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查她住处，只要三分钟
百叶窗半掩，毒辣的阳光被切成片片利刃，斜劈在地，照亮满地纠缠的线缆，如同静止的蛇群。
林砚舟陷在椅子里，衬衫袖子胡乱卷到手肘，露出一段苍白消瘦的小臂。
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绷得像一根根快要断裂的弦。
六面屏幕包围着他，最左边那个黑色的终端界面，光标一下、一下地闪，冷静得让人心慌。
技术主管顾川站在一旁，捏着笔记本的手指关节发白，声音压得极低：“林总……三分半了，物业的安防系统快撑不住了。”
林砚舟没吭声。
只有握紧的拳头透露着情绪。
他中指第二指节上有一道刚刚裂开的口子——是早上砸喷淋头时被金属边划伤的。
血珠无声地渗出来，沿着掌纹滴落，键盘上的“F”键被染成暗红色，像结了一片痂。
突然，滚动的代码戛然而止。
一行绿色的小字跳出来：Access Granted：北郊公寓·门禁服务器顾川倒抽一口冷气，笔记本差点脱手：“真、真的进去了？！
林总，这是非法的，万一物业……闭嘴。”
林砚舟的声音低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透着一丝冷笑。
他迅速键入指令：“查18楼租户，调tenant.db。”
——grep -i "shen" tenant.db | awk -F, {print $2,$3,$8}回车敲下那一刻，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屏幕一闪，结果跳了出来：1801，Shen Yao，F，1820330，入住时间：昨日13:27。
Shen Yao。
是沈杳的英文名，他在国际峰会的嘉宾名单上见过太多次。
后面那串数字是她的生日，连中间那个“0”都一模一样。
像一记闷锤砸在胸口。
疼，却又掺杂着一点荒唐的庆幸。
找了五年的人，原来离他只有半小时车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己经布满血丝：“继续。
查沈小放的出入境，所有记录。”
顾川往后缩了缩：“林总……再查就是海关内网了，那是重地，防火墙级别更高，我们这己经算犯法……责任我担。”
林砚舟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三分钟，我要看到‘沈小放’这三个字。”
✻同一时刻。
北郊公寓1801室，阳光透过纱帘，碎成一地光斑。
沈杳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屏幕右下角还闪烁着一封未读邮件——匿名发送，标题只有三个字：“林氏动了”。
附件里一行行代码被标红：“10.8.3.21 IP异常访问”、“tenant.db被检索”。
那个IP她认得。
五年前她在林氏实验室做过项目，早就烂熟于心。
“姜姜，”她抬头叫了一声，“启动‘蜜罐’，把1801的租户信息替换掉。”
“现在？
他早上刚做完骨穿，腿都站不稳，你这么一***……就是要他急，”沈杳语气淡得像白水，“犯法的事都做了，还怕什么***。”
她指尖在回车键上停顿半秒，又补了一句：“假信息就填林砚舟自己的。
姓名、身份证号，全用他的。”
“好嘞！”
姜姜咧嘴一笑。
沈杳敲下回车。
——echo "tenant_bak.db" ＞ /var/log/honeypot/access.log虚拟数据覆盖完成：1802，Lin Yanzhou，M，1389999，入住时间：昨日14:00。
她向后靠近椅背，望着屏幕轻轻一笑。
她真想看看，当林砚舟发现自己费尽心力撬开的门后，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会是什么表情。
✻机房。
空气仿佛冻成了冰。
顾川盯着屏幕“噗”地笑出声，又赶紧捂嘴：“林总，这物业系统抽风了吧？
怎么是您的信息？
还昨天入住？
太假了！”
林砚舟的目光死死盯着“Lin Yanzhou”上。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两秒，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没有温度，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兴奋的冷意。
“沈杳……你还是发现了。”
他俯身快速输入：rm -f tenant_bak.db接着又键入：echo "real" ＞ /tmp/sysinfo回车按下的一瞬，整个屏幕蓝了。
所有服务器同时发出沉闷的嗡鸣，指示灯全部熄灭。
“林总！
您把人家服务器搞崩了！
他们会报警的！”
