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情分,断在我递给沈寒声那张纸条的瞬间。上面只写了一句:“沈寒声,我喜欢你,
很久了。”他扫了一眼,那双总是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睛瞬间冷了下来。
那熟悉的、属于“好朋友”的温度,在他身上消失得一干二净。后来我才懂,
这就是天蝎座的沈寒声——一旦察觉有人对他动了心,那份心动就会立刻变成他厌弃的开关。
他干脆利落地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仿佛我们过去的六年只是一场幻觉。
我花了几个月才学会不再回头看他。直到我身边有了新的感情,
他才后知后觉地尝到了后悔的滋味。收到好友姜暖暖微信发来的结婚请帖时,
我正和新男友陈亦坐在餐厅里吃晚餐。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我点开一看,
是张精致的电子请柬。大概是盯着屏幕发愣的时间有点久,
陈亦轻轻敲了敲我面前的桌子:“怎么了?”我回过神,把手机朝他那边推了推,
笑着说:“我的好朋友暖暖要结婚了。”目光落在那充满喜气的请柬上,
思绪却不由自主地被拉回了几个月前,那段称得上兵荒马乱的日子。那时,
我和沈寒声之间六年的情分,就终结在我鼓起勇气递给他的那张小小纸条上。
被他彻底隔绝后的那段时间,真是难熬。我像着了魔,不停地换号码给他打电话,
用小号添加他,甚至央求共同好友帮忙说情……用尽了一切我能想到的方式,
只想得到一个回应,一个和解的可能。但每一次尝试,都像石沉大海,
换来的是更深重的挫败和更彻底的绝望。沈寒声就如同人间蒸发,
只留给我一片冰冷的、让人窒息的沉默。我妈看我状态差得厉害,整个人都蔫了,
心疼地劝我出门走走,换个环境散散心。而我自己,在无数次徒劳的尝试后,
也终于认清现实,心一点点死了下去。算了,我告诉自己,该转移注意力了,
总不能在废墟里一直待着。决定重新开始生活后不久,我报名参加了一次短途登山。
就是在那条绿意盎然的山路上,我遇见了陈亦,像一束阳光突然照进我灰蒙蒙的世界,
山道旁有不少野生猴子,他背着个不小的登山包,正蹲在那里,
带着温和的笑意给一只大胆靠近的小猴递水果。那画面挺有意思,
我忍不住拿出手机在一旁录视频,想分享给朋友。“嘿,”他像是感觉到我的镜头,转过头,
没有半点被打扰的不悦,反而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带着些戏谑,“拍得怎么样,
给我也发一份?”他的语气轻松有趣,化解了陌生人间的那点尴尬。就这样,
我们很自然地加上了微信。后来更巧的是,我打游戏解闷时,发现他竟然也在玩同一款,
而且我们在线的时间高度重合。组队开黑成了日常,在虚拟世界里并肩作战,
再到微信上交流心得、分享日常里的趣事,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跟他聊天总是很愉快,
游戏里他操作犀利能带飞,还能精准吐槽队友的奇葩操作,
逗得我哈哈大笑;生活中遇到点小烦恼,他又能很快捕捉到我的情绪,
三言两语切中要害地开解,语气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松弛和温暖,像冬日暖手的热咖啡,
不会烫人,只让人觉得熨帖。我发现自己渐渐被他吸引,那种被理解、被轻松逗乐的感觉,
像温暖的潮水,一点点洗去心头的阴霾。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也兴趣盎然。终于,
在一次周末傍晚的公园散步时,微风不燥,夕阳正好。我们聊着天,他忽然停下脚步,
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真诚的笑意和坦率:“孟忆,
这段时间跟你相处真的很开心。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吗?”夕阳的金辉落在他眼里,
带着真诚的笑意和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那一刻,我心里那点残留的寒意彻底消散了。
我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是久违的、被珍视的温暖和轻松。
到了暖暖婚礼现场,水晶吊灯折射着温暖的光芒,婚礼进行曲悠扬,
新人正站在花门下交换誓言。我挽着陈亦的手臂,动作自然又亲昵。
就在司仪宣布新人可以亲吻彼此的瞬间,掌声雷动。
我笑着侧头对陈亦说了一些和暖暖发生的趣事,他认真听着,随即也跟着笑开。就在这时,
一道冰冷、黏稠,如同实质般的视线牢牢锁定了我。心脏猛地一跳,那感觉太过熟悉。
我下意识地抬眼望去,穿过攒动的人头和摇曳的烛光,
视线撞进了宴会厅角落阴影处的一双深瞳里。沈寒声。他不知何时到的,
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冷峻。那身冰冷挺括的西装,
瞬间割裂了眼前的画面。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
不受控制地被拽回从前——那时他常穿着松垮的T恤,靠在图书馆的旧书架上,
阳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带笑的眉眼间跳跃。他总能在枯燥的晚自习间隙,
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我喜欢的柠檬糖,又在球场上进球后,
穿越欢呼的人群朝场边的我眨眼……记得有次雨后,学校小径积水,
他二话不说背起穿凉鞋的我,蹚过水洼时还不忘回头嘲笑我“小短腿”。那些细碎的光影,
他眼底松快的笑意,肩头沾染的阳光味道,曾经是构成我整个青春最温暖的底色。此时,
