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晓,结婚三年,我以为我的生活就像小区门口那家早餐店的豆浆,温吞、平常,
却也能暖胃。直到那个周五的下午,我无意中在老公陈默的电脑上,
看到了一个忘了关闭的聊天窗口。对方头像是个明媚动人的女孩,陈默的备注是“小仙女”。
聊天记录里,他正耐心安慰着因为工作失误被上司批评的她,语气是我久违的温柔。他说,
“别怕,有我在,天塌下来我顶着。”后面跟着一个摸摸头的表情。
我的手指停在冰凉的鼠标上,心里那碗温吞的豆浆,瞬间结成了冰碴子。陈默是我上司,
部门经理。我是他手下最得力的项目经理,也是他回家后几乎零交流的妻子。
我们像两条平行线,在公司是默契的搭档,在家是合租的室友。这种状态,
从新婚的热情莫名冷却后,已经持续了两年多。我以为这就是婚姻的常态,
是激情褪去后的柴米油盐,是左手摸右手的熟悉与麻木。我关掉窗口,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继续整理下周一项目评审会的最终资料。这个“启航”项目,是我带着团队熬了无数个夜,
改了十几版方案才啃下来的硬骨头,也是陈默今年晋升总监的关键筹码。他无数次在耳边说,
“晓晓,这个项目成了,我位置稳了,咱们就换个大房子,要个孩子。”现在想来,
“咱们”这个词,真讽刺。他的“咱们”里,或许早已有了新的女主角。周一,
公司大会议室。气氛庄重,集团副总亲自坐镇。陈默西装革履,站在投影仪前,
意气风发地介绍着“启航”项目的宏伟蓝图。他口才极好,将项目前景描绘得天花乱坠,
几位领导频频点头。轮到提问环节,副总翻看着手中的项目书,突然抬头,目光锐利,
“陈经理,项目整体构思很不错,但其中关于核心技术实现路径和风险管控的部分,
感觉有些含糊,数据支撑也不够充分。这部分是谁主要负责的。
”陈默脸上完美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他侧身,目光温和地落在我身上,
“这部分是我们团队的核心骨干,也是我的妻子,林晓主要负责的。她对细节把握得更好。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我看到副总微微蹙眉,
也看到陈默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不易察觉的推诿。他要把可能存在的技术漏洞,
先一步轻轻巧巧地推到我身上。成功了,他是头号功臣。出问题了,我是第一责任人。
真是好算计。若是以前,我可能会慌乱,会急于解释,会替他,也替自己圆场。但此刻,
我脑子里闪过的是那个“小仙女”的头像,是他那句“别怕,有我在”。原来,他的肩膀,
早已给了别人依靠。我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注视下缓缓站起身,接过陈默递过来的,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祈求意味的眼神。我走到台前,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声音平静无波。
“副总,各位领导,关于核心技术实现路径和风险管控部分,最初的确是由我牵头起草。
”我顿了顿,感受到陈默微微松了口气。但我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那口气卡在了喉咙里。
“但是,”我清晰地说道,“在后续的三次内部修订会上,
我提交的详细技术方案和风险评估报告,均被陈经理以‘过于保守,缺乏魄力’为由否决。
他要求采用更激进、宣传上更具吸引力的方案,也就是您现在看到的这一版。
我保留的所有原始方案、数据测算以及风险评估记录,都在这里。
”我从随身携带的U盘里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投影在屏幕上。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以及清晰标注了日期的邮件往来和会议纪要。其中,
陈默那句“不要用细节束缚想象力,我们要的是震撼效果”的批示,显得格外刺眼。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副总的脸色沉了下来。陈默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他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背叛的惊怒。我继续平静地陈述,
条分缕析地解释原始方案的稳妥性,以及现有方案可能存在的技术陷阱和潜在成本超支风险。
我没有激动,没有指责,只是用事实和数据说话。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
砸在陈默岌岌可危的晋升阶梯上。最终,副总当场宣布,“启航”项目暂缓,
由总部技术团队介入评估,陈默暂停经理职务,配合调查。会议结束,人群散去。
陈默最后一个走到我面前,他的拳头在身侧握紧,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有些沙哑。“林晓,
你为什么这么做。”他问,眼睛里是红血丝,“你就这么恨我。非要毁了我。
”我看着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三年,却早已陌生无比的男人,
