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窒息感如潮水般退去。我猛地睁开双眼,浑浊的黄河水灌满口鼻的灼痛感还未消散,
指尖却已触到身下硬板床粗糙的触感。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刚刚逃离一场噩梦——不,
那不是梦,那是我的前世。“陈河!日头都晒***了,还不起?”父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粗粝却充满生气。这声音让我浑身一颤——在前世最后的记忆里,
这声音的主人在黄河咆哮中被那些东西拖入了河底。我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喉咙,
又摸了摸年轻而有力的手臂,跌跌撞撞冲到窗前。黄河在远处平静流淌,朝阳初升,
将金色的光芒洒在水面上。村庄安宁祥和,炊烟袅袅升起。这不是梦。我回来了,
回到了二十岁那年,回到了那场灾难发生之前。前世,我就是在这一天,
和父亲一起打破了陈家七代坚守的祖训,捞起了那三具不该碰的尸体,引发连锁反应,
最终导致黄河暴动,千棺出世,整个沿岸陷入浩劫。父亲惨死,我虽苟活却背负诅咒,
在痛苦和愧疚中度过了十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最终在黄河决堤时被洪水吞噬。而如今,
我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推开房门,我故作平静地问:“爸,今天是什么日子?
”父亲陈守义正蹲在院子里整理捞尸工具,头也不抬:“六月初七,怎么了?赶紧吃饭,
一会儿可能有活干,上游漂下来几具尸体。”六月初七!正是那三具邪尸出现的日子!
我心跳骤停一瞬,随即狂跳起来,表面却不动声色:“爸,我今天心神不宁,
要不咱们今天不出船了?”父亲终于抬起头,
古铜色的脸上皱纹深刻如刀刻:“胡说八道什么?捞尸人哪有见尸不捞的道理?
只要不碰那三种,其他的该捞还得捞。”我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
难道直接告诉他我死过一次,知道今天会出事?他只会当我做了噩梦。“我昨晚梦到爷爷了,
”我换了个方式,“他反复叮嘱我,今天无论如何不能破祖训,特别是红衣新娘。
”父亲手中动作一顿,眼神闪烁:“你爷爷托梦了?”“很真实,他还说...铜钱断,
百官开,种子出,黄河清。”我故意说出前世记忆中那句谶语。父亲脸色骤变,
手中的钩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这话你从哪听来的?”“梦里,爷爷说的。
”我故作无辜。父亲沉默良久,才弯腰捡起工具,声音低沉:“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我稍感安心,但知道这还不够。前世那三具尸体同时出现绝非偶然,背后一定有人操控。
我必须提前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二早饭后,我借口去村里买烟,
实则直奔后山找三叔公。三叔公是陈家辈分最高的老人,九十多岁,早已不再过问捞尸事务,
独自隐居在后山老屋。前世直到灾难发生,我才知道他掌握着陈家最核心的秘密。山路崎岖,
我气喘吁吁地推开三叔公的院门时,老人正坐在枣树下打盹,
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三叔公!”我轻声唤道。老人缓缓睁眼,
浑浊的眼睛在看到我时闪过一丝精光:“陈河?你怎么来了?”“今天可能要出事,
”我直截了当,“河上可能要来那三样不该捞的东西。”三叔公坐直身体,
表情严肃:“谁告诉你的?”我犹豫片刻,决定坦诚相告:“我像是活过一遍的人,三叔公。
我经历过今天,我们捞了那三具尸,然后黄河干了,千百口青铜棺材露出来,
后来...”随着我的叙述,三叔公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当我说到“铜钱断,百官开,
种子出,黄河清”时,他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拐杖重重顿地。
“你竟然知道这句谶语...”他喃喃道,“看来传言是真的,
四十九年一轮回的大劫要到了。”“三叔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祖训为什么规定那三不捞?
