成这样，得立刻化疗。”我攥着口袋里仅剩的几千块，
点头说：“好。”第一次化疗结束，我在卫生间吐了半个多小时。扶着墙出来时，
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第二天一早六点，我去了镇上的便利店兼职。
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我脸色苍白，多给了我一个热包子。“姑娘，
不舒服就歇两天，别硬撑。”我咬着包子，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以前在顾家，
顾沉舟从不让我吃路边摊。他说不卫生，会闹肚子。可现在，这个热包子，
却是我一天里唯一的热乎饭。我摸出枕头下的孕检单，轻轻摩挲着。宝宝，对不起。
妈妈现在还不能保护你，再等等好不好？晚上七点，我准时去医院化疗。护士给我扎针时，
笑着说：“你先生怎么没来陪你？”我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他工作忙。”护士没再追问，
可我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化疗的药水流进血管，带着刺骨的冷。我靠在病床上，
看着窗外的夜色。想起以前顾沉舟加班，我总会给他熬养胃粥。他会从背后抱住我，
说“溪溪，有你真好”。那些画面，现在想起来，像针一样扎心。化疗结束回到小屋，
已经快十点了。我摸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消息。屏幕亮了，却只有一条陌生短信。
是银行发来的，提示我的银行卡里进了一笔钱。五千块，备注是“离婚补偿”。
我看着那几个字，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在他眼里，我们这几年的婚姻，
就值五千块。我把手机扔在一边，蜷缩在床上。胃里的疼和心里的疼混在一起，
让我喘不过气。黑暗里，我轻轻摸着小腹。宝宝，别怕。妈妈一定会好起来，
一定会带你看这个世界。3清河镇的风，比市区冷得早。我裹紧洗得发白的外套，
踩着六点的晨光往便利店走。鞋底磨得薄，路上的石子硌得脚底发疼。路过早点摊，
油条的香味飘过来。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十块钱，还是转身走了。那是今天的饭钱，得省着花。
便利店老板娘见我进来，把热好的牛奶推过来。“姑娘，昨天看你吐得厉害，
先喝点热的垫垫。”我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鼻子一酸。“姨，
这钱我……”“先欠着，等你发工资再说。”老板娘笑着摆手，转身去理货。我捧着牛奶，
小口小口喝着。暖意在胃里散开，却压不住化疗留下的隐痛。中午没敢休息，
趁着人少把货架理了三遍。经理来巡店，盯着我苍白的脸皱眉：“要是撑不住就请假，
别在这耽误事。”我赶紧点头：“我能行，不耽误。”手心攥得发紧，要是丢了这份工作，
连房租都交不起。更别说下周的化疗费。傍晚换班时，老板娘塞给我两个肉包。“拿着，
晚上化疗耗体力，别饿着。”我推辞不过，接过来揣进怀里。往镇医院走的路上，
脚步越来越沉。化疗的副作用开始翻涌，恶心感往上冒。我扶着墙，蹲在路边干呕。
胃里空空的，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味。走进化疗室，护士已经在等我。
“今天怎么又是一个人来？”她一边配药一边问。“他……出差了。”我撒谎，
把脸转向窗外。输液针扎进血管时，一阵刺痛传来。冰凉的药液顺着血管流遍全身，
胳膊开始发麻。我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皱巴巴的孕检单。是昨天晚上压在枕头下，
今天特意带来的。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眼泪掉在纸角。宝宝，妈妈今天又来打针了。
你要乖乖的，等妈妈好起来，好不好？化疗结束时，已经快九点。走出医院，
路灯昏黄的光把影子拉得很长。胃里的疼越来越厉害，我扶着树慢慢走。路过一家母婴店，
橱窗里的小衣服真好看。粉嫩嫩的，绣着小兔子。我站在门口看了很久。要是宝宝还在，
会不会喜欢这样的小衣服？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回到小屋，我把肉包热了热。咬了一口，
却没什么味道。化疗让我的味觉变得迟钝，连肉香都尝不出来。吃完药，我蜷缩在床上。
窗外的风刮得窗户呼呼响。我摸着小腹，轻声说：“宝宝，晚安。”黑暗里，
