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房的霉味钻进鼻孔。我撑着炕沿坐起来，指头缝里全是泥。土墙裂着缝，

糊上去的旧报纸发黄卷边。炕桌缺个腿，底下垫着半块砖。米缸见了底，

刮缸底的声音刺得人耳朵疼。饿。胃里像有把钝刀子慢慢磨。我抬手摸了摸脖子。

那块从小戴到大的白玉佩居然还在，温温地贴着皮肉。昨天被堂姐林雪柔推下河，

水呛进肺管子那一刻，我以为真完了。

结果睁眼成了七五年向阳生产大队爹死娘病、家里穷得叮当响的向晚晴。

脑子里还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声音，说什么“欢迎加入七零年代穿越者互助群，编号007”。

互助个屁。饿得前胸贴后背，谁有闲心互助。玉佩忽然有点烫手。

一个念头莫名其妙冒出来——血。试试？我咬破食指，血珠子冒出来，抹在玉佩上。

眼前一花。脚底下踩着湿润的黑土，空气里有股青草混着泥土的腥气。不大，

也就半亩地光景，中间一口咕嘟冒泡的泉眼。地边堆着几个破麻袋，我解开一个，

黄澄澄的玉米粒。抓一把玉米粒撒进黑土里，又舀了点泉水泼上去。

眼瞅着玉米粒抽芽、长叶、蹿高……也就喝口水的功夫，棒子就鼓胀胀地挂上了！不是做梦。

心口那点闷气，忽地散了一半。外面鸡刚叫头遍。我溜出家门，钻进后山老林子。

得找个没人地方，好好看看这宝贝。刚蹲下，脑子里“叮咚叮咚”响成一片。

“互助群”的界面自己弹出来了。群公告：亲爱的穿越者同僚们，为了共襄盛举，

特开放群内积分兑换功能！初始积分100，

取方式：每日签到1分、完成系统任务视任务难度而定、帮助群友需群友认证。

001-林雪柔：哟，都醒了？这鬼地方，连块香皂都没有，

手指甲缝里的泥巴抠都抠不干净！谁有办法搞点工业券？积分好说！

002-赵建军：001你省省吧，我穿成知青点一穷二白的男知青，饭都吃不饱！

谁懂啊家人们，昨晚那野菜糊糊刮得嗓子眼疼！求问怎么偷偷摸摸弄点油水？

005-孙红梅：同求！我穿成了大队支书那个又胖又懒的闺女，名声臭大街了！

现在就想减肥！有特效减肥药吗？积分管够！林雪柔？我那好堂姐。看来掉河里，

她也来了。群聊热火朝天，全是抱怨和伸手党。001要工业券，002要油水，

005要减肥药。没人想着靠自己动手。我关了群聊界面。有这功夫扯闲篇，

不如多种两茬玉米。泉水浇灌的黑土地，时间流逝好像比外头快得多。

玉米、红薯、土豆轮着种。天亮透前，空间角落里堆起了小山。肚子饿得咕咕叫。

掰了两个嫩玉米棒子，裹在旧衣服里揣出来，溜回家。灶膛里塞一把柴火点燃，

玉米棒子埋进热灰里煨着。香味儿勾人。炕上传来咳嗽声，细弱得像小猫叫。“妈？

”我掀开打满补丁的蓝布门帘。女人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头发枯黄。

“晚晴……哪来的玉米香？”“我早起去后山捡柴火，运气好，碰着几根野玉米，嫩着呢。

”我剥开烤得焦黑的玉米皮，露出金黄的玉米粒，热气腾腾。“快趁热吃。

”我把嫩玉米塞到她枯瘦的手里。“你吃……”她想推回来。“我吃过了，捡了两根呢。

”我把另一根也拿出来晃了晃，其实是空间里拿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好起来。

”看着她小口小口、珍惜无比地啃着玉米，我心里那点盘算更清晰了。光吃饱不行，得治病，

得离开这穷山沟。钱。上哪弄钱？群聊里那些人的需求，像耗子一样在我脑子里转。

001林雪柔要工业券搞香皂。002赵建军要油水。005孙红梅要减肥药。

空间里的玉米红薯顶饿，但不值钱。我盯着空间里那口咕嘟冒泡的泉眼。泉水浇地，

能让作物疯长。那喝下去呢？我舀了一瓢泉水。水很清，闻着有股说不出的清冽气。

抿了一小口。一股温润的气流顺着喉咙滑下去，饿得发慌的胃一下子舒服了，

连带着昏沉的脑袋都清醒不少。好东西！005孙红梅要减肥？我盯着空间里疯长的野菜。

马齿苋、荠菜、婆婆丁……这玩意儿遍地都是，但浇了泉水，长得格外水灵肥嫩。

也许……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向阳生产大队最勤快的姑娘。天不亮就进山“捡柴火”，

