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有些局促地站在座位旁，看着江辰反手关上门，隔绝了走廊的喧闹。
他转身，倚靠在门板上，目光审视地落在她身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开门见山，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
“就…誓师大会那天。”
林栀老实回答，手指紧张地抠着书包带子。
江辰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然后，林栀清晰地“听”见他的想法：“不是偶然，频率在增加…原因未知。”
他抬眼看向她：“能听见多少？”
“有时候很清楚，有时候…像隔着水，模糊不清。”
林栀努力描述着那种玄妙的感觉，“大多是你在想题目，或者…不耐烦的时候。”
她小声补充。
江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一闪：“看来我们遇到了所谓的‘听觉共生现象’。”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是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据我观察，这种共鸣似乎与距离和注意力集中度有关。
目前看来，它对学习效率有一定提升作用。”
林栀仰头看着他，有些懵：“所、所以？”
“所以，”江辰微微倾身，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在搞清楚这现象的原理和消失条件前，我们或许可以…互相帮助。”
他伸出手，指尖修长干净：“合作吗，林栀同学？
为了最高效地冲刺高考。”
窗外是归家学生的笑闹声，窗内是寂静与他对视的压迫感。
林栀看着他伸出的手，又看看他没什么表情的脸，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能隐约捕捉到他心底快速闪过的分析：“信息不对等，需要观察…稳定样本有利于控制变量…”最终，她迟疑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合作。”
从那天起，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古怪而默契的同盟。
课堂上，当林栀被物理题困住时，江辰清晰的解题思路会适时地在她脑中响起；图书馆里，当江辰因为反复演算同一类型题目而感到烦躁时，林栀也能隐约感知到他那份不耐，然后默默递过去一本新的习题集。
他们靠着这种无声的“作弊”，成绩一路飙升。
林栀的物理破天荒考进了年级前五十，而江辰原本就顶尖的成绩更加稳固。
有时候，林栀甚至会错觉，这种紧密的、唯有彼此知晓的联结，或许…也是一种特别的缘分。
第三章 天台的白鸽“最后这道大题，用常规能量守恒解起来步骤繁琐，试试配速法，思路更清晰。”
江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更详细的步骤和思路也如同溪流般，涓涓流入林栀的脑海。
她低头，在摊开的物理笔记本上，顺着他的指引，划下潦草却关键的公式。
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在他细碎的黑发上跳跃。
有那么一瞬间，林栀觉得，能这样听见他的声音，分享他的思想，是件很…温暖的事。
这种奇妙的共鸣，让他们在紧张的高三下半学期，仿佛拥有了一个无人能及的秘密武器。
首到那个暖融融的、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
他们并排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各自刷题。
突然，一个陌生的、带着蜂蜜般甜腻感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切入了他们之间原本稳定的共鸣频道。
“辰哥，你要的数学竞赛辅导笔记，我都整理好啦，放你桌上了哦。”
那声音清晰，亲昵，带着毫不掩饰的讨好。
林栀手中的自动铅笔，“啪”地一声，笔芯应声而断。
她猛地抬头看向江辰。
他依旧低着头，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书本，侧脸线条平静。
但林栀分明看见，他握着笔的指尖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随即，原本向她敞开的、流淌着清晰思路的心声频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瞬间变成一片忙音般的寂静。
他切断了。
在她面前，毫无征兆地，单方面切断了与她的共鸣。
只因为那个女声的出现——沈倩，隔壁班的文艺委员，总是笑盈盈地出现在江辰周围。
林栀怔怔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钝痛蔓延开。
原来，她不是唯一。
原来，他们之间这种她以为独一无二的联结，他也可以和别人建立。
而且，他选择在她面前，掩藏了与另一个人的通道。
江辰终于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仿佛在问她为什么停下笔。
可林栀分明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或者说，是秘密被撞破的尴尬？
他没有解释，只是重新低下头，淡声道：“继续。”
林栀看着纸上那道未写完的题，只觉得那些公式和符号，突然变得无比陌生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