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舟是杀了我全家的仇人。我却跪舔了他八年。终于,他要结婚了。
而新娘正是害我沦落勾栏,遭人践踏的圣女。新婚那日,他挖下了我的眼睛,
笑盈盈地献给了新娘。“沁雪,你酷爱红宝石,看这双红瞳,可还能入眼?
”1.怀了顾行舟的孩子以后,他终于答应要娶我。佣人们告诉我,因为我是低贱的红瞳人,
所以不配穿喜服,只能裹羊粪袋。而且不能走侧门,更不配走正门,甚至只能钻狗洞进礼堂。
我却不管不顾,只是兴高采烈地化起红妆,用窗帘布剪了盖头给自己戴上,逢人便傻笑。
“太好了,只要能嫁给行舟,当牛做马我也不在乎的。”我听到小姐公子哥们都在疯狂议论,
说我不要脸,不知廉耻。全家都被人杀了,竟然还想着爬人家的床。我只是乐呵呵的,
哈巴狗一样钻进了礼堂。当我经过一系列的愚弄与考验,身上沾着泥土和羊粪,
被宾客们泼了血红的酒,顶着可笑的草编礼帽站在顾行舟面前时,却看见他的手里牵着的,
竟是一袭红衣,娇艳夺目的沈沁雪。众宾客眼中,我沦为笑柄,
就连昨日对我浓情蜜意的顾行舟,看我的眼神里都充满了讥嘲。
神父却像是毫没看见我的狼狈样,继续着他的主持。“两位爱侣,是否愿意在神的祝福下,
永结同心?”“我愿意。”“很好。”神父扯唇一笑,权杖指向我,
礼堂内的圣光全数集中于我破烂不堪的衣袍。“下面,就请交换定情信物吧。
”顾行舟向我缓步走来,笑盈盈地掏出十字匕首,天生的恐惧使我动弹不能。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匕首刺入了我的双瞳,挖出了我的红目。紧接着,
我的世界便只剩下剧痛,与黑暗。他捧着我的血瞳,脚步声渐行渐远,一步步走向沈沁雪,
对她而言语气极尽温柔,对我而言却残忍至极。“沁雪,你酷爱红宝石,看这双红瞳,
可还能入眼?”2.沈沁雪把玩片刻,把我的眼睛投掷在地,无情碾碎。“新婚日见血,
晦气。”顾行舟笑道:“既然如此,就把她拖下去用火化个干净吧。”民间有传言,
吸血鬼不老不死,只有在青天白日之下,用烈火焚烧,方能彻底消灭。顾行舟是血猎之长,
他处置我,没有任何人敢提出异议。可是,他明知我只是瞳色与常人有异,并非血族!
“顾行舟,若要杀我,为何不在八年以前?”八年前,顾行舟屠了我全族,
唯独留下了我一个活口。他不仅没有杀我,反而将我娇养在身边,并默许我的依赖与靠近,
他就像一座冰佛,永远不冷不热,不远不近。顾行舟听我提起往事,有片刻的迟疑,
但转而便笑我天真。“我不杀你,自然是为了尝尝异伎院头牌花魁的滋味。”我十指寒凉,
好像失去了最后的力气。“更何况,你已成了我名义上的妻子,还怀了我的孩子,
妻子与孩子成了吸血鬼却被我当众格杀,更能显我顾家公正无私。”杀妻证道,取子证心,
这原来才是顾行舟留下我的目的。而他真正的的心爱之人——沈沁雪,
则会成为这场婚礼真正的主人,替我与顾行舟完成白头偕老的誓言。沈沁雪适时一笑,
笑得刺耳,像是在刻意折磨我这个瞎子,然后接过了话头。“我送新郎的贺礼,
此时也该呈上来了。”“哦?是何物?”“你的心头之患,闻悦的养父,
当年屠村时唯一的活口——闻云笙。”3.铁链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当闻云笙熟悉的气味萦绕在我在我身侧时,我终于崩溃。“爹爹!
