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弟子居所。
清晨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山间特有的清冷。但比空气更冷的，是贴在布告栏上的那一纸名单，以及围观弟子们看向林小凡时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
“啧，又是倒数第一，林小凡，你这‘绝灵之脉’真是稳如老狗，一次都没让人失望过啊。”
“可不是嘛，连续三年修为检测垫底，这也是种本事了。我要是他，早就自己滚出青云宗了，哪还有脸待下去。”
“听说他老家那边来人了吧？好像就是他那个未婚妻家……嘿嘿，这下有好戏看喽。”
议论声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围绕着林小凡，但他仿佛没听见，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榜单最末尾那个刺眼的名字，心里叹了口气。
“穿越过来三年了，还以为能有什么奇迹，结果还真是地狱开局啊……”
他本是地球上一个普通的社畜，一觉醒来就成了这个修仙世界青云宗的外门弟子。本以为拿了主角剧本，没想到资质却是万中无一的“绝灵之脉”——顾名思义，经脉彻底堵塞，无法储存和运转丝毫灵气，堪称修仙界的钢筋混凝土，雷打不动，油盐不进。
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废柴，就是原罪。
“让让，让让，好狗不挡道。”一个略显嚣张的声音响起，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外门弟子王师兄踱着步子走过来，故意用肩膀重重撞了一下林小凡，瞥了眼榜单，脸上露出夸张的讥笑：“哟，这不是我们的林大天才吗？又在这儿瞻仰自己的辉煌战绩呢？佩服佩服。”
林小凡被撞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拍了拍被撞的地方，淡淡道：“王师兄早啊，吃了吗？火气这么大，没吃的话我这儿还有半个昨晚剩下的冷馒头，给你垫垫？”
王师兄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话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少给我嬉皮笑脸！废物就是废物！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在南墙上，省得留在这里碍眼！”
“哦。”林小凡点点头，一脸诚恳，“可是南墙做错了什么？王师兄你这个建议不太环保。”
“你！”王师兄气得脸色发红，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笑声。他发现自己每次找茬，似乎都占不到什么便宜，这家伙的脸皮厚度跟他的绝灵之脉有得一拼。
“哼！牙尖嘴利！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王师兄甩下一句狠话，灰溜溜地走了。他怕再说下去，自己会被这混蛋的歪理气出内伤。
林小凡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耸耸肩。穿越三年，别的没学会，自我安慰和嘴炮技能倒是点满了。毕竟，打又打不过，再不让人过过嘴瘾，活着多没意思。
他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个外门执事却拦住了他。
“林小凡，正好找你。山下有人找，说是你老家来的，在迎客亭等着呢。”
老家来的？林小凡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在这个世界的父母早已亡故，老家那边几乎没什么亲眷，唯一还有联系的，就是那个自幼定下娃娃亲的未婚妻——柳家小姐，柳晴。
这个时候来人……他想起刚才那些弟子的议论，眉头微微皱起。
迎客亭坐落在外门山道旁，景色倒是清幽。
林小凡赶到时，亭子里已经站着一个穿着锦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倨傲。他是柳家的管家，姓钱。
“钱管家，远道而来，辛苦了。”林小凡拱了拱手，保持着基本的礼节。
钱管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滞销的货物，连假意的寒暄都懒得做，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来。
“林小凡，我就不绕弯子了。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
信封是上好的缎面，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林小凡接过，抽出信纸，展开。
字迹娟秀，内容却冰冷刺骨。
信的大意很简单：我柳晴已拜入云霞宗门下，蒙师尊看重，未来仙途可期。你我之间，云泥之别，婚约之事，实属儿戏，不足为信。特此退婚，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附上凝气丹三枚，聊作补偿，望你好自为之。
落款：柳晴。
一封信，寥寥数语，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捅进了林小凡的心窝子。
哪怕他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感到一阵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退婚？还特意派人上门来退？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攀上高枝了，要赶紧甩掉自己这个废柴包袱吗？
还各生欢喜？我欢喜你个锤子！
那三枚用小巧玉瓶装着的凝气丹，此刻在他手里显得格外烫手。这哪是补偿，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施舍！
钱管家看着林小凡变幻的脸色，嗤笑一声：“林小凡，小姐如今是云霞宗的内门弟子，前途无量。你只是个……呵呵，你应该清楚。识相点，拿了丹药，痛痛快快地把婚书退了，别自找没趣。难不成，你还指望小姐嫁给你这个连灵气都没有的凡人？”
亭子周围，不知何时又聚集起一些看热闹的外门弟子，对着他指指点点，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果然是被退婚了，哈哈，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柳晴小姐可是我们那一带有名的美人加天才，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三枚凝气丹呢，这废物赚大了好吧！”
王师兄不知何时也挤了进来，阴阳怪气地大声道：“哎哟喂，这不是被未婚妻踹了的林大情圣吗？怎么着，要不要哥几个陪你哭一场啊？”
哄笑声更大声了。
林小凡感觉血液都在往头上涌，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把丹药砸在对方脸上的冲动。
退婚？可以。
羞辱？他忍了。
但这份屈辱，他记下了。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钱管家，忽然咧嘴一笑，将那瓶丹药抛了回去。