黄河底下的棺材又是什么?”我一连串问道。三叔公叹了口气,示意我进屋。昏暗的房间里,
他从床底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
“这事关我们陈家,乃至整个黄河沿岸的秘密,”他翻开书页,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毛笔字和简易图画,“咸丰三年,黄河首次断流,
河床露出千百口青铜棺材,当时我们陈家的三位捞尸人冒险探查,发现棺材里并非尸骨,
而是一种...‘种子’。”“种子?”我想起前世见过的那些黑鳞怪鱼,胃里一阵翻腾。
“一种古老的生灵,以黄河水气为食,但当水气不足时,它们就会上岸寻找...其他食物。
”三叔公神色凝重,“而那三不捞的尸体,实际上是三种特殊的‘祭品’,一旦被打捞,
就会打破平衡,引发种子躁动。”我背后发凉:“所以祖训不让我们捞,
其实是...”“是为了不让捞尸人发现这个秘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
也防止有人故意破坏平衡。”三叔公合上古籍,深深地看着我,“但既然你重生归来,
恐怕这一劫难已不可避免。我们必须做好准备。”离开前,
三叔公交给我一枚刻着奇异符文的青铜钱:“这是镇河钱,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记住,
如果那三具尸体真的出现,千万不要碰红衣新娘,她是三尸之首,一旦被惊动,
后果不堪设想。”我郑重接过铜钱,贴身收好。铜钱触体生凉,仿佛承载着千年的重量。
三回到家中已近中午,父亲正准备出船。“上游漂下来几具尸体,王老六他闺女可能在其中,
”父亲面色凝重,“我去看看,你留在家里。”我心中一惊,
前世正是王老六的女儿穿着红嫁衣出现在河中。“不行,我得跟您一起去。”我坚决道。
父亲瞪了我一眼,看我毫不退让,最终叹了口气:“随你便,但记住,无论看到什么,
都不准轻举妄动。”我们划着捞尸船驶向河心。黄河水浑黄湍急,空气中弥漫着特有的腥味。
我紧握船桨,警惕地扫视河面,每一道波纹都让我心惊肉跳。很快,
三具尸体出现在视野中——并排漂浮,一具穿着大红嫁衣的新娘,
一具额头覆盖青黑色鳞片的男童,还有一具腰间拴着串铜钱的官袍男人。与前世一模一样。
父亲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真的同时出现了...”“爸,我们回去,”我低声道,
“这三具不能捞。
”父亲犹豫地看着那具红衣女尸:“但那是王老六的闺女...”“那不是他闺女,
至少不完全是,”我紧紧盯着那具女尸,“您仔细看,那身嫁衣的颜色红得不正常。
”父亲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脸色渐渐变了:“血染的嫁衣...”就在这时,
河岸上传来哭喊声。王老六和几个村民站在岸边,朝我们挥手。“陈哥,求求你,
把我闺女捞上来吧!”王老六跪在河滩上,哭得撕心裂肺。父亲面露挣扎,我知道他心软了。
前世就是这样,我们没能抵挡住村民的哀求,打破了祖训。“爸,记得爷爷的话吗?
”我提醒道,“铜钱断,百官开...”父亲深吸一口气,朝着岸上喊道:“老六,对不住,
这尸不能捞!”王老六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站起身,眼神变得异常诡异:“陈哥,你真不捞?
”“祖训不可破。”父亲坚定地回答。王老六突然咧嘴笑了,
那笑容说不出的诡异:“那就别怪我了...”他转身朝身后挥了挥手,
两个村民押着一个被捆绑的年轻女子走上前来——那才是真正的王家闺女!
我和父亲同时愣住。“这是怎么回事?”父亲又惊又怒。“陈守义,今天这红衣新娘,
你捞也得捞,不捞也得捞!”王老六面目狰狞,“否则我就把这丫头活祭黄河!
