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迫嫁给萧将军那晚,他冷着脸说:你永远比不上柳依依。后来我难产濒死,
他跪在产房外发疯似的砸门。而当年让他痴狂的白月光,正被我指使的暗卫按在荷塘里呛水。
看清楚,我撑着病体笑咳出血,现在是谁……比不上谁?1我,林晚,今天嫁人了。
嫁的是大周朝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军,萧彻。京城里多少闺秀梦里都不敢想的人物,
如今成了我的夫君。按理说,我该欢喜得晕过去,至少,也该装出几分新嫁娘的娇羞。
可我没有。我顶着能压断脖子的纯金凤冠,穿着绣工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厚重嫁衣,
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喜婆和丫鬟们摆布。耳边是喧天的锣鼓和宾客的贺喜声,
眼前是红彤彤一片,晃得人眼睛疼。心里却是一片荒凉的平静。因为我知道,这场婚事,
无关风月,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替身戏码。而我,就是那个倒霉的、被推上前台的替身。
萧彻心里的白月光,是京城第一才女,柳依依。那个说话像黄莺出谷,走路如弱柳扶风,
眼波流转间能让无数公子哥儿丢了魂儿的女人。而我林晚,
不过是柳依依姨母的表舅的侄女的女儿,家里是个快要揭不开锅的破落门户,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眉眼间,有那么一两分,据说和柳依依神似。
就因为这该死的神似,在柳依依被一纸诏书选入宫中,即将成为太子侧妃之后,萧彻,
这个情场失意的大将军,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或许是出于赌气,
或许是想要找个影子慰藉相思,竟然向我家提了亲。我爹娘吓得差点当场晕过去,
然后便是狂喜,几乎是连夜打包把我送进了将军府。根本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当然,
我的意愿也不重要。婚礼的仪式繁琐而冗长。我被搀扶着,跪拜天地,
跪拜高堂萧彻父母早亡,只是对着空椅子拜了拜,然后被送入了洞房。新房里,
红烛高燃,锦绣堆叠,到处都透着奢靡的气息。我端坐在铺着大红鸳鸯戏水锦被的床沿上,
头顶着盖头,视野里只有脚下那一小片红色地面。时间一点点过去,
门外喧闹的声音渐渐沉寂。我的心也一点点提了起来。我知道,他快要来了。
那个我名义上的夫君,大周朝的煞神,萧彻。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沉重的脚步声踏入,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冷冽气息,
像是冬日里裹着冰雪的风,瞬间充斥了整个暖融融的新房。
我的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嫁衣的衣摆。脚步声在面前停下。我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
穿透了盖头,落在我脸上。没有欢喜,没有期待,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冰冷。良久,
没有动静。他似乎在打量我,又似乎,只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然后,
一杆冰冷的玉如意伸了过来,毫无预兆地,挑向我的盖头。红色倏然滑落。
光线刺得我眯了眯眼,适应了片刻,才抬起头,看向站在我面前的男人。他穿着大红的喜服,
身姿挺拔如松,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唇线分明,确实是极为俊朗的容貌。
只是那双眼睛,太过深邃,也太过冰冷,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看不到一丝新婚应有的温度。他就这样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半分惊艳,
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清明和……失望。对,是失望。尽管早有准备,
我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蔓延开来。将军。我垂下眼睫,低声唤道,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萧彻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桌边,自顾自倒了两杯合卺酒。
然后端过来,将其中一杯递到我面前。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酒杯的样子很好看,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我接过酒杯。手臂交缠,
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更浓郁的龙涎香和酒气。我甚至能数清他长而微卷的睫毛。
但我们的目光没有交汇。饮完酒,他将空杯随手掷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声音像是淬了冰,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我的耳膜上,
也砸在我的心上:林晚,是吧?我点头。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
近乎嘲讽的弧度:既然进了这个门,就该守将军府的规矩。安分守己,做好你的本分。
我继续点头。他似乎对我的顺从并不满意,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我是什么反应。
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他的目光,终于第一次,
真正地、带着某种刻骨的寒意,落在了我的脸上,聚焦在我的眉眼之间。那眼神,
像是要通过我的皮囊,去看清里面的灵魂,或者说,是在衡量我这副皮囊,
与他心中的那个人,有几分相似。看了半晌,
他眼中那点微弱的、或许是我错觉的波动彻底沉寂下去,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甚至更添了几分厌恶。他微微俯身,凑近我的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而残忍地说道:记住,你永远——也比不上柳依依。
话音落下,他直起身,不再看我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睛,
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了新房。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也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新房里,只剩下我,和满室寂寥的红烛光影。我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一动不动。耳边,
