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躺在冰冷的紫檀木床榻上,身上盖着的素白锦被早已被冷汗浸得发潮,衬得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愈发没有血色,仿佛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房间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苦涩药味,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死亡的腐朽气息。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像蒙了层磨砂玻璃,模糊不清,却还是执拗地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
那里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月白锦袍,墨发如瀑,正是江宴。
他背对着光,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刀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那双平日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眸里,此刻却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惊涛骇浪,像是有无数情绪在里面撕扯、碰撞,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清……秋……”江宴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清秋想回应,想告诉他别站在那里,过来让她再看清楚些,可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滚烫的棉絮,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她能感觉到生命力正从指尖一点点流逝,身体越来越轻,像是要飘起来,飘向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暗里。
她一直以为,殉情只是戏文里骗眼泪的桥段,那些“生不能同衾,死亦同穴”的誓言,不过是说书人嘴里的夸张辞藻。
可当死亡真的攥住她的手腕时,她才猛地意识到,有些情感,原来真的能重过性命,能跨过生死的界限。
意识渐渐涣散,眼前的人影开始晃动、重叠。
她好像看到江宴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清晰可见的痛,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肉。
然后,她看到他抬手,指尖划过自己颈间的动脉,动作决绝得没有一丝犹豫。
“江宴——”她在心里疯狂地呐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无边的黑暗终于彻底将她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秋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一片温暖的水域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一片混沌的安宁。
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短暂一生的碎片在眼前闪过:十五岁那年生辰,江宴送她一支玉雕的梅花簪,她嫌样式老气,随手丢给了丫鬟;十七岁围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