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巧施诡蛊避祸事,恶仆刁难自退还
凌轩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从铜镜中审视着自己年轻的面容。
镜中的少女眉眼精致如画,只是那双本该清澈的眸子里,此刻却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冰冷和沧桑。
她轻轻叩响了桌案,声音清脆而有节奏。
“云溪,进来伺候。”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裙的丫鬟应声推门而入,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云溪是她生母留下的家生子,也是这满府之中唯一一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人,前世为了保护她最终落得个被乱棍打死的下场。
“小姐,您的脸色还是这么差,要不今天的赏花宴咱们就不去了吧。”
云溪走到她身后为她轻柔地捶着背,语气里满是真切的关怀。
凌轩从镜中看着她,心中划过一丝暖流,这是她两世为人所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情。
“无妨,我自有分寸。”
她安抚地拍了拍云溪的手,目光却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因为她听到了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正朝这边走来。
这脚步声她太熟悉了,是继母身边最得力的张嬷嬷,一个心狠手辣、惯会捧高踩低的老虔婆。
看来翠儿的通风报信很及时,凌薇儿和继母己经派出了她们的王牌,准备对她进行第二轮的逼迫。
果然,还未等云溪前去开门,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粗鲁地推开了,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张嬷嬷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出现在门口,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眼神不善地盯着屋内。
“大小姐好大的架子,让满院的贵客和太子殿下等着您一个人,这便是安远侯府的嫡女规矩吗。”
张嬷嬷一开口便是劈头盖脸的质问,语气尖酸刻薄,完全没有将凌轩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云溪顿时气得小脸通红,她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凌轩身前。
“张嬷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大小姐如此无礼,连通传一声都不懂吗。”
张嬷嬷冷哼一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她斜睨着云溪。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夫人让我来请大小姐赴宴,谁敢阻拦就是跟整个侯府作对。”
她搬出继母这座大山,试图用身份来压制主仆二人。
凌轩却缓缓地站起身来,她扶着云溪的手臂,脸上依旧是那副病弱不堪的模样。
“嬷嬷息怒,是我身子不适才耽搁了,并非有意怠慢贵客。”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让张嬷嬷心中的火气更加旺盛。
张嬷嬷最看不得的就是凌轩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总觉得她是故意装出来博取同情。
“大小姐既然知道不妥,就别再耽搁了,快些梳妆打扮随老奴过去吧。”
张嬷嬷说着便对身后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立刻会意地上前一步。
这架势哪里是来“请”的,分明就是要来强行将她架过去。
云溪急得快要哭出来,她张开双臂护在凌轩面前,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们敢,你们要是敢对小姐无礼,我……我就去禀告侯爷。”
张嬷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侯爷此刻正在前院陪着贵客,哪有功夫管你们后院这点小事,我劝你还是识相些,免得受皮肉之苦。”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威胁,显然是吃定了凌轩主仆不敢反抗。
凌轩的眼神愈发冰冷,但她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她轻轻拉开护在身前的云溪,然后缓步走到张嬷嬷面前,一双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嬷嬷说得是,是我不懂事了,还请嬷嬷稍等片刻,容我换件衣裳就随您过去。”
她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张嬷嬷准备好的一肚子训斥的话都噎了回去。
张嬷嬷狐疑地打量着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凌轩这副顺从的样子倒是让她十分满意,她以为是自己的威吓起了作用。
“这还差不多,大小姐可要快些,别让老奴等久了。”
张嬷-嬷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双手抱胸站在一旁,摆出一副监工的姿态。
凌轩没有再理会她,只是转身走向内室,云溪担忧地跟了上去。
在踏入内室珠帘的那一瞬间,凌轩背对着张嬷嬷,将手拢在袖中,指尖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一丝几近透明的微小生物从她的指尖弹出,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了珠帘的流苏上,动作快得无人察觉。
这是她前世在冷宫中学到的御蛊之术,那苗疆废妃教她的第一种蛊虫,名为“瞬痒蛊”,无毒无害,却能让人在瞬间体验到奇痒无比的滋味。
做完这一切,凌轩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张嬷嬷不耐烦地站在原地,她觉得这大小姐就是在故意磨蹭,心中愈发地不悦。
她不耐地伸手拨了一下眼前的珠帘,想要催促几句。
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那串流苏的瞬间,那只透明的蛊虫便顺着她的指尖钻入了她的皮肤。
张嬷嬷的动作猛地一顿,她只觉得手背上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起初并没在意。
可就在下一秒,一股难以言喻的奇痒从手背上炸开,并且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啊,好痒。”
张嬷嬷忍不住惊呼一声,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背上迅速鼓起了一片红色的疹子。
她下意识地用力去抓,可越抓越痒,那股痒意仿佛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让她坐立难安。
她身后的两个婆子看到这一幕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问道。
“嬷嬷,您这是怎么了?”
张嬷嬷此刻己经痒得说不出话来,她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袖,只见那红疹己经从手背蔓延到了整条手臂,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一边抓挠一边在原地打转,仪态尽失,嘴里发出痛苦的***声,哪里还有刚才半分嚣张的气焰。
那两个婆子也慌了神,她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症状,一时间手足无措,根本不敢上前去碰她。
就在这时,凌轩正好从内室走了出来,她身上还是那件月白色的素服,根本没有换衣服的意思。
她看到张嬷嬷的惨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切。
“哎呀,张嬷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起了这么多疹子。”
张嬷嬷痒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抬起头看向凌轩,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与不解。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自己会突然变成这样。
凌轩缓步走到她面前,仔细地看了看她手臂上的红疹,然后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瞧着嬷嬷这症状,倒像是中了花粉的毒,莫不是对这院里的哪种花草过敏了?”
她的话音刚落,张嬷-嬷的脑子里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花粉,过敏。
她猛然想起,今天赏花宴的地点就在水榭,那里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
如果自己真的是对花粉过敏,那要是去了水榭,岂不是会更加严重。
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发冷。
凌轩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色,又“善解人意”地补充了一句。
“看来嬷嬷今日也不宜去那百花丛中,还是赶紧去请个大夫瞧瞧吧,免得耽误了病情。”
这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张嬷嬷求生的欲望。
她再也顾不上去逼迫凌轩了,此刻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赶紧去找大夫。
“不……不去了,老奴身子不适,先……先告退了。”
张嬷嬷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带着那两个吓傻了的婆子,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凌轩的院子。
看着她们狼狈逃窜的背影,云溪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张嬷嬷,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凌轩脸上的关切与惊讶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
她走到门口,轻轻地将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云溪,守在门口,今天谁来也不许放进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云溪愣愣地点了点头,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但她还是乖乖地走到了门口守着。
凌轩缓缓摊开自己的手掌,仿佛能看到那只己经完成使命的蛊虫正在消散。
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小小的警告而己。
凌薇儿,继母,你们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想把我请入你们设下的瓮中?
那就先尝尝,我为你们准备的开胃小菜吧。
她重新回到梳妆台前坐下,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对手的下一轮出招。
而她,早己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