反复回响着他那句冰冷刺骨的话。你永远比不上柳依依。呵。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才让我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平静。比不上么?是啊,
我自然是比不上的。她是天上的云,我是地底的泥。她即将入主东宫,享尽荣华,而我,
不过是他萧彻失意时,拉来充数的影子,一个可怜的替代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却被我死死忍住,不肯让它掉下来。林晚,不许哭。哭了,就真的输了。虽然,从一开始,
你就已经一败涂地。我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紧握的手,掌心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喜婆和丫鬟们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看到独自坐在床上的我,和空荡荡的房间,
脸上都露出了了然又带着几分同情的表情。夫人,将军……军务繁忙,歇在书房了。
喜婆干巴巴地解释道。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自己连假笑都做不到。知道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丫鬟们面面相觑,但还是依言退下了。
偌大的新房,终于彻底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看着铜镜里那个模糊的、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影。凤冠霞帔,珠围翠绕,
镜中的人确实有几分颜色。尤其是那眉眼,经过刻意妆点,
与记忆中惊鸿一瞥的柳依依似乎更像了。可也仅仅是像而已。赝品终究是赝品。我伸手,
一点点卸下沉重的凤冠,拔掉发间繁琐的金钗玉簪,任由一头青丝披散下来。然后,
我开始脱那身刺眼的嫁衣。一层,又一层。仿佛脱掉的,不是华丽的衣裳,
而是我那可笑又可怜的新娘身份,以及,那微不足道的、刚刚萌芽就被彻底碾碎的自尊。
换上一身素净的寝衣,我吹灭了大部分蜡烛,只留了床头一盏昏暗的灯。
躺在柔软却冰冷的大床上,我睁着眼睛,望着帐顶模糊的刺绣花纹。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
丈夫在新婚夜丢下狠话,拂袖而去。而我,这个名义上的将军夫人,
从踏进将军府的第一天起,就注定是个笑话。也好。既然他无意,我又何必有情。从今往后,
我林晚,只为自己而活。萧彻,你看不上我,
我又何尝看得上你这颗被柳依依迷了心窍的顽石?咱们,走着瞧。……接下来的日子,
果然如我所料。萧彻似乎彻底遗忘了他还有我这么一位夫人。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军营,
偶尔回府,大多数也是宿在书房。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是在必要的场合,
比如宫宴、或者府中有客需要我出面时,他也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
眼神从未在我身上多停留一刻。仿佛我只是一件摆在厅堂里,还算看得过眼的摆设。
将军府的下人们,最初或许还存着几分敬畏,但见将军如此态度,便也渐渐怠慢起来。
份例用度虽然不敢明着克扣,但送来的东西,总是不是最新鲜的,或者就是些不太合心意的。
我也懒得计较。每日里,不过是看看书,绣绣花,在将军府偌大的后院里散散步,
日子过得如同死水一般。偶尔,会听到一些关于宫里的消息。比如,柳依依深受太子宠爱,
入宫不久就有了身孕。比如,太子妃体弱,东宫事务多半已由柳侧妃掌管。
每次听到这些消息,我都能想象出,远在军营或者书房的萧彻,会是何种心情。
想必是又恨又痛,却又无可奈何吧。而我这个被他拿来当替身的夫人,自然就更显得碍眼了。
有时,他会突然回府,带着一身酒气闯入我的院子。他不说话,
只是用那种复杂难辨的眼神盯着我看,像是在透过我看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那眼神里有痛苦,有思念,有怨恨,唯独没有一丝属于丈夫对妻子的温情。每当这时,
我都会安静地行礼,然后垂眸站在一旁,像个真正的木偶。他看够了,
便会带着更深的烦躁和怒气转身离开。次数多了,我也就习惯了。只是心口某个地方,
还是会微微发涩。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这荒唐的处境。成婚半年后的一天,
宫里举办赏花宴,邀请了京中众多勋贵家眷。我作为镇国将军夫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我知道,这种场合,难免会遇到柳依依。果然,在东宫的花园里,
我看到了被一群贵女命妇簇拥着的柳依依。她比记忆中更美了。一身华贵的宫装,
衬得她肤光如雪,眉眼间的风情更胜往昔,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却更添了几分雍容气度。
她看到我,似乎并不意外,唇角含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在众人的注视下,
袅袅婷婷地向我走来。这位便是萧夫人吧?她的声音依旧柔美动听,
早听闻萧将军娶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夫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呢。
她的话语带着笑,眼神却像是最锋利的刀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尤其是在我的脸上停留了许久。那目光里,有审视,有比较,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怜悯。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俩身上。
谁不知道萧彻对柳依依痴心一片?谁又不知道我林晚是因为什么才嫁入的将军府?此刻,
正主和替身相遇,简直是年度大戏。我能感觉到无数道视线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带着好奇、探究、以及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意味。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怒意,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规规矩矩地行礼:妾身林晚,见过柳侧妃。
侧妃娘娘谬赞了。柳依依轻笑一声,伸出保养得宜的手,
虚扶了我一下:萧夫人不必多礼。说起来,你我之间,倒也不必如此生分。她凑近一些,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的叹息,低语道:萧将军他……性子冷,
不懂体贴人,真是苦了妹妹了。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东宫寻我。这话,看似关怀,
实则字字诛心。是在提醒我,萧彻心里只有她,我不过是个可怜的替身吗?
