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记忆可以被偷取，世界会变成什么样？不是简单的遗忘，
而是被连根拔起，移植到另一个人的脑子里。你爱过的人，你学会的技能，你经历过的悲欢，
都会成为别人炫耀的资本。而你，会变成一个空壳，一个连自己母亲长相都记不起的陌生人。
第 1 章沈聿带苏商言回来的那天，我正在给他炖汤。厨房里水汽氤氲，
我小心翼翼地撇去浮沫，香气弥漫开来。这是他最喜欢的莲藕排骨汤，
我学了三个月才掌握火候。玄关传来开门声。我擦了擦手，端着汤迎出去，
脸上带着习惯性的笑。“聿，你回来了，汤……”我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沈聿的臂弯里，
揽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脸埋在他的胸口，瑟瑟发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是苏商言。他的白月光，出国三年，终于回来了。沈聿看都没看我一眼。他脱下外套，
紧紧裹住苏商言，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言言怕冷，把空调调高一点。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扎进我的耳朵。我默默走到墙边，拿起遥控器。
数字从24跳到26。冷气停止了嘶吼，客厅里的温暖却让我感到一阵寒意。胃又开始抽痛，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越收越紧。我端着那锅精心熬制的汤，站在原地，像个多余的摆设。
苏商言终于从沈聿怀里抬起头，她看到了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化为一丝恰到好处的怯意。“姐姐……”她这样叫我。我扯了扯嘴角，发不出声音。
沈聿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不耐。他皱了皱眉，仿佛我的存在碍了他的眼。
“知夏，言言刚回来，你把主卧让给她。”他的命令不容置喙，像在安排一件物品。
我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问。我转身走向我们的卧室，或者说，
曾经是我的卧室。路上，我听见苏商言娇羞地靠在沈聿肩上，轻声说。“聿，
姐姐不会生气吧？她以前对我很好的。”沈聿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
目光却像冰刀一样落在我身上。“她有什么资格生气。”是啊，我没资格。
我抱着自己的枕头走向客房。路过他们时，沈聿正低头吻苏商言的额头，
那是我做梦都想得到的温柔。可那温柔，从来都不属于我。我只是个替身。
第 2 章客房的床很硬，没有他惯用的香薰，空气里都是陌生的味道。我睡不着，
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沈聿的那句话。“她有什么资格生气。”三年来，我为他洗手作羹汤，
学会了他喜欢的一切口味。我为他学他最爱的古典乐，手指磨出厚茧，
终于能弹奏出那首他最爱的《月光奏鸣曲》。我甚至为他放弃了保研的机会，
去他那间刚刚起步、混乱不堪的公司，没日没夜地整理那些烂账。我以为我的付出，
他能看见。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像苏商言，总有一天，他能看到我，而不是透过我，
看另一个人的影子。可我错了。他只会在深夜需要拥抱时，把我当成苏商言的替身，
温柔地喊我“言言”。那时，我会沉溺在那片刻的虚幻里，以为自己终于拥有了幸福。
但第二天清晨，他醒来时，又会用最冰冷的眼神提醒我：“别越界，你只是个替身。
”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我像飞蛾扑火，明知会烧得体无完肤，
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向他靠近。胃痛越来越剧烈，我蜷缩起来，额头渗出冷汗。我摸索着起床，
想去找点胃药。路过主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色的光。我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
我听见苏商言带着哭腔的声音：“聿，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出国，
你也不会……也不会找姐姐来陪我。”沈聿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心疼：“不怪你，言言。
这三年来，没有你，我快要疯了。”“可是姐姐她……她对你那么好。”“那又如何？
”沈聿的声音冷了下来，“她做的一切，都是她该做的。她只是占了你的位置而已。
”占了你的位置。这五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脏。原来我三年的付出，
在他眼里，不过是“占了位置”。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眼泪却不听话地涌出来，滚烫地灼烧着皮肤。我悄悄退后，转身逃离。回到客房，
我无力地滑坐在地。记忆开始变得模糊。我努力回想母亲教我的第一道菜是什么味道，
脑子里却一片空白。那种感觉，就像你明明知道钥匙放在口袋里，伸手去摸，
却只有一片虚无。我以为是自己病了。是这三年无望的爱恋，终于把我逼疯了。
第 3 章第二天早上，我顶着红肿的眼睛走出客房。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三副碗筷。
苏商言正小口喝着粥，沈聿坐在她身边，亲自为她剥着虾皮。画面温馨得像一幅画，而我，
是画外那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看到我，沈聿的眉头瞬间皱起。“过来做饭。”他命令道。
苏商言抬起头，怯生生地看着我：“姐姐，不好意思，一大早还要麻烦你。”我摇摇头，
