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桐醒来时,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悚然一惊,只觉得密密麻麻地痛楚顺着那些永远无法痊愈的伤痕再度涌上来。
她不听话被鞭子抽打道鲜血淋漓后,那些护士就会拧开一瓶酒精,劈头盖脸地倒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
她尖叫、痛哭、倒地不断翻滚,耳边却只有他们轻蔑的嗤笑。
“不消毒,伤口发炎了可怎么办?”
护士替沈秋桐端了一份病号餐来。
沈秋桐漂亮的大眼睛看了看饭盒,又警惕地盯着护士,眼里慢慢续起水雾。
“我已经很听话了,还要打我吗?”
小护士不明所以,慌张地摇摇手:“沈小姐,你在说什么呀?午饭时间到了,这是你的病号餐。”
沈秋桐实在太饿太饿,饿到顾不上这一顿饭后可能又会迎来一顿毒打。
她压住胃里汹涌的灼烧感,强行慢条斯理、仪态优雅的将所有饭食一扫而空。
“您还真是不挑嘴,好多病人都吃不下这病号餐呢,您——”
下一刻,小护士就惊讶的看见,这位漂亮逼人的沈小姐端起饭盒,不顾仪态地用舌头仔仔细细舔干净了每一个角落。
她舔的姿势是如此的认真,甚至带着虔诚,可是却狼狈的不像样子,如同吃不饱饭的乞丐,又或者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隋贺年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隋贺年修长的手指抵住太阳穴,声音里带着轻轻的嘲讽:“沈秋桐,家里是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吗?”
沈秋桐立刻慌乱的摇头:“没有没有,我家里人对我特别好,他们自己吃不饱也要给把东西给我吃。”
“姐夫,我真的好想回家,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隋贺年定定看着沈秋桐,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你果然,还是惦记着沈家的荣华富贵吗?”
一股压迫感铺天盖地袭来,沈秋桐恐惧地死死依偎着床头,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滚了下来。
“我没有,我不和姐姐抢东西了,我真的已经学乖了!”
“我家很穷,家里有很多孩子,可是他们很爱我,会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我!”
沈秋桐想到孤儿院那对面容模糊的老夫妻,拼命摇着头,瑟瑟发抖。
她记不清楚了,可是她真的好想回家。
“沈秋桐,你这么说,是在怪你爸妈偏爱春朝,没有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吗?”
沈秋桐抱住头,蜷缩在病床角落:“我没有,我没有……”
来查房的医生蹙起眉头,小心开口:“隋总,您要不要带沈小姐去看看精神科?”
隋贺年猛然回头:“你什么意思?她健康的很,怎么可能有精神病?”
医生欲言又止,眼前这位病人明明是个成年人,心智却如同一个八岁的孩子,一看精神就出现了问题。
可是在隋贺年吃人般的目光里,医生终究还是咽下了所有的话。
“这就是你新学会的手段吗?”
“假装一个精神病人,让所有人都怜悯你,同情你,好把春朝赶出沈家?”
“沈秋桐,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根本不可能有精神上的问题。”
“你现在真是有本事了,居然连医生也能收买。”
沈秋桐不明所以,她只觉得偌大的恐惧将她包裹。
这样的语气在过去四年里听过太多次,每一次过后,都是无休止的折磨、鞭打与电击。
她不想再挨打了,挨打,真的好痛。
“我听话,我很乖,姐夫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沈秋桐哭的整张脸都是眼泪,抽泣的几乎缺氧,隋贺年看着她的泪水,只觉得心里的烦躁层层叠叠的涌上来。
从前的沈秋桐不会哭的,她骄傲又倔强,像一只永远关不住的、自由的鸟。
可是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她一直在哭。
隋贺年皱了皱眉:“行,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