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像是要裂开，宿醉的钝痛盘踞在太阳穴，每一次心跳都加剧着这种折磨。
郭景丰呻吟一声，试图抬手揉按额角，却感到手臂沉重如山。触手所及，
不是家里那张柔软的记忆棉床垫，而是某种冰冷、坚硬、带着潮湿泥土气息的东西。冷，
刺骨的寒意顺着接触点蔓延上来，让他猛地打了个激灵。郭景丰费力地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随即渐渐清晰。没有天花板上熟悉的LED灯带，
没有贴满各类武术海报的墙壁，更没有窗外都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光影。取而代之的，
是铅灰色的、低垂得仿佛要压到脸上的天空。稀疏的、肮脏的雪沫子从空中飘落，
落在他的脸上，带来一丝冰凉的刺痛。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铁锈般的血腥，尸体烧焦后的糊臭，
还有一种……属于很多人聚集在一起，汗臭、粪便、恐惧混合在一起的，
属于战场独有的、绝望的味道。耳鸣声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
是潮水般涌来的、真实不虚的喧嚣。战马的嘶鸣凄厉而悠长，
兵刃撞击的金铁交鸣声密集得如同暴雨敲打铁皮屋顶，还有……人的声音。
绝望的、濒死的惨叫，疯狂的、撕心裂肺的咆哮，以及一种沉闷的、令人牙酸的，
利刃劈开血肉、砍断骨骼的“噗嗤”声，不绝于耳。郭景丰猛地坐起身。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身下是冰冷泥泞的土地，
混杂着暗红发黑、已经冻结的血块和不知名的污秽。周围散落着残破的兵刃，卷刃的刀，
折断的枪，插着残羽的箭矢。更远处，是横七竖八倒伏的尸体，穿着两种明显不同的甲胄。
一些尸体保持着临死前搏斗的姿势，怒目圆睁，空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寒风卷过，
带起一阵腥咸的血气，也吹动了不远处一面斜插在尸体堆中的破败旗帜。旗帜是暗红色的，
上面依稀可见一个模糊的“宋”字，边角已经被撕裂，沾染着大片大片的污迹。北宋？金人？
郭景丰的大脑一片空白，酒精带来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
又被这极端而真实的场景冲击得几乎停滞。他是郭景丰，现代都市里小有名气的武术高手，
拿过几个商业擂台赛的冠军，昨晚还在庆功宴上推杯换盏，怎么一觉醒来……“嗖！
”一支流矢带着凄厉的尖啸，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深深钉入身后不远处一具金兵尸体的眼眶中，箭尾兀自剧烈震颤。死亡的威胁如同冰水浇头，
瞬间将他所有的迷茫和不适冻结、驱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向最近的一具宋军士兵尸体。那士兵年纪不大，脸上还带着稚气，
胸口却被重兵器砸得塌陷下去，早已气绝。他的右手，还死死握着一把带血的短刀，
刀身狭长，略带弧度，是宋军常用的制式手刀。郭景丰没有丝毫犹豫，
用力掰开那冰冷僵硬的手指，将短刀夺了过来。冰凉的刀柄入手，
沉甸甸的质感奇异地带来了一丝心安。几乎在同一时间，
他的目光扫到了士兵腰侧悬挂的另一把兵器——一把更长、更厚重的朴刀。他一把扯下，
握在左手。长短双刀在手，郭景丰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混杂着死亡和硝烟气息的冰冷空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擂台的经验告诉他，慌乱是死亡的前奏。无论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无论发生了什么，活下去，是此刻唯一的目标。他猫着腰，
利用尸体和地面上偶尔出现的浅坑作为掩体，快速向前移动。视线迅速扫过战场，
分析着局势。战场似乎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原，但地势略有起伏。远处，
黑压压的金军骑兵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宋军勉强维持的、已经残破不堪的阵线。
宋军士卒大多步战，装备和士气都明显处于下风，往往是一个照面就被金人马刀劈倒，
或是被沉重的铁骨朵砸碎头颅。惨叫和溃败的景象，如同瘟疫般在宋军阵中蔓延。近了，
更近了。他甚至能看清那些金兵骑兵脸上狰狞而嗜血的表情，
他们身上穿着厚重的皮袄或简陋的铁甲，头盔下露出野蛮而轻蔑的眼神。
