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最后一遍学乖了

十一年前的夏天，不会游泳的我一头扎进河里，救起了溺水的妹妹。

而在拿到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彻底变成了会随时发病的傻子。

从此我的世界变得简单，而家人的世界却变得沉重。

爸爸妈妈每天打着八份零工，回来还要轮流给我按摩僵硬的四肢，在我发病时，不得不用布带绑住我的手脚。

妹妹的童年结束在我救起她的那天。

至此以后，她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我翻身、擦洗。

直到她高三那年，同学们第一次来家里做客。

屋里弥漫着无法掩盖的异味，这是我今天的第9次失禁。

在同学们嘲笑的眼光中，妹妹摔碎了桌上的药瓶，泪水混着绝望：“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救完我之后不死在河里？”

爸爸妈妈站在门口，没有反驳，只是红着眼眶轻声问：“大妮，你活着就是来讨债吗？”

我不太明白这些声音里的痛苦，只是努力从床上撑起身，

用扭曲的手指比出小时候逗她的那个动作，朝他们咧开嘴笑。

“爸妈、妹妹、不哭、笑。大妮……死、去死。”

……

妹妹打开了我不听使唤的手，我像一团破布跌落在冰凉的地砖上。

耳边是她彻底崩溃的哭喊：“别碰我！我恨你，我恨不得你现在立刻就去死！”

我不知道妹妹怎么了，只记得她小时候一哭，我总有办法逗她笑。

现在看着她满脸泪水，我急得用手拍打自己不中用的脑袋，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我努力向墙角挪动，用扭曲的食指蘸着地上打翻的药水，在瓷砖上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瓶子形状。“妹妹不哭，”我咧开嘴，指着那个图案，像分享什么宝贝似的重复着，

“姐姐吃老鼠药，妹妹不哭……姐姐死……死。”

妹妹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缓缓滑坐在地。

我踉踉跄跄地朝储藏间跑去。

角落里那个棕色瓶子里装的就是老鼠药，

小时候爸爸妈妈就一遍遍嘱咐过我和妹妹，这个东西千万不能吃，会死人的。

没关系，只要我死了，爸爸妈妈就轻松了，妹妹也解脱了。

当我颤抖着打开瓶盖时，爸爸妈妈疯了一样冲过来。

妈妈一把夺过药瓶，爸爸冲着妹妹吼道：“你都已经坚持照顾你姐八年了，马上你去上大学就解脱了，你现在让她死，难道你的前途不要了吗？”

妹妹捂着头崩溃大哭：

“她该死！她该死！就因为她，全班同学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家有个傻子姐姐，说我们全家都沾着屎尿味！他们连作业本都不肯跟我放在一起！”

“凭什么我要照顾她，十一年了，我欠她的早就还清了，让她去死！大不了她死了我也陪着她去！”

妈妈手里的老鼠药啪嗒掉在地上，她抱住妹妹哭得撕心裂肺：“你也死了让爸爸妈妈怎么办，爸爸妈妈就你这么一个乖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