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高级食材，但没有一样是我熟悉的。
我熟练地拿出鸡蛋和牛奶，准备做最简单的早餐。可当我拿起锅铲，我却突然愣住了。
我该怎么做？先放油，还是先放蛋？火开多大？我的手停在半空中，大脑一片空白。
那种恐惧感再次袭来。“怎么了？”沈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悦。我僵硬地回头，
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连个鸡蛋都不会煎了？”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锅铲，
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真是越来越没用了。”他熟练地打蛋，下锅，动作行云流水。
那明明是我教他的。三年前，他连厨房都没进过。是我，一点点把他教会。现在，
他却反过来指责我“没用”。苏商言跟了过来，靠在门框上，轻声说：“聿，你别怪姐姐，
她可能只是没睡好。”她说着，走到我身边，体贴地拉起我的手：“姐姐，你脸色好差，
要不要回房间休息？”她的手很凉，触碰到我的皮肤，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抽回手，
看着她。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清澈得像一汪泉水。可我从那汪泉水里，看不到半分真诚，
只有一丝隐藏得极深的得意。那天下午，苏商言说她想听钢琴。
沈聿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那架我视若珍宝的斯坦威。他坐下来，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
一段流畅而优美的旋律流淌出来。是《月光奏鸣曲》。他弹得很好，甚至比我弹得更好。
我站在客厅中央，像个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我记得，我为了练好这首曲子，
手指曾无数次抽筋，甚至起了水泡。沈聿曾靠在琴边，听我一遍遍弹奏，他说：“言言，
你弹得真好听。”那时我以为，他叫的是我。现在我才知道，他听的，从来不是我。
而是这首曲子所代表的，关于苏商言的记忆。而我的记忆，正在被一点点抽走。
第 4 章我的世界，正在被一块块拆解。先是烹饪的技巧，然后是钢琴的指法。
我开始记不起很多事情，比如大学时最喜欢的教授叫什么，
比如第一次和沈聿看电影时的心情。我像个患了阿尔茨海默病的老人，
在遗忘的迷雾里踉跄前行。恐慌像藤蔓一样将我紧紧缠绕。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那天，
沈聿和苏商言要出去参加一个晚宴。我像往常一样，为他们准备好礼服和配饰。
在沈聿的书房里，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他的书房，我从未被允许进入。
鬼使神差地，我试了试我的生日。密码错了。我又试了试苏商言的生日。“咔哒”一声，
锁开了。抽屉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一个深红色的天鹅绒盒子。我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钢笔。笔身是深邃的蓝色，像一片星空，笔夹上镶嵌着一颗细小的钻石。
我认得这支笔。这是我十八岁生日时，送给沈聿的礼物。我用我全部的积蓄买的。我告诉他，
希望他以后能用这支笔，写出属于自己的辉煌。他当时收下了，表情很平淡。
我以为他早就扔了。我拿起钢笔，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笔身。就在这时，
笔尖处突然闪过一道微弱的蓝光。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重锤击中。
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我看见一个年轻的沈聿，握着这支笔，对着我笑。他说：“知夏，
谢谢你。”那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干净而温暖。紧接着，画面一转。
我看见沈聿将这支笔对准一个正在画画的男人。一道蓝光从笔尖射出，没入男人的眉心。
男人茫然地倒下。然后，沈聿拿起画笔，在画布上挥洒自如，画出的，
竟是那个男人风格的作品。我浑身发冷，手里的钢笔差点掉在地上。这是什么？就在这时，
我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沈聿和苏商言回来了。我慌忙把钢笔放回盒子，关上抽屉，
心脏狂跳不止。我躲到书架后面的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走进了书房。“聿，
你真的要这么做？”苏商言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林知夏会变成一个空壳的。
”沈聿的声音冷得像淬了毒。“那又如何？”“她的天赋，她的记忆，她的温柔，
不都是为我准备的？言言，你不是想成为最出色的钢琴家吗？我把她的记忆和技巧都给你，
你就能站在世界之巅。”第 5 章我躲在书架后面，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原来是这样。
原来沈聿有偷取他人记忆并化为己用的秘密能力。而那支钢笔，就是他的工具。而我，
就是他这三年来，源源不断的“养料”。他偷走了我对烹饪的热爱，给了苏商言，
让她开了家备受赞誉的私房菜馆。他偷走了我的钢琴技艺，给了苏商言，
让她拿到了国际大奖。他甚至偷走了我关于母亲的记忆，
只因为苏商言在采访中想编造一个感人的童年故事。我所有的付出，所有的牺牲，
都成了他讨好另一个女人的资本。我不是替身。我是一具被慢慢吸干的祭品。“可是，
聿……”苏商言还在犹豫，“她毕竟……”“没有可是。”沈聿打断她，
