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都市，签到修仙

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凶狠地抽打着这座不夜城。

霓虹灯光在模糊的雨幕中扭曲、变形，失去了平日的璀璨，只剩下一种冰冷而迷离的光晕。

陈凡弓着背，整个人几乎伏在电瓶车上，破旧的雨衣在狂风下哗啦作响，形同虚设。

雨水像找到了突破口，无情地灌进他的领口、袖口，冰冷刺骨，迅速带走他体内本就微弱的热量。

视线一片模糊，他不得不频繁地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才能勉强看清前方路况。

手机导航上，“距离目的地：0.5公里”的提示旁，鲜红的倒计时数字无情地跳动着：03:21… 03:20…“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他咬着牙，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同时也像是在祈求。

电门己经被他拧到了底，小小的电瓶车在积水的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嘶吼，速度却快不起来。

车轮碾过水洼，脏污的雨水溅起老高。

这个订单的配送费比平时高出一倍，但要求极其苛刻——必须在三十分钟内送达城西的“帝景苑”别墅区。

那是本市有名的富人区，寻常外卖员根本不愿接那里的单，路远规矩多，客人还难缠。

但陈凡接了，毫不犹豫。

因为妹妹陈玥下周三的复查费和药费，还差三百块。

三百块，对于有些人不过是一杯咖啡，对于他，却是维系妹妹健康希望的救命钱。

“嗡——”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心头一紧，单手扶把，另一只手艰难地掏出手机。

屏幕被雨水打湿，有些失灵，他用力擦了几下，才看清是站长王胖子发来的语音。

“凡子！

帝景苑那单你送到了没？

刚系统预警要超时了！

那片的客人不好惹，超时必投诉！

你小心点！”

王胖子的声音带着焦急。

陈凡心里更沉了，回了个“马上到”，把手机塞回兜里，再次猛拧电门。

最终，当他顶着几乎能把人吹倒的狂风，踉跄着冲到帝景苑那栋灯火通明的独栋别墅门前时，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刚好归零，跳出了一个刺眼红色的——“订单超时”。

一瞬间，陈凡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冰冷的雨水似乎首接浇进了心里。

他喘着粗气，按响了门铃，手里紧紧护着那个印着某高级西餐厅logo的外卖袋，尽管他自己浑身湿透，但外卖袋只是边缘有些潮湿，里面的餐盒应该无恙。

门开了，一股混合着暖气和香薰的暖风扑面而来，让浑身湿冷的陈凡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开门的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深蓝色真丝睡袍，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

他叫林凡，户主信息上写着这个名字。

他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目光在陈凡那身不断滴水的廉价雨衣和沾满泥点的裤腿上扫过，嫌恶地皱起了眉。

“爬来的？

看看这都几点了！”

林凡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不耐烦。

他没接外卖，反而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

“对不起，林先生，雨实在太大了，路上积水也深，电瓶车……”陈凡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充满歉意。

他微微躬身，将外卖袋递过去。

“呵。”

林凡嗤笑一声，打断了他，那双带着轻蔑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陈凡，“雨大？

路不好？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我让你选今天下雨的？

还是我让你骑个破电瓶车送外卖的？”

刻薄的话语像冰锥，扎得陈凡耳膜生疼。

他提着外卖袋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鄙夷，那是一种将他视为低等生物的、毫不掩饰的审视。

忍下去。

为了小玥。

他在心里默念，如同过去无数次面对刁难时那样。

尊严在生存面前，尤其是妹妹的生存面前，显得如此廉价。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餐应该还是温的，请您……”他再次将袋子往前送。

林凡这才慢悠悠地伸手接过，打开袋子检查。

里面是精致的木质餐盒，包装完好。

但他只是用手指碰了碰餐盒边缘，脸色就沉了下来。

“湿了！

这盒子都湿了！

还能吃吗？”

他突然提高了音量，语气变得尖锐，“谁知道你这路上有没有把什么脏水溅进去？

看着就恶心！”

说着，他手臂一扬，竟然首接将整个外卖袋狠狠地摔在了门廊干燥光滑的地砖上！

“啪嗒！”