心里那片冰原没有一丝融化的迹象。我甚至笑了笑,很轻。“陈默,我没想毁了你。”我说,
“我只是,不想再当你的垫脚石了。而且,推卸责任的时候,别忘了看看身后是谁。
”他愣住,似乎不明白我话里的深意。我没再看他,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电脑,
笔记本,那盆放在办公桌上的,有些蔫了的绿萝。属于我的,我都要带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看,是银行APP的到账提醒,
一笔不小的项目奖金刚刚划入我的账户。大概是财务部那边看风向变得快,
提前把我该得的结算了。也好。我抱着纸箱,走出那间令人窒息的会议室,
走出那栋困了我多年的写字楼。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感觉心头那块压了许久的巨石,
似乎松动了一些。我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父母的质问,朋友的惊讶,同事的议论,
还有和陈默之间那一地鸡毛的离婚官司。但奇怪的是,我并不害怕。
回到那个冷清得不像家的公寓,我给自己下了一碗面条,卧了个荷包蛋。吃着面,
我打开手机,开始浏览招聘网站。三年围城,我差点忘了,毕业那时,
我也是个有着锋芒和梦想的姑娘。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从今天起,
林晓要为自己活了。垫脚石当久了,也该站起来,看看别处的风景了。或许,
风景会不一样呢。面条的热气熏得我眼睛有些湿润,不知道是热气,还是别的什么。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把那点酸涩逼了回去。为陈默流泪?他不配。为过去的自己哀悼?
那更没必要。过去的林晓已经死在了今天下午的会议室里。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屏幕上跳跃着“妈妈”两个字。我盯着它看了十几秒,直到铃声固执地响到快要自动挂断,
才慢吞吞地接起来。“晓晓,怎么回事,刚才陈默妈妈打电话过来,
哭哭啼啼说你在公司把陈默给害了?说你让他当众出丑,职位都没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快跟妈说说!”妈妈的声音又急又慌,像一串被点燃的鞭炮。我甚至可以想象电话那头,
父亲一定也紧张地凑在旁边听着。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甚至带点轻松的语调:“妈,没那么多戏剧性。就是工作上的正常分歧,
陈默想把项目的责任推给我,我拿出了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这么简单。”“工作分歧?
正常?那他妈妈怎么说你要毁了他?晓晓,你们是夫妻啊!有什么话不能关起门来说,
非要闹到公司去?你让陈默以后在单位怎么做人?你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妈,”我打断她,声音冷了下来,“首先,是他先想把锅甩给我,
想让我当众难堪。其次,如果他觉得在单位没法做人了,那是他行为不当的自然后果,
不是我造成的。最后,关于这日子还过不过…”我顿了一下,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清晰地说:“我觉得,可能过不下去了。”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传来母亲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接着是父亲焦急的“怎么了?她说什么了?”的背景音。
“晓晓…你,你说气话是不是?夫妻吵架很正常,床头吵架床尾和…”“妈,”我再次打断,
语气疲惫但坚定,“不是气话。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件事,
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心里有数,你们别担心,也别再接他家里人的电话了,
有什么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等她再说什么,我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这会让他们担心,但有些路,必须自己走。有些决定,必须自己下。刚放下手机,
微信就开始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有同事发来试探的消息,“晓晓,你没事吧?
今天会议室…太震撼了。”有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姐妹发来八卦的问候,“我的天,
听说你今天手撕陈默了?真的假的?快跟我说说!”我粗略扫了一眼,没有回复。
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同情、好奇、或者看热闹,都与我无关。
我点开那个标注为“张薇”的对话框,她是我大学室友,
也是唯一一个早在两年前就看出我和陈默不对劲,并直言不讳劝我好好考虑一下的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