”闻云笙已经很久不食人血,自养了我以后,更是连鸭血也忌了,整日饮花露的他,
身上笼罩着淡雅而深邃的兰花香,不可作伪。我哭喊着寻觅铁链铮铮作响的方向,
想要扑进他的怀里,像儿时一样寻求安慰。而对面那人,却明显身体一僵,
毫不留情地将我格挡开来。“姑娘,自重。”说罢,他将染了我血的袍子,一把扯下,
嫌弃地丢至一旁。我瞬间愣在原地,爹爹,从未嫌过我脏。有一年我患了疾症,呕吐不止,
浑身馊臭难闻,一向有洁癖的闻云笙却抱了我三天三夜,用体温为我驱热。而后,我病好了,
他那件珍贵的羽袍也报废了,他也只是调笑着要我亲手织一件还他,却从未有今日这般生疏。
顾行舟冷落我,我的心只是凉了一半,如今我的至亲至爱——闻云笙也对我如此无情,
我的心就彻底冷若冰霜,不再跳动。“闻云笙,你不认得她了吗?这可是你宁可自断双翅,
沦为血奴,也要拼命护住的养女闻悦啊!”什么?闻云笙的双翅,断了?对于血族来说,
这是比万箭穿心,剥皮抽筋还残忍的刑罚啊!而且,他竟然为了保我一命,
甘愿沦为人类的血奴,成为被豢养在圈舍里的供血机器么!这样心高气傲的他,
到底怎么承受的了?我浑身颤抖,泣不成声,然而闻云笙却没像往常一样,将我搂入怀中。
顾行舟的话里极尽嘲弄,闻云笙却依旧风轻云淡,像是面前跪着的血人,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顾先生说笑了,云笙从未有过养女,也不认识面前的人类女子是谁。”此言一出,
全场皆静。沈沁雪不耐道:“你胡说些什么,闻悦难道不是被你养大的‘小吸血鬼’吗?
”闻云笙停顿片刻,朗然道:“吸血鬼抓了人类以后,难道不会立即吸干血液,
而是会好生供养长大吗?”这番说辞,根本无可辩驳。因为在世人眼中,吸血鬼是极为暴虐,
冷血的存在,要说他们偷小孩烹煮还有可能,将人类视如己出养大,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是因为,闻悦是红瞳人,你才会物伤其类!”沈沁雪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撕裂,
似乎迫不及待要置我于死地。“哦?可这位姑娘明明双眼空洞,目中无人,
何来的红瞳一说呢?”顾行舟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拽至闻云笙面前,
用冰凉的刀尖抵住我的面部,他似乎极度想确认闻云笙对我的感情,却又对答案感到惶恐。
“既然她不是你的女儿,那么,我当众划花她的脸,又将十字架刺入她腹部,
你也不会心疼吧。”4.十字匕首靠近我隆起的小腹,里面的生命似是感觉到恐惧,
猛然发出胎动。“顾行舟,你......”我捂住自己的肚子,刚想发出咒骂。
闻云笙已经从顾行舟手里夺过匕首,轻轻一横,便破开了我颈部动脉。转而,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修养与风度,疯狂将我拥入怀中,与我耳鬓厮磨。
闻云笙没有将尖牙刺入我的脖子,只是用舌尖舔舐着血珠,像是玩弄,又像是爱抚。“啊!
”我发出低呵,心里明白闻云笙不会真的伤害到我,他只是在演给所有人看,
力图证明我是个普通人类,而他是可以肆无忌惮伤害我的血族,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羁绊。
闻云笙怕我喊出“爹爹”二字,用带着铁锈味与兰香交织的尖牙,轻轻封住了我的唇。
这种程度的侵略,并不会使我被感染,与他同化,在在场众人看来,他是在捕食。
而在顾行舟看来,他则是在公然挑衅!“吸血鬼身体流淌的,是干涩的汁液,
如此可口而滚烫的姑娘,怎会与我是同类?”闻云笙轻手顺抚着我的长发,像在宣布,
这是他独有的猎物,“顾先生若是厌弃了旧妻,想要另觅新欢,便将她赠与我吧,
也算成全一桩美事。”“......”即使看不到顾行舟的表情,我也能感受到,
他周遭的气压,很低。低得令人发指!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怒,却又沉静至极,
闻云笙像是点燃了一座活火山,在场所有人都要为他的挑衅而迎接一场腥风血雨。
而沈沁雪不愧是圣女,最是长袖善舞。她一眼就看出闻云笙是在扭转风向,
意图指证顾行舟喜新厌旧,为了抛妻弃子,竟假给未婚妻扣上了吸血鬼的名号。
这在血猎名门的手中,简直是低劣下作,而又耻辱至极的存在!
“行舟——”沈沁雪的柔声细语,很快抚平了顾行舟的风暴,抑或者,
她很在意顾行舟对我的反应。她这是在提醒顾行舟,她沈沁雪才是顾行舟的妻子,对于闻悦,
顾行舟不可以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悯与占有欲。我感到一道目光,
长久地凝视在我与闻云笙身上,紧接着,沈沁雪残忍发笑,开口道。
“既然闻先生一口咬定与闻小姐不是父女,却又如此袒护闻小姐,那想必就是一见倾心。
”“既如此,我们就做个顺水人情,赐你们今日喜结连理,如何?