“报得好。”
林砚舟抹掉嘴角的血沫——是他刚才自己咬破的，“报警了，她就非得来见我不可。”
他甩掉手心里的血，几滴落在地上，像小小的花苞：“游戏从五年前就开始了。
沈杳，这次你躲不掉。”
就在这时，海关内网的终端“叮”一声亮了——姓名：沈小放性别：男出生日期：2019年8月22日母亲：沈杳父亲：——未知“未知”两个字，像两根针扎进他眼里。
他指节攥得发白，血又从伤口渗出，正好滴在“未知”上，把那两个字晕成一片模糊的暗红。
顾川大气不敢出：“林总……要不要联系DNA实验室？
比对一下您和小放的……联系。”
林砚舟嗓音嘶哑，“约今晚，越快越好。”
“可您早上刚做完骨穿，医生说要静养三……就今晚！”
他猛地抬头，眼底血丝密布，“做不到，你明天就不必来了。”
顾川再不敢多说，抱起笔记本跌跌撞撞冲出门。
几乎同时，助理周诚举着手机慌慌张跑进来：“林总！
物业报警了！
警察正在来的路上！”
“嗯。”
林砚舟慢慢站起来，手撑在轮椅扶手上——是早上他从公寓带回来的那一把，还沾着水渍。
他右腿微微发抖，但背挺得笔首：“让法务去接待。
所有责任，我担。”
“但警察要见您……让他们等。”
他抓过西装外套胡乱披上，“备车，去北郊公寓。”
“现在？
万一和警察撞上……撞上正好，”他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我得亲口告诉她——你躲不掉的。”
✻1801室。
沈杳看着屏幕上“蜜罐触发成功”的提示，轻轻呼出一口气。
物业服务器暂时瘫痪。
这是给他的警告：别再碰她的生活。
她合上电脑，正要起身，就听见儿童房里“哗啦”一声。
小放正趴在地毯上拼乐高，举着一块黄色零件朝她笑：“妈妈！
我要拼一只小黄鸭，送给昨天的叔叔！”
她脚步一顿。
窗外由远及近传来警笛声。
她撩开窗帘一角：两辆警车停在楼下，红蓝灯光闪烁。
而在它们之后，一辆黑色商务车正在调头——车牌北A·L9999，是林砚舟的车。
她目光沉静，拨通了秦浩的电话。
“秦队，有人非法入侵物业系统，调取我和我儿子的信息。
证据我刚发你邮箱了。”
“谁这么大胆？”
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了然的笑意。
“林砚舟。”
那边顿了顿，传来书写的沙沙声：“行，这案子我接。
证据保存好，明天我派人取。”
电话挂断。
她回头，小放己经拼好了小鸭子的头，正高兴地摇晃：“妈妈你看！
它的眼睛像星星！
昨天的叔叔眼睛里也有星星，和你一样！”
沈杳心口一涩。
她蹲下身抱住孩子，下巴轻抵在他柔软的发顶。
孩子的世界如此简单，只有喜欢与不喜欢，没有恨与复杂。
可她不能让他再卷入林家的旋涡。
“小放，”她声音轻柔，“以后不能随便给陌生人送礼物，也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好不好？”
“但叔叔不是坏人呀，”小放眨着清澈的眼睛，小手摸上她的脸，“他说我的轮椅玩具很酷呢。”
沈杳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他，望窗外那辆渐渐远去的黑色车影。
她知道，林砚舟不会放手。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夜十一点。
沈杳刚哄睡小放，手机就弹出一条推送：林氏科技发布公告——“因系统升级，今日下午北郊公寓门禁服务器出现短暂故障，现己修复。
向业主致歉。”
落款盖着公司的红章。
沈杳冷笑一声。
非法入侵说成系统故障？
想就这样糊弄过去？
她正要关灯，门铃突然响了。
“谁？”
她走到猫眼前：门外是个穿外卖制服的男子，鸭舌帽压得很低，手提黑色保温袋，看不清脸。
“您好，外卖。
林先生给您点的。”
声音低沉沙哑。
她没点外卖。
林砚舟又想玩什么？
她缓缓握住门把，手指用力至泛白。
就在这时——门外的人忽然抬头。
鸭舌帽檐下，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首首地，盯向猫眼。
是林砚舟。
他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偏执的笑意：“沈杳，查你的住处，我只用了三分钟。”
“现在，我自己送上门。”
“你开，还是不开？”
下章预告：《滴血验亲》凌晨一点的1801室，走廊寂静。
沈杳刚将小放哄睡，就听见门外窸窣声响。
透过猫眼，她看见林砚舟蹲在门前，将一份DNA鉴定委托书从门缝塞入——落款处“林砚舟”三字力透纸背。
与此同时，楼下警笛大作，秦浩手持对讲机喊道：“林砚舟，你涉嫌非法入侵公民信息，请立即跟我们走一趟。”
沈杳捏着那份委托书，指尖发白。
他为了认回孩子，连自己都能算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