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了,西周的风早散在秦岭的沟壑里,汝水的波也换了无数回模样,但每当有人在灯下翻开《周南·卷耳》,我便知,那些藏在草木褶皱里的真情,从未随岁月老去,只是换了种方式,在文明的血脉里流转。
那年秋初,我沿汝水北行,风里裹着草木泛黄的气息,混着河泥的腥甜。
樊村口的古国槐枝桠遒劲,浓荫覆了半条土路,樊母坐在槐下捻着麻线,竹筐里的麻团滚出细碎的绒毛。
阿蘅提着浅底竹筐,蹲在村西的坡地采耳,筐里的卷耳青嫩得能掐出水——茎上覆着细密的白茸,叶片圆润如婴孩的耳郭,是石竹科的簇生卷耳,绝不是后世误认的带刺苍耳。
她的指尖轻巧地掐着卷耳的嫩茎,可筐子总也装不满,我问她缘故,她垂眸盯着筐底的几株卷耳,声音轻得像风吹麦芒:“男人去西戎戍边三个月了,采着采着,就想起他上月过这坡地时,替我摘了朵野菊别在发间的模样。”
我取出随身携带的竹简,用青铜刻刀细细刻下她随口唱的“采采卷耳,不盈顷筐”,也刻下她的名字“阿蘅”、她丈夫的征役之地“西戎彭衙”——那是周宣王时的征兵制,凡15到60岁的男子,每年要戍边3至6个月,西戎的风裹着黄沙,定比汝水的凉。
樊母递来的夹砂灰陶碗盛着半碗粟米水,碗沿有细小的磕碰,是平民家最寻常的器具;阿蘅身上的青布短褐,是用蓝草反复浸染的麻织,领口磨出了毛边,这些琐碎的细节,都被我一并刻入竹简的注脚——采诗从不只是记歌词,更是记百姓的日子,记那些藏在衣食住行里的喜怒哀乐。
后来我把竹简呈给太史,他摩挲着“阿蘅”二字,指腹抚过刻痕里的墨渍,叹道:“草木本寻常,到了百姓手里,就成了情的寄托。”
再后来,太师为这歌谣谱了曲,用瑟与埙伴奏,唱给宣王听。
宣王坐在殿堂上,听至“嗟我怀人,寘彼周行”时,沉默良久, finally说“轻动干戈则失民心”——我那时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