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我命好,被太守独子宠成了掌上明珠。 却不知每件华服下,
都是他亲手鞭打的伤痕。他总说爱我,所以在我面前从不用伪装暴虐。直到我逃跑失败那夜,
终于明白——与其做他笼中雀,不如借一柄更锋利的刀。
我选中了那位连他都敬畏三分的靖王爷。当少爷还在人前炫耀他的所有物时,
我已将淬毒的温柔,化作绞杀他的绳索。01我被卖进太守府那年,只有九岁。
人伢子粗糙的手像铁钳一样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拖到太守夫人面前。我赤着脚,
身上是补丁叠补丁的粗布衣,整个人瘦得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芦苇。“夫人您瞧,
”人伢子唾沫横飞,“这丫头骨相好,眉是眉,眼是眼的,长大了准是个美人胚子!
要不是她爹欠了一屁股赌债,急着脱手,这个价我可舍不得放!”太守夫人端坐在上首,
穿着绫罗绸缎,头上金钗在阳光下晃得我眼花,她没说话,只慢条斯理地拨动着茶盏,
目光在我身上扫过,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凉薄。这时,站在她身旁的少年走了过来。
他约莫十四岁,穿着月白色的锦袍,面容清秀,气质温文,那时我才到他胸口。
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遂睁大眼死死盯着他。他却笑出了声,然后抬起我的下巴,
指尖微凉,迫使我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睛很黑,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他仔细端详了片刻,
仿佛在欣赏一件瓷器,然后转向夫人,轻声说:“娘,就要她吧。”声音是温和的,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就这样,像一只被随手买下的猫狗,
成了太守府少爷周慕言的贴身丫鬟。因着我倔强的眼神,他给我取名叫“婉婉”,说,
希望我性情柔婉。在外人看来,我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太守府的少爷待我一个奴婢如珠如宝。他让我穿上柔软的绫罗绸缎,吃着精致的山珍海味,
甚至还请了先生教我读书识字,吟诗作画。府里上下,从管家到洒扫的粗使丫鬟,
谁不说我姜婉虽是丫鬟的身子,却过着比府里几位庶出的小姐还金贵的日子。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当黑夜降临,褪去白日里那层温文尔雅的皮囊,
周慕言是怎样的一个恶魔。我及笄的那日是个暴雨天,闷雷滚过天际,
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我刚吹熄了灯,房门就被猛地推开。周慕言满身酒气地闯了进来,
那双平日里含笑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让我浑身发冷的火焰,我才十四岁,
身体刚刚开始有了少女微妙的曲线。“婉婉,”他靠近,手指抚上我的头发,
声音温柔得如同情人低语,“你长大了。”“真美啊!”我吓得缩在床角,浑身发抖,
声音颤得不成样子:“少、少爷,您喝多了……我、我去给您煮醒酒汤……”我试图下床,
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别走,
”他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带着一种阴沉的胁迫,“你是我的,我买回来的,记得吗?
”那晚,他粗暴地占有了我。任我哭喊,挣扎,求饶,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血痕,
却如同蚍蜉撼树,毫无作用,剧烈的疼痛和屈辱淹没了我。第二日酒醒后,
他看着床单上的落红和我身上的青紫,愣了片刻,忽然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少爷。
他手忙脚乱地替我擦拭眼泪,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承诺会永远对我好,
会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那一刻,我模糊地意识到,周慕言有两张脸。
一张是给外人看的,光风霁月,谦和有礼;另一张,是只给我看的,阴狠,暴戾,
充满控制欲。而我,是他唯一可以肆无忌惮展示真实面目的对象。因为,我是他养大的。
第二天,他果然送来了无数珍宝作为补偿。玉簪、珠花、绸缎、香囊……堆满了我的梳妆台,
府里的丫鬟们看得眼睛发红,言语间满是酸溜溜的羡慕。她们不知道,
我宁可要一根粗糙的麻绳,了结这不堪的生命。自那以后,我的噩梦进入了常态。
周慕言在我这里彻底卸下了伪装,朝堂上受了气,诗会上被人比了下去,甚至只是心情不佳,
他都会在我身上发泄。有时是掐住我的脖子,直到我面色发紫,
濒临窒息才松开;有时是用特制的马鞭抽打,专挑衣物能遮掩的地方,
他精通如何制造最大的痛苦,却留下最不明显的伤痕。而每一次施暴之后,
必定是加倍的补偿和忏悔,昂贵的首饰、甜腻的情话,
以及那种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脆弱表情。“婉婉,只有在你面前,我可以不用伪装,
可以做真实的自己。”他常常一边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我身上的鞭痕,
一边用一种近乎痴迷的语气说,“我爱你,婉婉,所以不用对你掩饰什么,你看,
我连最不堪的一面都给了你。”我没体会过被爱的感觉,却也知道这种方式是不对的,
这不是爱,是肆虐、是暴行,对他的恐惧也与日俱增。我开始尝试逃跑。十七岁那年,
我偷偷攒了些银钱和几件不起眼的首饰,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
凭借对府邸守夜规律的熟悉,翻过了后院那堵高高的围墙。那一刻,夜风拂面,
我几乎以为自己触摸到了自由的边缘。可惜,天亮不久,就在城外十里的一处茶棚,
被周慕言带着家丁追了上来,他当时脸上甚至还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只是眼神冷得像冰,
一把将我拽上马车,力道之大,让我手腕瞬间又是一圈青紫。那次的惩罚,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可怕。他将我关在阴暗潮湿的柴房里,整整三天三夜,不给水米,
每隔几个时辰,他就会亲自进来,用鞭子在我身上增添新的伤口。“为什么?