只有钟表的滴答声陪着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但我知道，我不能放弃。
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没来得及见面的宝宝。4顾沉舟早上起来，在衣柜里翻了十分钟。
最后拎着件皱巴巴的西装出来，领带歪歪扭扭挂在脖子上。没有林溪的屋子，
连空气都透着乱。餐桌上没有温好的牛奶，只有昨天剩下的外卖盒。他踢开脚边的杂物，
心里莫名烦躁。到了公司，秘书把修改好的方案递过来。他扫了两眼，
钢笔“啪”地拍在桌上。“数据错了三处，标点都没改对，你怎么做事的？
”秘书吓得脸色发白：“顾总，以前都是林溪姐……”话没说完，顾沉舟猛地抬头。
林溪两个字，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紧。他挥挥手让秘书出去，盯着方案上的错处发呆。
以前这些事，林溪从不会出错。她总在他睡前把改好的文件放在床头，
连格式都调得整整齐齐。晚上回到家，玄关的灯坏了没人修。他摸黑换鞋，差点被拖鞋绊倒。
苏曼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端着碗黑乎乎的东西。“沉舟，我给你熬了汤，你尝尝。
”顾沉舟凑过去闻了闻，一股糊味直窜鼻腔。他皱着眉推开：“放那吧，我没胃口。
”苏曼的手僵在半空，眼圈瞬间红了：“我学了一下午……”顾沉舟没听，转身走进书房。
书桌上堆着没处理的文件，灰尘落了一层。他想起以前，林溪每天都会把书房擦得一尘不染。
连他常用的钢笔，都会灌满墨水放在固定位置。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顾沉舟起来找水喝。
路过衣帽间时，他鬼使神差走了进去。林溪的衣服早就被苏曼扔了，只剩他的西装挂在里面。
他伸手去摸最里面那件灰色西装，指尖碰到个硬东西。是个纸壳盒，藏在西装内衬的夹层里。
他把盒子拿出来，打开的瞬间，呼吸顿住。里面是张孕检单，日期正是林溪签离婚协议那天。
旁边还有张折叠的纸，展开一看，是胃癌诊断报告。落款日期，
刚好是苏曼说被“推下楼梯”住院的时候。顾沉舟的手开始发抖，盒子“啪”地掉在地上。
他想起林溪签离婚协议时，眼里的红血丝。想起她干呕时脸色苍白，
他还骂她“装病博同情”。想起她最后看他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苏曼听到动静跑进来，看到地上的诊断报告，脸色骤变。“沉舟，这是她伪造的！
她就是想骗你回去！”顾沉舟没理她，蹲在地上捡那张孕检单。
指尖划过“宫内早孕”四个字，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他突然想起，
林溪以前总说想要个孩子。说要像他一样，有双好看的眼睛。可他，却让她打掉那个孩子。
让她一个人，带着病滚出顾家。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砸在玻璃上，像在哭。
顾沉舟抱着那个纸壳盒，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个人。5顾沉舟蹲在衣帽间的地板上，
手指反复摩挲着那张孕检单。纸角被捏得发皱，上面的字迹却越来越清晰。
他突然想起签离婚协议那天，林溪攥着笔的手在抖。当时他只觉得是她不甘心，现在才明白，
那是她攒了多久的勇气。苏曼还在旁边哭哭啼啼地辩解。“沉舟你别信她，这都是假的！
她就是想回来抢你的钱！”顾沉舟猛地抬头，眼神冷得像冰。“闭嘴。”两个字砸下来，
苏曼吓得立刻住了嘴。他没再看她，转身往书房跑。书架最底层，
还留着林溪没带走的几本书。他蹲下来翻找，指尖终于碰到了那个硬壳日记本。
日记本的封面是向日葵图案，是他去年生日送她的。他颤抖着翻开，
第一页是他们刚隐婚时的记录。“今天沉舟说，等公司稳定了，就公开我们的关系。
”字迹带着雀跃，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往后翻，字迹渐渐变得潦草。
“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胃癌早期，要按时吃药。不能告诉沉舟，他最近在忙项目，
别让他分心。”“苏曼说她摔下楼梯了，沉舟很生气。我解释了，他没信。胃好疼，好想哭。
”“化疗真疼啊，吐得站不起来。刷到沉舟的朋友圈，他陪苏曼去看电影了。真好，
他开心就好。”最后一页的日期，是签离婚协议的前一天。“明天要告诉沉舟，
我们有宝宝了。希望他能喜欢这个小惊喜。”顾沉舟看着那句“小惊喜”，眼泪突然决堤。