他们的战术简单而有效，依靠马匹的冲击力，挥舞着弯刀、狼牙棒，
如同砍瓜切菜般屠戮着失去阵型保护的宋军步卒。
三个金兵骑兵显然发现了这个在尸堆中快速移动的“漏网之鱼”。
他们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充满嘲弄意味的呼哨，策动战马，呈一个松散的扇形，
朝着郭景丰包抄过来。马蹄践踏着泥泞和血污，溅起一片片暗红色的浆液。当先一名金兵，
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他甚至没有用武器，直接操控战马人立而起，
那碗口大的、钉着铁掌的前蹄，就朝着郭景丰的头顶狠狠践踏下来！
这是骑兵对付落单步卒最常见也最羞辱的方式，凭借马力，就能将对手踩成肉泥。
换做任何一个普通宋兵，或许只能绝望地闭目等死。但郭景丰不是普通宋兵。
就在马蹄即将落下的一刹那，他动了！没有后退，没有格挡，而是迎着马蹄，
向前猛地一个贴地翻滚！动作迅捷如猎豹，流畅得不可思议，
正是现代综合格斗MMA中经典的闪避突进技术！战马的双蹄带着千钧之力，
擦着他的后背重重砸落在地，泥浆四溅。而郭景丰已经滚到了马腹之下！
右手那柄狭长的宋手刀，如同毒蛇出洞，向上猛地一撩！没有选择坚硬的马甲，
而是精准地找到了马匹相对脆弱的腹部软肋！“噗——”一声利刃割开皮革和血肉的闷响。
滚烫的马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淋了郭景丰满头满脸。战马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
人立不稳，轰然向一侧倾倒。马背上的刀疤脸金兵猝不及防，惊叫着被甩落马下。
他落地尚未站稳，郭景丰已经如同鬼魅般欺近。左手沉重的朴刀借着前冲的势头，自下而上，
一记凶悍绝伦的上撩！“咔嚓！”刀锋掠过金兵的脖颈，几乎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
一颗戴着皮帽的头颅带着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冲天而起，无头的腔子喷着血，
摇晃了两下，才软软倒地。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另外两名包抄过来的金兵甚至没看清同伴是怎么死的，只看到战马倒地，同伴毙命。
他们脸上的嘲弄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和暴怒。“嗷！
”左侧那名手持弯刀的金兵怪叫一声，策马冲来，雪亮的弯刀划出一道弧线，
斜劈郭景丰的肩颈。郭景丰不退反进，脚下步伐诡谲一变，
竟是擂台步法结合了某种刚刚在观察宋军溃兵时捕捉到的、笨拙却有效的闪避动作，
间不容发地避开了刀锋。同时右手短刀如影随形，贴着对方挥刀的手臂内侧向上疾刺！
“嗤啦！”短刀精准地刺入了金兵腋下皮甲连接的缝隙！这里防护薄弱，直通要害。
那金兵浑身剧震，弯刀脱手，捂着腋下发出半声凄厉的惨嚎，
随即被郭景丰跟上一脚狠狠踹在马鞍上，整个人从马背另一侧翻倒下去。第三名金兵见状，
眼神中终于露出了恐惧。他猛地勒住马缰，试图拉开距离，同时摘下马鞍上的骑弓，
想要远程攻击。郭景丰岂会给他机会？他左脚猛地蹬踏在地面一具金兵尸体的盾牌上，
借力向前窜出，右手短刀在指尖灵巧地一转，反手握持，如同投掷飞刀般，猛地甩出！“嗖！
”短刀化作一道寒光，并非射向金兵本人，而是精准地钉入了对方战马扬起的左前腿膝关节！
“希律律——！”战马吃痛，前腿一软，悲鸣着向前跪倒。
马背上的金兵弓箭手被狠狠摔了下来，弓箭也脱手飞出。郭景丰大步上前，
甚至没有去捡那柄短刀。他左手朴刀高高举起，对着刚刚挣扎起身、满脸惊恐的金兵，
力劈而下！“死！”朴刀带着沉闷的风声，从那金兵的左肩胛骨劈入，一路摧枯拉朽，
直到右肋下方才豁然劈出！几乎将这名金兵斜劈成了两半！内脏和鲜血哗啦一下涌出，
溅了郭景丰一身。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任由温热的、粘稠的血液顺着脸颊和甲胄滑落。
短短几个呼吸，三名精锐的金军骑兵，尽数毙命！周围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附近几个正在苦苦支撑的宋军残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如同神兵天降的同袍，
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一丝……茫然。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高效、如此狠辣、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章法”的杀人技艺。