”他掐着我的下巴,逼迫我看着他猩红的眼睛,“为什么要离开我?婉婉,我对你不够好吗?
你吃的、穿的、用的、学的,哪一样不比寻常人家的小姐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像一块破布般瘫在冰冷的柴草上,因为脱水和疼痛而意识模糊,
就在几乎要昏死过去的那一刻,看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英俊面孔,
一个清晰的念头猛地击穿了我:像我这样无依无靠,空有几分姿色的女子,
就算侥幸逃出了周慕言这个魔鬼的手中,可在这乱世之中,又能去哪里?等待我的,
很可能是被更不堪的人玷污,被卖入更肮脏的地方。不过是,从一个笼子,
跳入另一个更大的、更无法挣脱的牢笼罢了。这世道,对女子,
尤其是美丽的、无根浮萍般的女子,何曾仁慈过?从那天起,我便不再想着逃了。
可我不甘心!一个更加危险,却也可能是唯一能带来真正解脱的计划,
在我心中疯狂滋生——我要找一个比周慕言更强大的人,借他之手,毁掉这个囚禁我的牢笼,
获得我想要的自由。02机会很快来了。周慕言喜好风雅,常在家中举办诗会雅集,
邀请城中才子名流,乃至路过本城的贵胄官员,以往这类场合,
我总是借口身体不适或需要静心学习,避而不见,但现在,我开始主动请求在旁伺候。“哦?
”周慕言颇感意外,挑眉看我,“怎么突然转性了?以往不是最不喜这等喧闹场合?
”我低垂着眼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绪,声音柔顺得如同春水:“整日闷在房里也有些无趣。
少爷常说我读书有进益,便想着去听听诸位才子的诗文书画,也好长长见识,
不枉少爷请先生教我一场。”这番说辞取悦了他。他满意地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动作亲昵一如往常:“也好,让你见识见识你家少爷我的文采,不比那些所谓的名士差。
”于是,我开始频繁出现在各种宴会之上,安静地立于角落,或端着茶水果品,
穿梭于宾客之间。我低眉顺眼,姿态谦卑,仿佛只是一道不起眼的背景。然而,
我的眼睛和耳朵却从未停止探索。我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仔细审视着每一个来宾,
评估着他们的身份、权势,以及他们与周慕言的关系。很快,我就锁定了目标——靖王爷,
赵珩。他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地位尊崇,连本城太守——周慕言的父亲,
见了他都要行跪拜大礼。他年约二十五六,面容俊朗,气质冷峻,
不同于周慕言那种刻意营造的温润,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疏离与威严。更重要的是,
我敏锐地捕捉到,他看向周慕言时,那偶尔掠过眼底的一丝几不可察的厌烦与不屑,
他似乎并不欣赏周慕言那套左右逢源、吟风弄月的做派。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是在初夏的荷花园会上。周慕言正对着满池盛放的荷花,即兴赋诗,
赢得满座宾客的奉承喝彩,唯有赵珩,独自坐在稍远的位置,漫不经心地摇着一把紫竹骨扇,
目光游离,偶尔会扫过我端着茶盘的手。我心跳微微加速,知道机会稍纵即逝。
我端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步履轻盈地走到他身旁,屈膝行礼,声音轻柔:“王爷请用茶。
”在他伸手来接的瞬间,我故意让宽大的衣袖,极其“自然”地轻轻拂过他微凉的手背,
动作轻微,带着若有似无的挑逗,却又转瞬即逝。他接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我,
那目光锐利如鹰隼,似乎能穿透我伪装的平静,直抵内心。我立刻垂下眼帘,
浓密的长睫像受惊的蝶翼般微微颤动,脸上恰到好处地浮起一丝慌乱与惶恐,
仿佛为自己的“失仪”而感到不安。他沉默了片刻,才低沉地开口:“无妨。
”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我知道,这细微的涟漪,已经投下了。接下来的几次聚会,
我更加大胆,也更加谨慎。有时,是在穿梭人群时,与他不经意间短暂的对视,
我的眼神不再总是怯懦,会在他看过来时,流露出几分欲说还休的复杂,夹杂着隐忍的哀愁,
然后在他探究的目光投来之前,迅速移开。有时,是“不小心”将一方绣着婉字的素净手帕,
遗落在他座位附近。有时,是为他斟茶时,手腕微微颤抖,让那宽大的衣袖往下滑落一小截,
恰到好处地露出腕骨处一道被巧妙用脂粉遮掩,
却仍能看出轮廓的浅淡淤青——那是几日前周慕言发怒时留下的。我像一只织网的蜘蛛,