他就站在那里,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落在我和陈亦相挽的手臂上,
落在我尚未完全敛去的笑容上。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那双曾经促狭含笑、后来只剩冰冷厌弃的眼睛,此刻翻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情绪。
我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被陈亦挽着的手臂,指尖却被他温热的手掌更紧地包裹住。
陈亦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僵硬和那不同寻常的注视。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自然也看到了阴影里的沈寒声。陈亦的目光沉静下来,没有质问,只是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
将我半护在身后,姿态自然而充满保护欲,也彻底隔断了沈寒声直射过来的视线。然而,
这个动作,这个明目张胆的保护姿态,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彻底压垮了沈寒声那摇摇欲坠的冷静。“呵。”一声压抑的冷笑,突兀地在角落响起。
沈寒声拨开身前的人,一步一步从阴影里径直走到我们面前。“孟忆。”他开口,
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这是你的新男友吗?被我拒绝后就随便开始一段新感情,
是不是太幼稚了。”听他说完,陈亦眉头瞬间锁紧,周身温和的气息陡然变得冷硬。
他刚要开口,我却用力按住了他的手。不能让他为我出头。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抬头迎上沈寒声的眼睛。几个月前那种卑微祈求、痛彻心扉的感觉早已被时间磨平,
此刻看着他这副略有失控的样子,心底只剩下一种荒谬的感觉和一丝……报复性的快意。
“沈寒声,”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今天是暖暖的婚礼,不是叙旧的地方。”“另外,我们的感情不是随便开始的,
他是我认真选择的、可以堂堂正正站在我身边的男朋友,陈亦。”说完,
我故意将身体更贴近陈亦,几乎是依偎在他怀里,抬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得晃眼的笑容。
这个笑容里,没有半分阴霾,没有一丝勉强。
在听到我说出“男朋友”三个字且依偎进陈亦怀里时,沈寒声身体瞬间绷紧,
目光深深地在我脸上刮过,带着一种浓烈的、未燃尽的情绪。然后,他不再看陈亦一眼,
一言不发、姿态依旧挺拔却带着一种阴郁的决绝,转身,大步离开宴会厅。晚上,
我和陈亦都喝了酒,于是决定步行回家。那其实是很长的一段路,但我们边说话边走路,
走着走着居然很快就到了我家楼下。“你该回去啦。”我说。陈亦看着我,
眼底的温柔尽数掩在夜色中,他张开双臂,“抱一下吧。”我一靠近他的怀抱,
便被他重重拥住。“好了。我走了。”“拜拜。”我目送着陈亦走远,转身走进楼道,
一点没想到这天晚上还没有结束。沈寒声倚在墙边等着我。“我后悔了,
这两个月你不在我身边,我不习惯。”“你不是喜欢我吗,我同意。你跟他分手好不好?
”楼道里老旧声控灯的光线昏黄,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半隐在阴影里,
那双深瞳像淬了冰又燃着火。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我曾经无比熟悉的木质香调,
此刻在密闭空间里混合着压抑的乞怜,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沉沉地压过来。
我脚步停在原地,被他这番话激起的却是一股冰冷的怒意和荒谬感。“沈寒声,
”我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异常清晰,“你这又算是什么,
是发现一直跟在你身后摇尾巴的人不见了,心里不舒坦了?”他像是被我的话刺中,
猛地从墙边直起身,高大的身躯瞬间迫近,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几乎将我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到危险的程度,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起伏的震动,和他身上散发出的、灼人的热度。
那股曾经让我迷恋的气息,此刻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带着侵略和禁锢的意味。“算什么?
”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两个字,随后他突然伸手,似乎想钳住我的下巴,
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划过空气。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后退一步,
背脊重重撞在冰凉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声响惊亮了本就昏黄的声控灯,
光线骤然亮了一些,将他眼底翻涌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和痛苦照得一清二楚。“别碰我!