他想起那天林溪出门时，手里攥着个小纸团。当时他只觉得厌烦，现在才知道，
那是她准备了很久的孕检单。他抱着日记本，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震得书架上的书都在晃。苏曼站在门口，看着他崩溃的样子，脸色越来越白。
顾沉舟突然站起来，眼神里满是血丝。他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外冲，苏曼想拦他。
“沉舟你去哪？”“找林溪。”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我把她弄丢了，
我要去找她。”车开得飞快，窗外的景物模糊成一片。顾沉舟的手一直抖，
连方向盘都握不稳。他想起林溪为他熬的养胃粥，想起她熨得平整的西装。
想起她化疗时一个人咬着牙忍疼，想起她看着他时眼里的光。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
现在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他猛地踩下刹车，趴在方向盘上。“林溪，对不起。”“我错了，
你回来好不好？”空旷的马路上，只有他的哭声在回荡。天快亮了，可他不知道，
还能不能找到那个被他伤透了心的人。6顾沉舟一夜没合眼。
天刚亮就把公司事务全推给副总，开车直奔陈曦的花店。车停在花店门口，
他盯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胡子拉碴，眼底满是红血丝，西装皱得像团废纸。这副模样，
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推开花店门，风铃“叮铃”响了一声。陈曦正蹲在地上整理玫瑰，
抬头看见他，脸色瞬间冷了。“顾沉舟？你还有脸来？”她手里的剪刀“啪”地扔在桌上，
玫瑰枝桠被砸得晃动。顾沉舟喉结滚了滚，声音沙哑：“陈曦，我找林溪，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陈曦冷笑一声，抓起旁边的扫帚就朝他挥过来，“你早干什么去了？
”扫帚杆打在胳膊上，生疼。顾沉舟没躲，任由木杆落在身上。“溪溪化疗的时候，
疼得在病床上打滚，你在哪？”陈曦的声音带着哭腔，扫帚挥得更狠了。
“你在陪苏曼逛街买包！她没钱交房租，缩在顶楼小屋里冻得发抖，你在哪？
”“你在给苏曼办生日宴，花了十几万眼都不眨！”顾沉舟的肩膀塌了下来，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心上。他以前从不知道，林溪一个人熬过了这么多苦。
“我……”他想解释，却发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陈曦把扫帚扔在他脚边，
喘着气：“你现在找她干什么？再伤她一次？”她走到柜台后，拿出一张照片摔在他面前。
照片上，林溪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得像纸，手里攥着个干硬的馒头。
“这是她上次化疗完，我去看她拍的。”陈曦的声音发颤，“她跟我说，不想让你担心，
说你忙。”“顾沉舟，你配吗？”顾沉舟捡起照片，指尖摩挲着林溪消瘦的脸。
眼泪“啪嗒”掉在照片上，晕开一片水渍。“我知道我不配，”他抬头看着陈曦，
眼里满是恳求，“但我想弥补她，你告诉我她在哪，好不好？”陈曦别过脸，
不想看他这副模样。“弥补？你拿什么弥补？”“她的胃癌拖成中期，
是因为省钱给你买生日礼物推迟治疗！”“她怀着孕被你逼签离婚协议，孩子没了的时候，
你还在陪苏曼看电影！”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顾沉舟的心里。他扶着柜台，
才勉强站稳。“我……”他的声音哽咽，“我会用一辈子补偿她，只要她肯给我机会。
”陈曦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失望。“你先去市中心医院找张医生，
问问溪溪是怎么偷偷化疗的，问问她为你受了多少罪。”“想找她，先学会怎么做人。
”她说完，转身走进里屋，“砰”地关上了门。顾沉舟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照片。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却暖不了他冰凉的心。他慢慢走出花店，风一吹，眼睛更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