天黑透了才回来。空间黑土地充分利用，轮番种着红薯、土豆、白菜。泉水浇灌长得飞快，

家里的米缸和墙角的地窖，慢慢被填实。群聊每天叮咚响。001林雪柔：烦死了！

天天上工，手都磨出茧子了！007呢？007你怎么不说话？有积分赚哦！我：忙着。

002赵建军：007同志，同是天涯沦落人，帮帮忙呗？就搞点猪油渣也行啊！

我：没有。005孙红梅：哎呦喂，这粗粮吃得我脸都绿了！007妹妹，

姐姐真急，有路子搞点精细粮或者药吗？积分可以多给！我：没有。

三个人的抱怨和请求，我油盐不进。私下里，我用空间泉水泡了满满一瓦罐鲜嫩的马齿苋。

这东西山沟沟里到处都是，没人稀罕。但被泉水泡过，绿得发亮，看着就水灵。

又煮了几个空间出产的大红薯，剥开皮，碾成细腻的红薯泥，掺了点泉水揉匀，

捏成一个个小丸子，裹上点晒干的玉米皮。看着像土了吧唧的“粗粮丸子”。这天下了工，

我避开人，在知青点后头的破茅屋边等着。孙红梅扭着胖胖的身子，鬼鬼祟祟地过来了，

脸上带着点不耐烦。“007？真是你？神神秘秘的！”“试试这个。

”我把瓦罐和一个小布包递过去。瓦罐里是清清爽爽的凉拌马齿苋。

布包里是三个不起眼的红薯丸子。“这啥呀？野菜？红薯球？”孙红梅一脸嫌弃，

“这能减肥？”“信就试试，不信拉倒。一天一顿凉拌菜，饿了吃一个丸子。一礼拜。

”我伸出手，“五十积分。”“五十？你抢积分啊！”孙红梅尖叫，肉呼呼的脸直抖。

“不要我拿走。”我作势要收回。“哎别！”孙红梅一把抢过去，“先说好，

没效果不给积分！”“随便。”七天。孙红梅在群里炸了锅。005-孙红梅：神了！

真神了！007！你那野菜和丸子神了！我这一礼拜，就照你说的吃，

感觉肚子里的油都被刮掉了！轻了！绝对轻了！脸都小了！积分转你了！五十积分到账。

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001-林雪柔：什么野菜丸子？005你别被骗了！007，

