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谁会喜欢一个只会舞枪弄棒没有感情的天煞孤星,只是碰巧那时爹和后娘要把我送给九千岁做妾,被打断腿的我翻窗和他私奔。
本想用完就杀,但没想到,他给我治腿,还能让我每日吃上稀奇古怪又好吃的热饭。
夏日扇风,冬日暖被。
江亦辰是第一个说我武艺精湛,一定能做女将星的人。
他教我识字读兵法,陪我边塞吃风沙,终于我真的做了将军,立了军功要回京。
可他却死了。
爹和后母踩着他的血,喜气洋洋。
“陛下要你进宫做贵妃!”“咱家大喜了!”他们毁了我的家,那他们的命都别要了。
……要不是腰间那个绣的歪歪扭扭血红荷包,我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一滩肉,是成日娘子长娘子短的江亦辰。
一月前,他提早动身回京。
“院子里的果子熟了要摘。”
“被子也要提前晒才有阳光的味道。”
“等你和肚里的宝宝到了家,就能舒舒服服的休息了。”
他抱着我低声喜气,“无妄,我有个好消息等回家再告诉你。”
“我昨日已跟系统结算了,换了个秘密惊喜给你。”
荷包是他自己绣的,拢共两个。
他说他那个等孩子出生,放糖果蜜饯。
我那个,放着平安符。
黄纸平安符,江亦晨一步一跪三千阶为我求来的。
此刻还挂在我腰间。
当时军营兵丁都笑他,“江大夫,三千阶都跪了怎么忘了给自己也求一个。”
那时他只是一笑,事后他说,“许愿不敢太贪心,这样才灵验。”
我给他拢开脸上的血发。
江亦辰是郎中,很爱惜自己的头发,“娘子,你知道学医五年多头秃吗?”此刻乌发被血尽染,那双常拉着我手修长指节被碾的血肉模糊。
他全身的骨头好像都碎了。
蹲下身去摇他,“江亦辰,我回来了。”
“你给我晒了被子没?”“我的果子呢?”“你起来去给我拿。”
天生七窍缺一,算命的说我无情无义,天煞孤星。
我一摇,他的胳膊就掉了。
两条胳膊两条腿,不自然的拼凑在身体上。
府中下人看我盯着残肢发愣,一个个回身掩面掉眼泪。
我和江亦辰在一起五年,这是他第一次没应我。
“够了!”我那四品武将的爹苏敬之,像是终于没了耐性,嫌弃的蹭蹭脚下的血。
“都是这个拐带良家女的登徒子!”“让你越发没了规矩!”“出去几年回京,见了爹娘竟然不拜!”“没心肝的畜生!”他习惯性抄起院角的钩杆对我砸来。
杆子是江亦辰给我勾红果吃的,此刻砸在背上破肉飞血。
我副将上前来拦,“你敢对将军动手?!”苏敬之眼珠子一瞪,“我是她爹!”“当爹的管教女儿!就算陛下来了也不能插手!”陛下不能插手的事,江亦辰能。
初见时我被填房柳婉娘赶出家门罚跪,寒冬腊月爹举着马鞭将我单薄衣衫抽碎,“就因你妹妹不小心坏了你一个簪子!”“你就踩断她胳膊?!”“我今日就打死你个疯魔孽障!”我是京中出名的“讨债鬼”。
他们说我天生坏种,“克死亲娘!”“活该没人疼没人要!”我被抽倒在地,娘留下的遗物玉簪扎穿掌心。
那日,我是准备用这断簪子要了他们命的。
哪怕被告忤逆,凌迟我也不怕。
是江亦辰一把拉住我。
他像是从天而降的神仙,举起那半截簪子,撸起我满是旧伤的手臂。
“为人父偏心至此!”“欺负一个没娘的孩子!”“她娘亲在天上看着你呢!”此后整条街都知道我是被后娘狠爹欺负的可怜孩子。
江亦辰告诉我。
“有时示弱,比拳头有用。”
此刻我背上血滴滴下落,砸在江亦辰满是污垢的脸上,我哑着嗓子道,“江亦辰,我、我疼…”示弱,我学了好久才会。
当初他教我识字,我想要偷懒。
总会直眉楞眼的举起手,“江亦辰,我拿笔手好疼。”
每次他都会笑弯着眼睛,俯身给我吹吹,“娘子辛苦,提得起重剑握不住毛笔。”
“为夫好生心疼。”
但那双好看的眼睛,再不肯睁开看我一眼。
我用袖子蹭他的脸,就像他每天早晨唤我起床用温热的毛巾给我擦脸那样。
我想也许那样他就醒了。
可柳婉娘却一把将我拽离他身边,“姑娘大喜!”“陛下看上你!要你进宫做贵妃呢!”“这样天大的喜事临门!还管那个死人做什么!”盔甲在他脸上划出长长一道伤口翻飞。
原来我的江亦辰,死了。
我没有任何犹豫,抽出腰间佩剑狠狠刺向柳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