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星娱乐三十六楼,总裁办公室的门口,被人一脚踹开。
实木门板“哐”一声撞在墙上,抖下几缕灰。
屋里坐着的三个人,眼皮子都抬高了一下。
季寻来了。
他一身黑,头发染成张扬的银灰色,一张脸俊美得不像话,看上去却跟刀子似的,刮得人生疼。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哭丧着脸,双手捏着颤抖解约,手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周总,”季寻走到办公桌前,把一副墨镜摔在桌面上,发出“啪”一声脆响,“这个人,我不要了。”
他说的“这个人”,就是他那位,华星娱乐的金牌经纪人,王立。也是他季寻,在一年内的第十任经纪人。
被称为周总的男人,是华星娱乐的老板周怀安。他正慢悠悠地泡着茶,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季寻,又低下头,继续摆弄他的茶具去。
“小王哪里做得不好?”
“他气喘吁吁的声音,吵到我了。”季寻拉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不用长腿交叠着,浑身上下都写着“老子不爽”四个大字。
王立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跟了一个月,瘦了十五斤。给他递水嫌烫,给他拿衣服嫌丑,就连呼吸,都成了罪过。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周怀安仿佛没有听到这荒唐的心情,他把一杯泡好的茶,推到季寻面前。茶香袅袅,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希望都被这茶香给冲淡了一些。
“阿寻,别闹了。你这个月推了三张公告,两张顶级代言,公司损失多少,你算过吗?”
“没算过,”季端起茶杯,闻都闻不到,直接泼在了办公室名贵的旁边,“我知道了,再让他跟着我,我怕我累得从二十楼扔下去。”
这话一出,王立“噗通”一声,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周怀安的脸色,终于沉下去了。他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季寻!”
季寻掏掏掏耳朵,一脸的不耐烦:“周总,别喊那么大声。要不换人,要不解约,你自己选。”
又是这句话。
过去的一年,周怀安这句话听了十遍。每一次,都是公司退让。没办法,谁让季寻是华星的摇钱树,是如今娱乐圈断层的顶流。他有任性的资本。
周怀安捏了捏眉心,只觉得脑仁疼。他挥了挥手,对地上的王立说:“你先出去。”
王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办公室里,寻找着顶端下周怀安和季,还有一个从头到尾都像尊雕塑一样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现在满意了?”周怀安看着季寻,语气里满是满足。
“还行。”季寻往椅子背上一靠,“下一个什么时候到?我先说好,歪瓜裂枣的我不要,年轻人大的我不要,话多的我不要。”
周怀安气得笑了一声。
“季寻,你是不是觉得,整个华星都得围着你转?”
“顾不是吗?”季寻眉反问。
周怀安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他觉得下定了什么决定,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好,我给你换。”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沙发看了一眼。
“宁筝,该是你了。”
一直沉默的女人,站了起来。
季寻这才正眼看她。
女人多了,穿着一身剪裁落落的白色衣服,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只见一截白皙修长的颈脖。她的五官很冷,是那种带着攻击性的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古井,不易察觉波澜。
她走到办公桌前,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季寻面前。
“季先生,你好。我叫宁筝,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第十一任经纪人。”
她的声音,也跟她的人一样,又冷又清,就像冰块撞在玻璃杯上。
季寻没有说话,只是靠在椅子上,从下到上,用一种姿势侵略性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这女人,长得。身材不错也好。就是这股子生人勿近的劲儿,让人不爽。
“你?”他嗤笑一声,指着桌面的文件,“华星没人了?派个女人来?”
宁筝似乎没有听清他话里的轻蔑,她平静地回答:“华星的男人,在你这里,希望很快就会到来。”
一句话,噎得季寻说不出话来。
周怀安在旁边看得见解气,嘴角搁在上翘。
季寻眯了眯眼,眼里的危险信号开始激发。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作聪明的女人。
“我不管你叫宁筝还是鸣筝,”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给你三天时间,自己滚蛋。别逼我动手。”
这是他一贯的套路。先礼后兵。当然,他的“礼”,是口头警告。
过去的十个护士,听到这句话,基本都吓得腿软了。
可宁筝,连眉毛都不动了。
她只是把文件,往季寻面前,又推了推。
“季先生,在让我滚蛋,不如先看看我之前的合同。”
“你的合同?”季寻听到了什么,“有关系吗?”
“当然有。”宁筝说道,“我的契约,是汝绑定的。”
季寻终于有了点兴趣。他拿起那份文件,翻开。
第一页,是宁筝的经纪人聘用合同。
第二页,是补充协议。
当他看到补充协议上的条款时,他那张向来不可一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龟裂的表情。
补充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
“若因艺人季寻单方面原因,导致经纪人宁筝退出,则视为艺人季寻找违约金。艺人季寻需向公司支付,其个人所有资产的90%,作为违约金。”
季寻猛地抬头,死死地搜寻宁-筝。
“***玩我?”