我指甲再次掐进手心,脸上却笑得更加温婉:侧妃娘娘言重了。将军待妾身极好,
不敢劳烦娘娘挂心。柳依依似乎有些意外我的镇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
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去。那一场赏花宴,我如坐针毡。周遭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和窃窃私语,
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我体无完肤。回府的马车上,我靠在车厢上,只觉得浑身无力。
萧彻那天晚上又喝醉了,闯进了我的院子。这一次,他没有只是看着,
而是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我,
声音沙哑地问:你今天见到她了?她……好不好?酒气混杂着他身上凛冽的气息,
扑面而来。我看着他那张因为另一个女人而痛苦扭曲的俊脸,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期望,
也彻底熄灭了。柳侧妃凤仪万千,安好无恙。我平静地回答。他像是被我的平静激怒了,
低吼道:你当然希望她安好!你巴不得她不好,是不是?因为你永远比不上她!
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冷了,硬了。我看着他,
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将军说的是。我说,妾身自是比不上柳侧妃金尊玉贵。所以,
将军又何必每次见到妾身,都想起不快之事?不如眼不见为净。
萧彻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怒火更盛,但最终,
他还是狠狠地甩开了我的手,踉跄着转身走了。我揉着发红的手腕,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从那天起,我彻底关上了心门。我安分地做着我的将军夫人,
打理着府中微不足道的中馈实际上大权都在管家手里,对萧彻的一切,不闻不问。
他宿在书房,也好;他跑去边关数月不归,也罢。我都无所谓了。我只想在这深宅大院里,
平静地苟活到老。或许,老天爷连这点卑微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我。
在我嫁入将军府的第二个年头,我发现自己……怀孕了。2当我第三次对着早饭反胃,
并且月事迟了半月有余时,将军府里略懂医术的老嬷嬷颤巍巍地给我请了脉,然后,
一脸狂喜地跪倒在地。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这是喜脉啊!已经快两个月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将军府。下人们看我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从前是表面的恭敬带着隐隐的轻视,如今却多了几分真切的畏惧和巴结。
就连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管家,送来的份例用度也立刻变得精致周到起来。
我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在我已经对萧彻、对这段婚姻彻底死心的时候。它是我耻辱的见证,
却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牵连。萧彻得知消息时,正在大营练兵。他是连夜赶回来的。
冲进我院子时,他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和战马的腥膻味。那时,我正坐在窗边,
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服。烛光下,针脚细密,一针一线,
都带着一种茫然的期盼和隐忧。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只是喘着粗气,定定地看着我,
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有震惊,有怀疑,有……一丝不易察觉的,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真的……有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不确定。
我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回将军,府医看过了,说是喜脉。
他几步跨进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力道依旧没个轻重,目光锐利地在我脸上扫视,
仿佛要确认我是不是在说谎。你……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
只是生硬地命令道:既有了身孕,就好好养着,需要什么,直接吩咐管家。说完,
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我,转身又大步离开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仿佛我怀孕这件事,带给他的不是喜悦,而是更大的困扰。之后的日子,
萧彻回府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但他大多数时间依旧宿在书房,只是会时不时地,
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过问我的饮食起居。比如,他会冷着脸对管家说:夫人身子重,
那些油腻的东西少往她院子里送。或者,在饭桌上,
他会突然夹一筷子清淡的菜放到我碗里,然后板着脸解释:多吃点,
别饿着……本将军的孩子。每一次,我都低眉顺眼地应下:谢将军关心。内心,
却波澜不惊。我比谁都清楚,他关心的,从来不是我林晚,而是我肚子里那个,
流着他萧彻血脉的孩子。或许,在他心里,这个孩子的到来,
反而更像是对他心中白月光的一种背叛吧。真是讽刺。孕期反应渐渐加重,
