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人己经坐在一辆行驶中的劳斯莱斯后座。
车内安静得只剩下平稳的引擎声,窗外的江城夜景飞速倒退,化作一片片模糊的光影,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人生。
身旁的沈砚闭目养神,侧脸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冷硬。
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林辰的世界,己经天翻地覆。
车子最终驶入一片隐于半山的顶级富人区,在一座戒备森严的庄园前停下。
巨大的雕花铁门缓缓开启,门楣上用低调的字体镌刻着两个字——砚园。
这是沈砚的私人领地,一座华丽得如同宫殿的牢笼。
林辰被带了进去。
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高挑空旷的穹顶,旋转楼梯扶手上繁复的雕花,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无声地炫耀着主人的财富与权势,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冰冷。
一位年约五十,神情恭谨的管家王妈迎了上来。
“先生。”
“这是林辰,以后住在这里。”
沈砚的语气就像在介绍一件新买的家具,“把他原来的手机收走,换上我准备的。
告诉所有人,他是客人,但没有我的允许,一步也不准踏出砚园。”
王妈的眼神在林辰苍白的脸上一扫而过,随即低下头,恭敬地回答:“是,先生。”
林辰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被带到一个位于二楼的房间,房间大得惊人,甚至附带一个独立的画室,里面摆满了最顶级的画具和颜料。
这是为他精心准备的、镶满钻石的枷锁。
他的旧手机被礼貌地收走,换来的是一部崭新的、界面简洁的特制手机。
他打开通讯录,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沈砚。
从这一刻起,他与过去的世界,被彻底切断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辰过上了物质上极尽奢华,精神上却如同囚徒的生活。
他的一日三餐由营养师精心搭配,他的衣物由专人打理,但他却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金丝雀,被困在这座名为“砚园”的华美笼中,失去了所有的自由。
沈砚对他极为冷淡,回家后,两人常常一句话都说不上。
他唯一会做的,就是命令林辰去画室画画。
他会给出一个主题,然后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沉默地、审视地看着他。
那种目光,让林辰感觉自己不是在创作,而是在被驯养。
今晚,沈砚回来得格外晚,还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
林辰正在画室里画一幅记忆中的街景,那是他家楼下的一条小巷,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画画,是他在这座冰冷的囚笼里,唯一的慰藉。
沈砚踉跄地走进来,看到画上的内容,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他一把夺过林辰手中的画笔,将那幅尚未完成的画作从画架上扯下,毫不留情地撕成了两半。
“谁准你画这些垃圾的?”
林辰愣住了,他看着自己心血的碎片飘落在地,胸口一阵刺痛,忍不住反驳道:“这是我的画!”
“你的?”
沈砚嗤笑一声,酒精让他眼底的偏执与暴戾再也无法掩饰。
他逼近一步,一把攥住林辰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我提醒你,你身上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你自己的!
包括你这点可怜的才华!”
他将林辰粗暴地拖到自己面前,俯下身,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林辰的脸上,言语如同淬毒的刀子:“我花钱买下你,不是让你在这里怀念你那肮脏的过去的。
你和你那个烂赌鬼父亲一样,骨子里都***,为了钱,什么都能卖!”
“不许你侮辱我父亲!”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林辰的怒火,他用尽全力挣扎,试图推开沈砚。
然而,他这点微末的反抗,在沈砚面前显得可笑至极。
沈砚被他的反抗彻底激怒,眼中的理智被疯狂所吞噬。
他将林辰死死地压在冰冷的墙壁上,另一只手扼住他的脖颈。
窒息感瞬间传来,林辰的脸涨得通红,只能徒劳地抓挠着沈砚的手臂。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激烈的身体冲突。
林辰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身心俱疲,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仿佛在窒息中,渐渐熄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辰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身上的力道骤然一松。
沈砚松开了手,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看着瘫软在地、剧烈咳嗽的林辰,看着他脖颈上自己留下的清晰指痕,以及那双空洞得如同死水的眼睛,内心深处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和……后悔。
但他偏执的性格不允许他流露出任何软弱。
他只是冷冷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领,居高临下地丢下一句话:“不知好歹的东西。”
说完,他转身离开画室,只留下一室狼藉和一颗破碎的心。
片刻后,家庭医生被叫了过来,沉默而专业地为林辰处理着身上的伤痕。
深夜,林辰独自躺在冰冷柔软的大床上,浑身都在隐隐作痛。
他睁着眼,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窗外被高墙和闪着微光的电网所隔绝的世界。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顺从和忍耐,换不来安宁,只会招致更深的羞辱和毁灭。
想要活下去,并且带着尊严活下去,只有一个选择。
必须逃离这里。
逃离这个名叫沈砚的、疯魔的掌控者。
一个周密的、隐忍的、不计代价的计划,在他心中那片死寂的废墟之上,悄然埋下了一颗复仇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