耐心地,一丝一缕地,在他周围布下若有若无的线索,引导他去发现表象之下的真相。
一个月后,周慕言奉命外出巡查,需离家三日。就在他离开的第二天傍晚,
我收到了一封由小乞儿辗转送来的密信。素白的信笺,没有任何署名,
只写着简单的一行字:明日午时,城西观音庙后殿。我的心猛地一跳,
随即是尘埃落定般的冷静。我知道,鱼饵已被咬住,收网的时候到了。03次日午时,
我避开府中耳目,悄悄来到了城西略显荒凉的观音庙。后殿果然僻静无人,
只有檀香的余味在空气中袅袅盘旋。靖王爷赵珩负手立于斑驳的佛像前,听到脚步声,
转过身来。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气势迫人。“奴婢参见王爷。
”我依礼跪下,姿态恭顺。他没有立刻让我起身,而是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目光如实质般压在我身上。半晌,他才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却带着洞穿一切的了然:“周慕言待你不好?”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头。
阳光从破旧的窗棂照射进来,映亮我盈满泪水的眼眶。那泪水将落未落,
被我倔强地控制在眼眶里打转。我轻声反问,
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警惕与脆弱:“王爷唤奴婢来此,所为何事?”他轻笑一声,
带着几分玩味:“本王不喜说废话,这一个月,你不断施计游走于本王身边,有何所图?
”“我看得出来,你并非心甘情愿待在周府,为什么?
我可听说太守府公子对一侍婢用情极深啊!周慕言那副温文尔雅的皮囊下,究竟藏着什么?
”我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进行激烈的内心挣扎。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微颤的手,
缓缓拉开了些许衣领,露出脖颈和锁骨附近那些新旧交叠、尚未完全消退的掐痕与鞭伤,
有些是旧的淡粉色,有些是刚结痂的暗红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靖王爷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冰冷,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他蹲下身,与我平视,
手指轻轻拂过一道狰狞的鞭痕,指尖带着一丝凉意,激得我肌肤起了一阵粟粒。“他打的?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更重了。“王爷明鉴。”我重新低下头,
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奴婢命如草芥,本不敢有所妄求。但若王爷垂怜,
奴婢愿效犬马之劳,只求……只求一线生机。”他伸手扶我起来,手掌宽厚而有力。
他的目光锁住我:“为什么找上本王?”“因为……”我迎上他的视线,
不再掩饰眼中的锐利与清醒,“因为王爷看少爷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而且,
王爷是唯一比他……更强大的人。”我刻意在“更强大”上加了重音。
靖王爷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果然胆大心细。不过,
本王为何要为了一个丫鬟,去得罪太守府?况且……你怎知我就不会是第二个周慕言呢?
”我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我必须展现出我的价值,而不仅仅是可怜。我抬起头,
直视他深邃的眼眸,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我能感觉到王爷您不是这样的人!
而且我可以在周府内部,为您提供帮助。您不喜这些人的做派,却又周旋于其中,
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让您不得不参与。”“……周太守在朝中结党营私,
暗中经营;而周慕言,表面清高,实则与江湖人士往来密切,
甚至可能牵扯到一些……不该碰的势力。这些,王爷难道不感兴趣吗?
”他目光骤然锐利如刀锋,周身气势陡然变得极具压迫性:“你从何知道这些事?
”我感觉到后背渗出冷汗,但我知道不能退缩,“我知道的比王爷想象的可能要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