钱管家手忙脚乱地接住，愕然道：“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丹药，你们柳家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看你们家挺需要的，毕竟眼神不好，得多补补脑。”林小凡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婚书呢，我没带在身上，劳烦钱管家跑一趟，回头我找到了，一定烧给你们柳家。”
“你！”钱管家气得山羊胡直抖，“你敢辱我柳家？！”
“辱？”林小凡一脸无辜，“我这不是成全你们吗？你们嫌我废物，怕我沾光，急吼吼地来撇清关系。现在我如你们所愿，怎么又生气了？难道柳家就喜欢又当又立？”
“噗——”周围有弟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钱管家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林小凡“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了，话已带到，恕不远送。”林小凡收起笑容，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背后的嘲讽、议论、鄙夷，似乎都模糊了。他挺直了脊背，一步步走回自己那间破旧的小木屋。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林小凡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无踪，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破茶壶嗡嗡作响。
“妈的！”
他低声骂了一句，胸口剧烈起伏。
说不憋屈是假的。穿越成废柴，受尽白眼，现在更是被当众退婚，尊严被人踩在脚下摩擦。
修仙世界，实力为尊。没有实力，连呼吸都是错的。
他瘫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席卷而来。
三年了，他试过所有能想到的方法，甚至偷偷尝试过一些邪门的偏方，结果除了把自己折腾得半死，毫无用处。绝灵之脉，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彻底断绝了他的希望。
难道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作为一个凡人，在这修仙宗门的底层，默默无闻地受尽欺辱，然后老死、病死？
他不甘心！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就在他内心被绝望彻底吞噬，几乎要放弃思考的时候——
叮！
一个极其突兀、毫无感情色彩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不甘与怨念，求生欲达到临界值，‘离谱修仙系统’强制绑定中……
绑定成功！宿主你好，我是你的系统助手，你可以叫我‘小离’。恭喜你，从今天起，你将踏上一条画风清奇的成仙之路！
林小凡猛地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
“谁？谁在说话？”
幻听？还是被气出精神病了？
不是幻听，也不是精神病。本系统是真实存在的，位于你的意识海深处。电子音毫无波澜地回应了他的想法。
系统？金手指？
林小凡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巨大的惊喜冲散了之前的绝望。网文诚不欺我！穿越者果然是有福利的！绝境之下，必有外挂！
“系统！你真是系统？！快！快告诉我，你有什么功能？是不是能帮我打通绝灵之脉？直接给我灌顶万年修为？还是送给我一堆神器功法和绝世血脉？”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龙傲天小说的标准剧情。
苦尽甘来！终于轮到他了！
然而，系统的回应像一盆冷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检测到宿主正在想屁吃。本系统名为‘离谱修仙系统’，宗旨是：只要路子野，废柴也能变成爷。但成仙没有捷径，请宿主脚踏实地，从完成第一个任务开始。
新手任务发布：‘社死的开端’。
任务描述：请于一个时辰内，前往外门弟子公共食堂，找到正在用餐的传功长老李清风，大声对他喊出以下台词：‘长老，你掉的是这本金瓶梅，还是这本玉蒲团？’（台词已自动加载至宿主记忆）
任务奖励：新手大礼包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宿主当前最珍视的东西将会消失（系统检测中……检测到宿主目前最珍视的为‘处男之身’，是否确认？）
林小凡：“……”
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然后慢慢碎裂，最终变成了一副“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
这算什么系统？这任务是人能想出来的？！对着古板严肃、最重礼法的传功长老喊那种东西？这已经不是作死了，这简直是自杀式社死！以后还想不想在青云宗混了？
还有那失败惩罚是什么鬼？！处男之身是什么鬼？！这系统是流氓吗？！
“不是……系统大哥，小离姐姐？咱们商量一下，换个任务行不行？比如跑跑步啊，砍砍柴啊什么的？这个任务它……它有点过于硬核了啊！”林小凡试图讨价还价。
任务一经发布，无法更改。倒计时开始：59分59秒……58秒……
系统的声音冰冷无情。
林小凡瘫回床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这离谱的任务一脚踩灭，甚至还碾了几下。
一边是社死，一边是失去男人的象征（虽然目前没啥用但也不能这么没啊！）。
这选择题，是人做的？
窗外，传来其他弟子修炼时的呼喝声，以及灵禽飞过的清鸣。一切都充满了修仙世界的正常画风。
而屋内，林小凡的人生，正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极其沙雕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猛地坐起身，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时而狰狞，时而绝望，时而悲愤。
最终，他狠狠一跺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妈的！社死就社死！总比‘太监’强！”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副壮士断腕般的悲壮表情，猛地推开房门。
阳光照在他脸上，有些刺眼。
他握紧拳头，目光（悲壮地）望向公共食堂的方向，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句：
“金瓶梅是吧？玉蒲团是吧！李长老，你等着！”
倒计时：45分27秒……
故事的画卷，随着这个离谱的决定，缓缓展开了一个完全跑偏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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