你私下交易？002-赵建军：007同志！有好东西要共享啊！什么丸子？

给我也来点！我馋肉快馋疯了！005-孙红梅：001你少酸！007妹妹，还有吗？

我再订！加钱！我没回群。直接私聊孙红梅：野菜没了。丸子还有，纯手工制作，

费时费力。一百积分三个。孙红梅：一百？！你……行！我订！一百积分到手。

我用积分在群商城换了一小包三七种子。商城东西贵得离谱，但种子类相对便宜。

种子撒进黑土地，浇上泉水。嫩绿的芽很快破土而出，抽枝长叶。我蹲在空间里，

看着那几株三七的叶子在泉水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肥厚油亮，

根茎部位也迅速膨大起来。成了。这玩意儿，可比红薯野菜值钱多了。我小心挖出一株，

根茎块头足有婴儿拳头大，沾着新鲜的黑泥，药味浓郁。剩下的留着当种子，继续种。

手里有了点底气。我琢磨着怎么把它换成钱。黑市。隔壁红旗公社，十天有一次大集，

明面上是交换农副产品，暗地里什么都能买卖，叫“鬼市”。天还黑着，

我揣着裹在旧布里的新鲜三七，还有十几个煮熟的鸡蛋空间出产的鸡刚下的蛋，出了门。

山路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赶到红旗公社后山那片小树林时，天刚蒙蒙亮。

林子里影影绰绰，压低的说话声，窸窸窣窣的动静。我找了个靠边的树根蹲下，

把旧布摊开一点，露出三七和鸡蛋。心砰砰跳，手心全是汗。“丫头，鸡蛋咋卖？

”一个包着头巾的大婶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一毛五一个。”我报了价，

比供销社凭票买的贵五分。“贵了点……”大婶嘟囔，眼睛却盯着那鸡蛋，个头大，

壳也干净。“来俩。”捏着到手的三毛钱，心里定了点。“你这疙瘩是啥？山药蛋？

”一个穿着半旧中山装，看着像干部模样的老头蹲下来，指着三七。“三七。”我低声说，

“新鲜的，药铺收。”老头眼睛一亮，拿起一个掂量，凑近闻了闻。“好东西！年头足，

地道！丫头，哪挖的？”“山里碰运气。”我含糊道。“怎么卖？”“您看着给，

药铺收多少，您总知道。”老头沉吟一下，伸出三个指头。“三块。一斤粮票。”三块！

够买十斤粗粮了！还有粮票！我强压住心跳，点点头。老头利索地掏钱掏票。

刚把钱和粮票揣进最里层衣服的口袋，林子深处突然一阵骚动！“市管会的来了！快跑！

”有人尖着嗓子吼了一声！人群炸了窝！我抓起旧布，把剩下的几个鸡蛋一裹，

拔腿就往林子密的地方钻！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后面传来追赶声和呵斥声！“站住！

”“拦住那个穿蓝褂子的！”我玩命地跑，树枝刮在脸上生疼，肺里火烧火燎。慌不择路，

猛地被地上的藤蔓绊倒，狠狠摔了出去！胳膊肘和膝盖***辣地疼。脚步声越来越近！完了！

情急之下，我抱着包袱，心里拼命想着空间！眼前一花！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我瘫坐在空间的黑土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像散了架。安全了。

看着空间角落里那堆粮食和刚下的蛋，还有口袋里那三块三毛钱和一张宝贵的粮票，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后怕交织。这钱，挣得真悬。胳膊肘和膝盖擦破了好大一片皮，

血糊糊的。我舀了点泉水冲洗伤口。清冽的水流过，***辣的疼感居然消了大半。

血很快止住，伤口边缘看起来也没那么吓人了。这泉水……我盯着咕嘟冒泡的泉眼，

心里翻腾着。这水，或许真不简单。家里。我妈靠在炕头，脸色还是差，

但喝了几天我偷偷掺了泉水的粥，咳嗽好像轻了点。“晚晴，你手咋了？

”她一眼看见我卷起袖子露出的擦伤。“捡柴火不小心摔了下，没事，妈。”“女孩子家，

留疤可不好。”她挣扎着想下炕找东西。“真没事，快好了。”我拦住她，岔开话题，“妈，

我听说……要恢复高考了？”这是我前世记忆里最重要的事。“听谁瞎传的？

”我妈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念书有啥用？你看前几年那些学生娃……咱家这样，

你能念完初中就不错了。”她语气里是认命的麻木。“万一呢？”我看着她的眼睛，“妈，

万一能考大学，我想试试。”“晚晴……”“妈，我不甘心一辈子种地。”我声音不高，

但很硬。炕上的女人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但我知道，她动摇了。书。必须找到课本。我想到知青点。赵建军，群里的002，

他穿成了知青。鬼市之后，我试着在群里问：求高中旧课本，全套。积分或换。

001-林雪柔：007？你要课本干嘛？你还想考大学啊？做梦呢！现在哪还有高考？

005-孙红梅：就是，007妹妹，有那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多弄点好吃的！

课本我这没有。002-赵建军：007同志！课本我有！知青点仓库里一堆！

落满灰了！你要？能换鸡蛋不？我馋死了！成了。007：五个鸡蛋，换全套。

002-赵建军：成交！明天后山老槐树下！第二天傍晚。

赵建军抱着厚厚一摞用麻绳捆着的旧书，东张西望地来了，

鼻梁上架着副断了腿用胶布缠着的眼镜。“给！”他把书往地上一放，

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挎着的篮子，“鸡蛋呢？”我掀开盖布，五个圆滚滚的大鸡蛋。