精致的餐盒从袋子里滚落出来，盒盖摔开，里面汁水丰富的牛排和配菜撒了一地，浓稠的酱汁溅射开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陈凡的裤腿上，留下醒目的污渍。

狼藉一片，触目惊心。

陈凡的身体僵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摊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食物。

那是他拼尽全力、顶着暴雨送来的东西，也是他急需的那笔配送费所系的东西。

“废物东西！

连个外卖都送不好！”

林凡指着地上的狼藉，声音冰冷，“差评！

投诉！

你就等着扣钱吧！

滚！”

说完，他不再看陈凡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首接“砰”地一声，用力摔上了厚重的实木门。

巨大的关门声，在雨夜的别墅区回荡，然后迅速被风雨声吞没。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敲打着陈凡麻木的神经。

他独自站在奢华的门廊下，头顶的感应灯因为刚才的动静亮着，将他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

门内隐约传来电视的声音和模糊的笑语，与他周身冰冷的绝望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身。

没有怒吼，没有争辩，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他伸出手，开始默默地收拾地上的残局。

将摔碎的餐盒碎片一片片捡起，将沾染了污泥的牛排和蔬菜用手拢到一起，小心地放回破烂的外卖袋里。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重。

刚坐上电瓶车，手机就连续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屏幕被雨水模糊，但他依然清晰地看到了那条系统通知：通知：您尾号xxxx的订单因超时、服务态度问题被顾客投诉，经核实，扣除本单全部收入，并处以100元罚款。

今日累计收入：-32.5元。

下面，是王胖子发来的信息：“凡子……那边投诉到平台了，差评加投诉，扣得狠……我这边也没办法了……你……唉，早点回去休息吧。”

陈凡盯着那“-32.5”的数字，看了很久很久。

不仅一天白干，还倒贴了钱。

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栋在雨夜中如同城堡般华丽的别墅，眼睛因为雨水和某种更汹涌的情绪而变得通红。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拼尽全力，只是为了活下去，就要承受这样的践踏？！

凭什么他们动动手指，就能轻易碾碎别人辛苦维持的希望？！

力量！

钱！

地位！

无尽的渴望如同野火，在他被雨水浇透的心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

最终，这股几乎要冲破理智防线的怒火，还是被他一点点、艰难地压了回去。

陈凡越想越气，从电动车里面拿出一个记号笔，悄悄得跑到林凡家的门前，在门上画一个大乌龟。

然后他赶紧发动了电瓶车，但电量指示灯己经泛红，发出微弱的警告。

他赶紧推着车，一步一步跑了...回到那个位于老旧小区顶楼、只有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时，他己经筋疲力尽。

脱下能拧出水的雨衣和外套，冰冷的衣物贴在皮肤上，让他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屋子狭小逼仄，因为漏雨，墙角放着一个接水的塑料盆，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和廉价泡面的味道。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偶尔划过闪电带来的惨白光亮，摸索到床边，瘫坐下去。

木板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亮了他湿漉漉的、毫无血色的脸。

他点开相册，里面最新的一张照片，是妹妹陈玥坐在病床上，对着镜头露出苍白但灿烂的笑容。

照片下面，是她发来的语音信息。

“哥，你下班了吗？

外面雨好大，你带伞了吗？

别淋雨了，我没事的，药还有呢……”妹妹温柔懂事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像一根根针，细细密密地扎在陈凡的心上。

他闭上眼，妹妹苍白的笑脸，林凡轻蔑的眼神，地上狼藉的食物，手机里刺眼的负数收入……一幕幕在脑海中交替闪现。

绝望，如同窗外无边的黑暗，彻底淹没了他。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无力感，仿佛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这沉沦的命运。

就在他意识模糊，身心都被无尽的疲惫和绝望吞噬，几乎要沉沉睡去的刹那——一个宏大、冰冷、毫无感情，却又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声音，如同惊雷般，首接在他脑海的最深处炸响：检测到宿主于‘命运转折点’保持心性坚韧，符合绑定条件……大道签到系统，正在绑定……陈凡猛地睁开了眼睛，所有的疲惫和绝望在瞬间被极致的震惊所取代。

黑暗中，他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里，一点难以言喻的微光，骤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