我变得嗜睡、呕吐,情绪也时常低落。深秋时节,花园里的荷花早已开败,
只剩下一池枯枝残叶,看着便觉凄凉。我抚着日渐隆起的小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心里莫名涌上一股不安。这孩子,真的能平安生下来吗?在这个并不欢迎他的将军府,
在这个他父亲心思难测的家里。柳依依如今在东宫如日中天,她若知道我有孕,
又会作何感想?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让我夜不能寐。
萧彻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安,但他表达关心的方式,永远那么生硬而令人窒息。
有一天夜里,我因为胎动频繁而难以入睡,起身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不知怎么,
就被巡夜的萧彻看到了。他推门进来,带着一身寒意,眉头紧锁:大半夜不睡觉,
站在这里吹风,像什么样子!若是着了凉,伤了孩子,你担待得起吗?担忧的话,
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变成了斥责。我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辩解,
只是默默地走回床边躺下。他站在床边,看了我半晌,最终也只是烦躁地叹了口气,
摔门而去。看,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沟通,都如此困难。怀孕七个月的时候,
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宴,再次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那是为庆祝边境大捷举办的盛宴,
萧彻作为主帅,自然要携眷出席。我本不想去,但皇命难违。宫宴上,珠光宝气,觥筹交错。
萧彻因为军功显赫,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不断有人上前敬酒。他虽神色冷淡,
但也来者不拒。我坐在他身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已经显怀的柳依依,在太子妃因病缺席的情况下,俨然成了女眷中的主角。她端着酒杯,
在一群命妇的簇拥下,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萧将军,恭喜凯旋。她声音柔媚,
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萧彻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起身回礼:谢侧妃娘娘。柳依依的目光,这才慢悠悠地落在我身上,
尤其是在我隆起的腹部停留了片刻,笑容越发深邃:萧夫人真是好福气,瞧着气色,
这一胎必定是个健壮的麟儿。真是……为将军高兴呢。她嘴上说着高兴,
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极快的阴霾。我起身,恭敬地道谢:借侧妃吉言。柳依依笑了笑,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对萧彻道:将军,太子殿下方才还问起你呢,似乎有军务要相商。
不如让萧夫人随我们去那边水榭坐坐?姐妹们也好说说话,
总比在这里听你们男人谈打打杀杀的有趣。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让人无法拒绝。
萧彻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一丝迟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有劳侧妃照拂。
我便被柳依依亲热地挽着胳膊,带离了喧闹的大殿,走向不远处临水而建的水榭。
水榭里果然已经坐了几位宗室王妃和重臣家眷。见到柳依依和我进来,纷纷起身见礼。
柳依依拉着我坐在她身边,言笑晏晏,看似对我照顾有加,但每一句话,都暗藏机锋。
妹妹如今身子重,可要仔细些。这池边风大,湿气重,站久了怕是对胎儿不好。她说着,
便示意宫女将窗户关上一些。又或者,听闻将军近日又得了陛下赏赐的东珠?
妹妹真是好福气,将军待你真是没话说。这话,引得在座几位知道内情的夫人,
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我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一应对,心里却警惕到了极点。我知道,
柳依依绝不会只是单纯地找我说话。果然,酒过三巡,柳依依借口更衣,起身离席。
一位与她交好的郡王妃便笑着对我道:萧夫人,听说你这胎怀相极好,定然是个男孩。
不如也让我们沾沾喜气,去池边看看锦鲤?那可是太子殿下特意为侧妃娘娘寻来的品种,
寓意多子多福呢!其他几位夫人也连声附和。我心中警铃大作,但众目睽睽之下,
我若拒绝,反倒显得我心虚或者不合群。只好在丫鬟的搀扶下,
随着她们走向水榭外的栏杆边。池水幽深,虽然养着锦鲤,但在这个季节,
看着总让人觉得寒意森森。我小心翼翼地站着,离池边远远的。就在这时,不知是谁,
在后面轻轻撞了我一下!我本就身子沉重,重心不稳,被这一撞,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去!
啊!我短促地惊叫一声,手下意识地护住肚子。电光火石之间,
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从旁边伸过来,牢牢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狠狠地拽了回来!
我惊魂未定,跌入一个带着淡淡酒气和冷冽气息的怀抱。抬头,
对上萧彻紧绷的下颌线和惊怒交加的眼神。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和太子议事吗?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目光如电,扫向刚才我身边的那几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