”“你们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洞房,以证清白吧。
”——付费卡点5.闻云笙停在我发心的手猛然一顿。世人眼中,吸血鬼不知廉耻,
常有惊世骇俗之举,想必在众人面前行欢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我自幼由吸血鬼教养长大,
身边的族亲又都是血族,我深刻知道,他们并非刻板映像中那般冷血无情。
闻云笙对我视如己出,为瞒天过海,演演戏尚可,怎会真的对我有所情欲?这种想法,
不仅是在玷污他的人格,更是在玷污我们多年来朝夕相处的情谊。
沈沁雪正是瞧准了闻云笙自持,不会碰我,才会想出如此卑劣的招数。“不可!”万没想到,
怒喝制止沈沁雪的人,竟是顾行舟。见所有人都被他惊喝,而沈沁雪的态度也愈发晦暗不明,
他略有局促心虚,却还在强装镇定。“闻云笙虽然自甘下贱,
但闻悦却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怎可当庭与他人缠爱?”听了这话,
我几乎哂笑出声。毁了我清白的,不正是他,顾行舟吗?是他带我至月下起誓,
此生非我不娶。是他以血为证,会让孩子进顾家族谱,成为新一代血猎之圣。更是他,
在情意暧昧之际,求我放纵。“我害你孤苦无依存活于世,便要用最赤诚炙热的爱,
弥补你往后余生。”而后,一诺千金的顾家人,却食言了。他不仅当众辱我,让我受尽羞辱,
还于新婚之日换妻,让我被众人耻笑,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还要我的养父,
公开指认我是血族余孽,要将我赶尽杀绝!难道这些,都不算辱我清白,而只有闻云笙碰我,
方才能算吗?“有何不可?”顾行舟没有想到,我在这种境况下,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那一刻,他似乎从我的笑容中,看到了“心死”二字。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那双眼瞳破碎,
再也不复存在。我握住闻云笙的手,将他按置自己火热跳动的心脏。“我天生放浪,
又出生勾栏,连对待杀父仇人,都能想尽千方百计的爬床,
又怎会在乎与心爱之人共赴巫山呢?”闻云笙的手指愈发冰凉,就在我以为他要甩开我,
怒斥我胡闹时,他却与我十指相扣。“吾心亦然。”说罢,他指尖颤抖,攀上我的衣扣,
就要为我宽衣解带。一位妇人之声,忽从人群中乍响。“如此行事,倒显得我沈家不仁,
将两人带去无人处吧。”“是,夫人。”几位侍从像是极度敬畏那位妇人,
甚至不用过问顾行舟和沈沁雪,就径直将我和闻云笙一前一后带往了密室。这位姓沈的夫人,
想必就是沈沁雪的母亲,是为圣母。虽不知她为何善心大发,愿意为我保全最后的尊严,
但我对她这番举动,或多或少是有感激的。侍卫将我推入暗室,砰然闭门,
通过腐臭的霉菌气,我可以判断,这里应是顾家地牢。门口层层守卫,脚步并未远去。看来,
就算被带入地下,我与闻云笙,今日也逃不过一劫。难道,我们真要......“砰。
”“闻云笙”被推至我面前,隔壁便是对被捕血族的行刑之声,这是一种强有力的威胁。
不完成沈沁雪布置的任务,我和闻云笙,都会成为下一个囚犯。“悦儿,其实,
我早就心悦与你。”脱离大众视野的“闻云笙”,竟像换了一个人,狂躁中带着戾气,
将我紧拥入怀,发疯似的,在我身上肆意啃噬。可是,我却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人,
虽然戴着尖牙,改了音貌,身上,却独少了那股兰香。6.碎发,横眉,
手掌处有常年握刀形成的茧痕。他是顾行舟!“是吗?”我假意迎合,心里却忍不住作呕。
先是在婚礼上辱我,而后又亲手将我推至了闻云笙怀中,现在,却又抛下沈沁雪,
来找我共度良宵。这顾行舟,莫不是疯了。本以为我会推拒一番,但没想到,我会极致配合。
他沉吟良久,终于问出了那句话。“悦儿,可也心怡于我?”我心中暗嘲,
莫不是他以为我和闻云笙早就珠胎暗结,所以才会占有欲作祟,想要取而代之吧。这种行为,
在人类之中,或血族之中,都统称为犯贱。我与闻云笙之间的感情,绝容不得半点邪念染指。
我五岁时患了重症,竟导致皮肤惨白畏光,眼瞳于阳光下呈赤色,并因此被父母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