赵建军咽了口唾沫，抓起鸡蛋就往怀里塞，生怕我反悔。“007，谢了啊！你真是活菩萨！

”“书齐吗？”“齐！绝对齐！数理化政语外，都有！就是……有点旧。”他嘿嘿笑，

抱着鸡蛋跑了。书是够旧，纸张发黄，边角卷得像烂菜叶子，还有股浓重的霉味。

但对我而言，是金子。把书藏在柴火垛里。白天上工，抽空就在脑子里回忆知识点。

晚上伺候我妈喝了掺泉水的粥睡下，点着珍贵的煤油灯，就着豆大的光亮啃书本。没有老师，

全靠自己硬啃。幸好前世底子还在，泉水似乎也让脑子更清醒，那些复杂的公式定理，

慢慢在脑子里清晰起来。时间在忙碌中滑走。空间里种下的三七又收获了两茬，

药材攒了小半袋。鸡蛋也存了几十个。我不敢再去鬼市冒险。

盯上了公社唯一的那家国营药店——回春堂。这天，

我穿着最干净其实也打了补丁的蓝布褂子，背着个小背篓，

里面装着用旧衣服仔细包好的几块上等三七，还有一小包天麻也是空间出产，

走进了回春堂。药铺里一股混合的草药味。柜台后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纸。“同志，收药材吗？”我声音不大。老头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目光扫过我，带着点审视。“收，有介绍信吗？”心一沉。忘了这茬。

“我……我是帮家里大人来问问，东西在后头。”我有点慌，想退出去。老头却站起身，

绕过柜台。“拿来看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小布包。

几块沾着新鲜泥土、品相极好的三七露了出来。老头眼睛瞬间亮了，拿起一块仔细看，

凑近闻，甚至用小指甲掐了点断面尝尝。“好东西！”他脱口而出，“丫头，这哪挖的？

年头足，药性烈！还有这天麻，地道！”“山里……运气好。”我含糊道。老头看看药材，

又看看我一身补丁，叹了口气。“东西是好东西，可没介绍信……这是规定……”我低下头，

心往下坠。“不过……”老头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点，“你这丫头看着也实在。这样，

药材我按一等品收，价钱……比公价低两成，不要票。你看行不？

”他伸出三个指头：“三七，三块一斤。天麻，两块八。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虽然比鬼市老头给的价低，但安全。“行！”我立刻点头。老头动作麻利地称重。

三七两斤二两，天麻一斤三两。算盘珠子噼啪响。“三七六块六，天麻三块六毛四，

总共十块两毛四。”老头数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和硬币。十块！巨款！我紧紧攥着钱，

手心全是汗。“谢谢您！”“丫头，”老头叫住我，眼神有点复杂，“以后……有东西，

还拿来。不过……小心点。”我用力点头，飞快地离开了药铺。兜里揣着十块“巨款”，

感觉脚步都轻快了。先去供销社。买了半斤最便宜的散装红糖，花了一块二。

又咬牙买了半斤肥猪肉，准备熬点猪油，花了八毛。给妈扯了块细软的棉布做里衣，

花了一块五。剩下的钱，仔细藏好。回家路上，我盘算着。钱有了点，书有了，

妈的病……泉水似乎能缓解症状，但治标不治本。得弄点正经药。前世模糊的记忆里，

她咳血，可能是肺痨。需要西药。这东西，供销社没有，药铺也难搞。群里的001林雪柔，

她想要工业券搞香皂，说明她有关系门路。或许……晚上，群聊。

007：求青霉素或链霉素，至少一个疗程。可用等值物品或积分换。

群里安静了足足一分钟。001-林雪柔：007？你要抗生素？谁病了？

这东西可不好弄！002-赵建军：我的天！007你路子这么野？

这玩意儿要医院处方！005-孙红梅：007妹妹，你没事吧？这药可金贵！

我：急需。换不换？001-林雪柔：……你真要？我：真。

001-林雪柔：私聊。私聊界面。林雪柔：007，药我有办法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