语气里是不容置喙的冷酷，“她只是个工具。用完了，扔掉就是。”扔掉。这两个字，
像两把冰锥，刺穿了我最后的希望。我感觉不到痛了。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静。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停止跳动的声音。他们离开了书房，关上了门。我没有动，
在黑暗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双腿都麻木了。我走出阴影，月光从窗外照进来，
落在我的手上。我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为他炖过无数锅汤，
曾为他弹奏过无数首曲子，曾为他整理过堆积如山的账目。现在，它们连一个鸡蛋都煎不好，
连一首最简单的儿歌都弹不出来。我成了一个废人。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我发现自己忘了亲生母亲的长相。那个在福利院里，唯一会抱着我，给我唱摇篮曲的女人。
那个我发誓要用一辈子去回报的女人，我彻底忘了她的脸。那一刻，我没有哭。
眼泪早就流干了。我平静地走出书房，回到我的客房。我打开衣柜，
里面只有几件沈聿为我买的，和苏商言风格相似的衣服。我把它们一件件拿出来，扔在地上。
然后，我拿出一个早已被遗忘在角落的行李箱，开始收拾我自己的东西。其实，
我也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除了一张福利院的收养证明，和一张我母亲留给我的，
已经模糊不清的旧照片。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神空洞，
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我笑了。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三年来，最真实的，
也是最残酷的笑。沈聿，你想要的，不是吗？一个空壳。我给你。第 6 章我走进房间，
沈聿正准备对我进行下一次“汲取”。这是我们之间的“仪式”。通常在他心情不好，
或者苏商言需要“灵感”的时候。他会像安抚一只宠物一样，抚摸我的头，然后，
用那支钢笔，轻轻触碰我的眉心。然后，我的世界就会变得一片空白。今天，
他似乎心情不错。因为苏商言刚刚拿到了一个国际品牌的代言。他习惯性地抚摸我的头，
语气甚至带了一丝难得的温和。“别怕，很快就好了。”他拿出那支深蓝色的钢笔，
笔尖对准我。我看着他，平静地开口。“沈聿，我们分手吧。”他愣住了，
拿着钢笔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似乎没料到我会反抗，甚至没料到我会说出“分手”这两个字。
“林知夏，你闹什么脾气？”他皱起眉，眼神重新变得冰冷，“是因为言言回来了？我说了，
你只是个替身，别妄想不该属于你的东西。”“没闹。”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净身出户，只要你签了字，我们两不相欠。”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协议，放在他面前。
那是我从网上找的模板，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他眼中的温柔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你以为你走得掉？”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你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你忘了你是个孤儿吗？
是我把你从福利院带出来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是吗？”我笑了，
那是我三年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冰冷而决绝，“那也比做你的养料好。
”我看着他震惊的眼睛，补充道：“哦，对了，你忘了告诉我，你的‘爱’，也是偷来的吗？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有愤怒，有惊疑，
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沈聿，我不要了。”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你的爱，你的施舍，你偷走的一切，
我全都不要了。”“你就守着你的白月光，和那些偷来的‘天赋’，烂掉吧。”我转身就走，
没有一丝留恋。我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走出那座我住了三年的，金碧辉煌的牢笼。身后，
是死一般的寂静。他没有追上来。那一刻，我彻底人间清醒了，完成了一场盛大的断舍离。
门外，夜色浓重。我深吸一口气，空气冰冷而清新。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也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我自由了。第 7 章离开沈聿的第一个月，
我活得像一缕孤魂。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口袋里只有几百块现金。
我在一个离市中心很远的城中村，租了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地下室。房间阴暗潮湿，
墙壁上渗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沈聿那座恒温的别墅相比，这里简直是地狱。
但我觉得，这里是天堂。因为在这里，我第一次感觉，我是为自己而活。我像个新生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