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记起了之前的事。

他每天都这样，直播完，就把我绑在床上。

拉撒都在床上。

到了晚上，儿媳妇林媛就会来帮我换床单，衣服。

她话很少，不像曾凯明那样会会厌恶地帮我换床单，骂我脏，臭，没用。

我的眼泪流进耳朵，好痒，好难过。

曾凯明每天拿手机说话的时候，是我一天里过得最好的时候。

他偶尔会喂我吃点米糊，会给我擦嘴，会笑。

但只要手机一关，他就变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门开了条缝。

是儿媳林媛。

她手里拿着个馒头，站在门口，小声地问曾凯明：

“今天直播赚了多少？”

“刚够这个月买酒，你别给她吃太多，饿不死就行。”

林媛没说话。

她进来温柔地给我松绑，她还是记忆里的那样，不怎么和我说话。

她喂我吃着馒头，喂我喝着水。

“我……我明天可以喝粥吗？”

她点了点头，余光看向了身后的曾凯明。

“小米粥是吗？你明天让凯明多赚点，我和他说。”

我啃着馒头点着头。

“好，好！以前我在学校里，最爱和学生们一起喝小米粥了。”

第二天醒的时候，我脑袋一片空白。

屋里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我不认识他们。

我想跑。

刚走到门口，男人气冲冲地过来抓住我胳膊。

“***又发疯了是吧！”

他大声嘶吼，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

“林媛，我就说要绑着她！这样的事，别再发生第二次！”

女人走过来，平静回答：

“她昨晚说会配合的，她想喝小米粥。”

“配合个毛线！”

男人把我推倒在地上，往我身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

“你敢走出这个门，我打断你的腿！”

“林媛，干脆我们带她去银行，把她存款都拿出来！我也不想天天直播了。对着那群***网友作秀，也没赚多少！”

他转身找绳子。

他把我按在凳子上，粗粗的绳子绕着我腰，缠了三圈，磨得我的手生疼。

“你们是谁！”

我使劲挣扎，凳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我的儿子曾凯明呢？我要报警！你们囚禁我！我是铜山女子学校的陈老师！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还要回去带学生高考！”

男人停滞了动作，盯着我发出冷笑：

“我就是曾凯明，你儿子！”

“你不是！”

我大声地呼喊，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我儿子不这样！他以前最听我话，不会绑我！你们是不是黄丽丽那几个女同学的家长，你们不想让学生考出去城里，想她们呆在大山里，这是不对的……”

他突然掐住我下巴，疼的我流泪。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以前的学生，你可真是一名尽职的乡村教师。”

“我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声音发颤，眼睛殷红：

“就因为你抛弃了我和我爸，把我扔在他那！他喝醉酒就打我！我十岁那年，鼻子被他打破流血，打电话求你带我走。你说什么？你说你要在学校！说学生们要高考，这是唯一一次改变她们命运的机会！”

“那我呢？我那时候也才十岁！我的命运呢？谁来为我改变？妈，有时候我真的宁愿我是你的学生。”

我愣了。

曾凯明十岁时，好像有个傍晚，电话里传来凯明的哭声，我正帮学生改志愿表，匆匆说：“儿子你等我，　妈现在来。”

这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我是有去找曾凯明的。

我慌乱地说：“不是这样的……我有去找你……”

话到嘴边，我却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时，我看见女人转过头。

手背在眼睛上蹭了一下，很快。

像在擦掉什么。

我继续解释道：

“是，我以前总顾着学校的学生。我总觉得自己要像红烛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但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亲妈！”

男人笑了：“亲妈？那就赶紧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