”我心头一震,终于明白前世的红衣新娘为何如此邪门——她根本不是普通的尸体,
而是被活祭的祭品!四局势急转直下,我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破局之法。
前世我们捞起红衣新娘后,黄河水位便开始急速下降,河床露出千百口青铜棺材。而这一世,
虽然我们尚未碰那三具邪尸,但河水已开始出现异样——原本湍急的河流变得粘稠迟缓,
水面上泛起不正常的泡沫。“王老六,你疯了吗?”父亲怒喝道,“那是你亲闺女!
”王老六歇斯底里地大笑:“为了河神,值得!今年收成不好,都是因为河神发怒!
必须献上新娘!”我仔细观察那三具漂浮的尸体,发现它们的位置比刚才更靠近我们的船。
尤其是那具红衣新娘,惨白的脸上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爸,他在拖延时间,
”我低声道,“那三具尸体自己在移动。”父亲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脸色更加难看:“这是...活尸?”活尸是捞尸人最忌讳的东西之一,
指那些看似死亡实则被邪物附身的尸体。一旦触碰,邪物便会转移到活人身上。
我忽然想到三叔公的话——红衣新娘是三尸之首。如果先控制住她,
或许能暂时压制另外两具尸体。“王老六,”我朝岸上喊道,“放开那姑娘,我们捞尸!
”父亲惊愕地看着我:“陈河,你...”我悄悄捏了捏他的手臂,使了个眼色。
多年父子默契让父亲立刻明白我有计划,虽仍疑虑,但选择配合。
王老六将信将疑:“你们真愿意捞?”“但有个条件,”我指着河中三具尸体,
“我们一次只能捞一具,先从红衣开始。你们全部退后百米,否则我们立刻返航。
”王老六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好,就依你。”村民们押着王家闺女向后撤退。
我趁机从怀中掏出三叔公给的镇河钱,低声对父亲说:“爸,这不是普通捞尸,
那红衣新娘身上附了东西。等我用铜钱暂时镇住她,你立刻下钩拖船,我们带她回岸上,
但不能让她离开水面。”父亲凝重地点头:“你确定这能行?”“不确定,但必须一试。
”我坦白道。船缓缓靠近红衣新娘。越是接近,越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阴寒。嫁衣红得滴血,
女尸面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膜,像是蝉翼。在距离女尸仅一米时,我猛地抛出镇河钱,
正中她的胸口!“嗤——”一股白烟从女尸身上冒出,她突然睁开了眼睛——没有瞳孔,
全是眼白!几乎同时,父亲一钩子勾住嫁衣衣带,奋力拖拽。女尸异常沉重,
像是被什么拉扯着。“河底有东西连着她!”父亲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
河水开始剧烈翻涌,另外两具尸体疯狂转动起来。男童额头的鳞片张开,
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眼睛;官员腰间的铜钱叮当作响,官袍如气球般鼓起。“它要醒了!
”我大吼,帮忙拉扯钩绳。在女尸被拖到船边的瞬间,
我看到了她脖颈上的掐痕——不是淹死,是被活活掐死后扔进河中的!女尸突然咧嘴一笑,
黑水从口中涌出:“时辰...到了...”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阵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我从没见过的黑色越野车冲上河滩,车门打开,
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跳下车。“住手!”他举着一个奇怪的仪器,对准河中的女尸,
“那是祭品,不能捞!”王老六和村民们都愣住了,显然也不认识这个不速之客。
西装男转向王老六,厉声道:“你们被骗了!根本没有什么河神发怒,
那是有人故意散布的谣言!”“你胡说!”王老六激动地反驳,“今年收成不好是事实!
”“收成不好是因为上游化工厂排污!”西装男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这是水质检测报告,
河水中的重金属超标数十倍!而散布河神谣言的,就是化工厂的人!”我心中一震,
前世直到灾难爆发后,这个真相才被揭露。原来所谓的河神发怒、需要活祭,
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目的是掩盖化工厂污染黄河的事实!王老六目瞪口呆,
难以置信地看着检测报告:“不...这不可能...”“你们献祭的所谓新娘,
都是被灭口的知情者!”西装男语出惊人,“这姑娘的父亲王老六,就是化工厂的中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