“季先生,请注意你的用词。”宁筝的语气,同样没有波澜,“这份合同,具有法律效力。在你让我滚之前,最好先掂量一下,你的钱包,足够厚。”
说完,她转身,对周怀安微微颔首。
“周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带季先生去熟悉一下接下来的工作了。”
周怀安强忍着笑意,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宁筝走到季身边,微微弯下腰。
一股清寻冷的香气,钻进季的鼻腔。
他听到她说:
“走吧,我的大明星。从现在开始,你的呼吸声,归我管了。”
季寻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被人噎得哑口无言。
他看着宁筝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肺都要气炸了。这女人,是周怀安从哪里来的妖怪?
还是他妈的个人所有资产的90%?她怎么不去抢?
“你给我站住!”季猛地站起来,抓住了筝的手腕。
女人的手腕很细,皮肤很凉,就像一块玉石。季寻的手很大,轻而易举就能把她的手腕握在手里。
他本来很想发火,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扔出去。
可手上传来的触感,却让他心里莫名地一动。
宁筝没挣扎,她只是垂下眼,看看被他抓住的手腕,然后,又抬起眼,看着他。
她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让季觉得,自己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季先生,还有事?”
“***……”季刚想骂人,偶上她那双眼睛,后面的脏话就又给咽了回去。
操。
他轻轻地拿起手,在自己的手腕上蹭了蹭,想要刚刚碰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那份合同,是假的吧?”他不死心地问道,“周怀安兔子串通好了,来吓唬我吗?”
“你可以找找公司的法务鉴定一下。”宁筝说着,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这是你接下来半年的行程安排,五分钟后,在地下车库等我。我们要去拍《风尚》的封面。”
说完,她再也没有看季一眼,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像战鼓,每一季都敲在寻找的忍耐极限上。
季寻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行程表,气得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
“周怀安!”他冲着办公室里喊道,“你给我等着!”
五分钟后。
地下车库。
季寻找黑一张脸,拉开了保姆车的门。
宁筝已经坐在里面了。她换下那身白色西服,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正拿着一台平板电脑,专注地看着什么。
车里没有开灯,平板屏幕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明明暗暗的。那张冷淡的脸,看起来温和了一些。
季寻坐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宁筝眼皮都没抬一下。
“迟到了三十秒。”她说。
季寻差点喘没上来。
“***,***有病吧?三十秒也算迟到?”
“在我这里,算了。”宁筝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季寻,我不管你以前跟那十个废物是怎么保护的。从今天开始,你得按我的规矩来。”
“规矩?”季寻笑了,“你跟我谈规矩?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宁筝点头,“一个空有皮囊,脾气比牛还臭,专业能力一糊涂,只能靠脸吃饭的流量明星。”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在季寻的心窝上。
车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司机和坐在副驾驶的助理小林,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完了完了,寻哥要杀人了。
季寻死地追寻着宁筝,胸膛里充满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你有种,重复一遍。”他从牙缝里犯了几个字。
“我说,”宁筝迎着他的眼神,一字一句,“你,就是个废物。”
“***找死!”
季寻怒吼一声,猛地朝宁筝扑了过去。
他想掐住这个女人的脖子,让她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
可他的手,还没有响起来,手腕就突然一麻。
宁筝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支黑色的笔。她用笔的截止,精准地在季中寻找手腕的麻筋上。
季寻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软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宁筝倒了下去。
他的头,重重地跪在了宁筝的肩膀上。
女人的肩膀很瘦,骨头硌得他生疼。
一股和他身上那股张扬的香水味道完全不同的,清凉的,像雪松一样的味道,钻进他的鼻腔。
他整个人都傻了。
“开车。”
宁筝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依然是那么的平静。
司机如梦初醒,立即发动了汽车。
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
季寻的同时,仍着着那个扑倒在宁筝怀里的精致、丢脸的姿势。
他想起来,浑身使劲不上。
“季寻,”宁筝低着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我的规矩,第一条,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第二条,工作时间一切,听我安排。”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她顿了顿,声音压得了,几乎是在他耳边说,“别再让我说第三条了,你是个废物。”
“因为下一次,我计时的,可能就不是你的手腕了。”
她的呼吸,轻轻地喷在他的耳廓上,有点痒。
季寻的脸,突然一下,红了。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另外什么。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他发誓,他跟这个叫宁筝的女人,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