郭景丰没有理会这些目光。他弯腰从那名被劈死的金兵尸体旁，
捡起了对方那柄造型更具杀伤力的弯刀，掂了掂，又随手扔掉——不顺手。
他还是更喜欢那柄沉重的、更适合劈砍的宋军朴刀，以及……他走到那匹跪地哀鸣的战马旁，
用力拔出了钉在马腿关节上的宋手刀。短刀归鞘，朴刀在手。他抬起头，
目光越过混乱的近处战场，投向金军阵型的纵深。那里，烟尘滚滚，旗帜招展，
显然还有更多的敌军，更强大的对手。胸中那股因为穿越而带来的茫然和压抑，
似乎在刚才那短暂的、血腥的搏杀中，找到了一丝宣泄的出口。
一股混合着杀戮快感和死亡威胁的灼热气流，在他的四肢百骸中奔涌。他咧开嘴，
露出一口被鲜血衬得森白的牙齿，无声地笑了笑。既然回不去，既然来了这修罗场。
那就……杀！他不再隐藏，不再游斗。
认准了一个金兵稍微密集、似乎正在围攻一小撮结阵自保的宋军的方向，迈开大步，
直接冲了过去！第一步踏出，还是现代搏击的迅捷。第二步，步伐开始变得沉重，
带着战场冲阵的决绝。第三步，第四步……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如同一条在尸山血海中逆流而上的狂鲨，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挡住他！
”一名似乎是十夫长的金兵头目，注意到了这个浑身浴血、气势惊人的宋军“疯子”，
用生硬的汉语嘶吼着，指挥着周围五六个下马步战的金兵长枪手，齐齐挺枪刺来！数杆长枪，
封死了前后左右所有闪避的空间！标准的步兵对付猛将的围杀阵型！郭景丰瞳孔微缩，
冲刺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在枪尖即将及体的瞬间，
他身体猛地向左侧做出一个大幅度的、看似要摔倒的倾斜假动作！
正面的两名金兵长枪手下意识地跟着调整枪尖方向。就是现在！郭景丰倾斜到极限的身体，
以右脚为轴，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右侧弹射而出！
同时左手朴刀借着这旋转的离心力，划出一道完美的水平圆弧！“唰！”刀光如匹练般扫过！
右侧两名刚刚被假动作骗过、来不及收回长枪的金兵，只觉得腰间一凉，
随即上半身与下半身诡异地分离，惨叫着倒地。缺口打开！郭景丰毫不停留，
合身撞入剩余金兵的怀中！右手短刀如同穿花蝴蝶，或刺咽喉，或扎心窝，
精准而狠辣；左手朴刀则如同门板般横扫竖劈，势大力沉，将刺来的长枪格挡、砸开，
甚至直接劈断！近身之后，长枪的优势荡然无存！
而郭景丰那融合了现代关节技、擒拿和致命打击技术的贴身短打，成了这些金兵的噩梦！
肘击喉骨，膝撞下阴，头槌面门……每一个动作都简洁有效，直奔要害！骨骼碎裂声，
临死的呜咽声，伴随着喷溅的鲜血，组成了一曲残酷的死亡交响乐。那金兵十夫长看得胆寒，
转身想跑。郭景丰左手朴刀交到右手，手臂肌肉贲张，猛地向前一掷！“噗嗤！
”朴刀如同标枪，从那十夫长的后心贯入，前胸透出，带着他向前扑出好几步，才砰然倒地。
郭景丰看也不看结果，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杆还算完好的长枪，掂量了一下，继续向前冲杀。
他的战斗方式在飞速地“进化”着。脑海中，
现代搏击的技巧与这具身体残留的、属于这个时代兵士的战场本能，
还有他刚刚观察到的金人、宋人的武艺片段，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融合、提炼。砍杀，
格挡，闪避，突进……他时而用长枪施展出标准的宋军枪法，中平正直，
毒蛇吐信般点穿金兵的咽喉；时而又将长枪当做棍棒，用出擂台棍术的扫击，
砸碎敌人的膝盖；时而弃枪用刀，短刀格挡招架，长刀突入破甲……他像一块干燥的海绵，
疯狂吸收着这片战场上一切与杀戮相关的“养分”。动作越来越简洁，越来越高效，
也越来越……残忍。不知不觉，他冲杀的方向，已经深深楔入了金军的侧翼。他所过之处，
留下了一条由残肢断臂和金兵尸体铺就的“通道”。
越来越多的金兵注意到了这个疯狂的“杀神”，开始有组织地向他围拢过来。
弓箭开始从四面八方射来。
郭景丰舞动长枪后来换成了一面从金兵尸体上捡来的皮盾和一把新的长刀，
将大多数箭矢格挡开，偶尔有漏网之鱼射中他的身体，
坚固的甲胄他早已换上了一套相对完好的金兵铁札甲和刻意避开的肌肉卸去大部分力道，
只留下不太深的伤口。疼痛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的凶性。他看到一个宋军骑兵被砍落马下，
战马惊惶地跑过身边。他猛地伸手拉住马缰，凭借强大的臂力硬生生止住惊马，翻身而上！
骑术？他不会。但没关系，凭借强悍的核心力量和平衡感，他死死夹住马腹，左手控缰，
右手长刀挥舞，开始在马背上劈杀！一开始还有些颠簸摇晃，但几个冲刺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