”我的声音拔高,带着抗拒。但在这抗拒之下,
还带着一丝看到他如此失控而涌起的、扭曲的快意。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随后目光从我脸上移开,
死死盯着我靠着墙壁、仿佛要与他划清楚河汉界的姿态,
最终落在我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呼吸沉重得如同困兽。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低哑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与他此刻极具压迫性的姿态形成强烈的撕裂感。“你说你喜欢我,
喜欢了那么久……”他再次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将我覆盖在狭小的空间里,
目光灼灼。“就因为被我推开一次?你就能这么快喜欢上别人?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带着浓重的绝望和…嫉妒。
“是你亲手把我们六年的一切都斩断了,是你用冰冷告诉我,我的喜欢对你来说一文不值,
是甩不掉的麻烦。现在你看我身边有别人了,你又觉得不习惯了?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站在原地等你回头,凭你施舍的‘同意’?”我每说一句,
他的脸色就白一分,那层强装的冷峻外壳寸寸碎裂,暴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狼狈和痛苦。
狭小的楼道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缠绕、对抗。
见他没再说话,我抬脚走了。回到家里,洗完澡后我躺在床上酝酿睡意。平时我很少做梦,
这次却很快进入梦乡。梦的前半部分模糊不清,光影晃动,
充斥着无忧无虑的笑声和夏日风穿堂而过的燥热。渐渐地,场景沉淀下来,
聚焦在高中那间熟悉的图书馆角落。阳光被高大的梧桐树切割成细碎的金斑,透过百叶窗,
懒洋洋地洒在堆满旧书的木质长桌上,也落在我和沈寒声之间摊开的数学卷子上。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木头,和他身上那若有似无、清冽干净的气息,那时这味道于我而言,
是世上最安心的蛊惑。我们挤在角落里,肩膀挨着肩膀,手臂偶尔不经意地摩擦。
为了争论一道几何题的辅助线究竟该画在哪里,我们压低声音,争得面红耳赤,
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噪声。“孟忆,你怎么这么轴?
”沈寒声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此刻却压得极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无奈的促狭。他屈起指节,作势又要弹我的额头。
我条件反射地缩脖子,抬起手去挡,掌心却不小心撞上他横过来的小臂。他的手臂结实有力,
肌肉线条即便在放松状态下也清晰可感。那一瞬间的触碰,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指尖,
掌心下的温热和坚硬触感让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他动作顿住了,目光从卷子上移开,落在我挡在前面的手上,再缓缓上移,对上我的眼睛。
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笑意的深瞳,此刻在斑驳的光影下显得格外幽深。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图书馆的背景噪声都退成了模糊的背景。我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
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他靠得太近了,
近到我几乎能数清他低垂眼睫的根数,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不同于阳光的另一种热度,
无声无息地将我笼罩。他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
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带着少年人懵懂却灼热的好奇和一种未加掩饰的吸引力,
像在无声地确认着什么,又像是在引诱着什么。我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手心开始冒汗,
攥着衣角的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热流在小腹处涌动,
混合着羞耻和强烈的心悸。想移开视线,却仿佛被他的目光钉住,动弹不得。
我们之间的空气紧绷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弦,无声地颤动着,
任何一点细微的动作都可能让它彻底断裂,释放出无法预料的能量。“笨……”他再次开口,
声音比刚才更哑,低沉得像是在喉咙里滚过,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
就在我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口,几乎要窒息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忽地模糊、旋转,
图书馆陈旧的木质气息和书页的味道,
被一种更为清冽、熟悉的男性气息取代——是他身上那独特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木质香调。
光线的质感也变了。不再是图书馆里细碎跳跃的金色阳光,而是城市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
带着霓虹色彩的、朦胧暧昧的光晕。耳边不再是翻书的细响,
而是城市脉搏般的、遥远而模糊的车流声。我置身于一个宽敞的公寓客厅。
柔软的皮质沙发上,我蜷着腿,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沈寒声就坐在我旁边的地毯上,
背靠着沙发底座。他身上是一件宽松的灰色V领毛衣,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下摆随意地堆在腰间,下面是家居休闲裤。他刚洗完澡,
微湿的黑色短发有几缕随意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添了几分慵懒的性感。
这是我们大学时合租的公寓。他毕业后接手家族企业,工作很忙,但不知为何,
他依然选择保留这个合租空间,即使常常深夜才归。此时电视屏幕无声地播放着画面,
光影明明暗暗地映在我们脸上。谁也没真的在看。
我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专注玩着手机游戏的侧脸上。
屏幕的冷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和流畅的下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