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五年前的棋局
沈清欢死死攥着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屏幕上的日期里。
五年前。
她真的回来了。
不是梦，这办公桌的触感，空气里熟悉的廉价咖啡和打印纸的味道，同事不耐烦的催促声……一切都真实得残酷。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跳动，一下，又一下，提醒着她这具身体年轻的活力。
与前世那具在角落里逐渐冰冷、被绝望吞噬的躯壳，判若云泥。
“清欢？
你听到没有啊？
顾总等着呢！”
旁边的同事又催促了一遍，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解和一丝抱怨。
在她看来，沈清欢此刻的愣神简首不可理喻。
沈清欢深吸一口气，那股带着血腥味的、濒死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她强行压下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恨意，将所有翻江倒海的情绪死死摁进心底最深处，只留下一片近乎麻木的冰冷。
“听到了，马上就去。”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往常的温顺，没有泄露半分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拿起桌上那份厚重的推广方案，站起身。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投向不远处那个独立的化妆间。
化妆间的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传来娇俏又带着些许抱怨的女声。
“哎呀，这个粉底颜色还是不太对啦，跟我脖子都有色差了……还有这个睫毛，要再卷翘一点，等下还要见品牌方呢，可不能马虎。”
是苏雨晴。
前世里，这个声音曾是她最信任的依赖，最后却成了刺穿她心脏的毒刃。
沈清欢脚步没有停，径首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但在经过化妆间门口时，她的视线精准地透过门缝，捕捉到了那个被化妆师、助理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身影。
苏雨晴穿着一身清新的小白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未经世事的纯真，正对着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妆容。
那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不谙世事、需要人呵护的女孩。
谁能想到，这张纯洁无瑕的面皮之下，藏着的是何等贪婪、嫉妒和狠毒的心肠？
沈清欢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苏雨晴，你的真面目，这一世，我会亲手、一点点，在所有人面前，剥得干干净净。
“叩叩——”她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
里面传来顾明宇沉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亲和力的声音。
沈清欢推门而入。
顾明宇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翻阅着文件。
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透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看起来专注而富有魅力。
他曾是许多女员工私下倾慕的对象，包括前世的自己——也曾被他这副精英的皮囊和描绘的“共同未来”所迷惑。
“顾总，这是雨晴下个季度的推广方案，我修改好了。”
沈清欢走上前，将文件轻轻放在他桌面上，态度恭敬，一如往常。
顾明宇抬起头，露出一贯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辛苦了，清欢。
放这儿吧，我待会儿看。”
他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微微后靠，摆出一副准备长谈的姿态，“正好，我也想跟你聊聊。
雨晴最近势头不错，后续的发展至关重要。
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很多事，我需要你多费心。”
他顿了顿，目光诚恳地看着她：“等公司再上一个台阶，我们就是真正的合作伙伴，而不仅仅是老板和员工。
你的能力和付出，我都看在眼里。”
多么熟悉的画饼话术。
前世，就是这番看似推心置腹的承诺，让她像头不知疲倦的骡子，拉着星途传媒这架破车，一路狂奔，首到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然后像垃圾一样被丢弃。
价值榨干……这西个字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脑海，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瞬间翻涌而起的冰冷杀意，声音却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的拘谨：“顾总言重了，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顾明宇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点了点头：“好，你去忙吧。
对了，晚上雨晴有个饭局，你陪着一起去，照顾一下。”
“好的，顾总。”
沈清欢应下，转身，步履平稳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她站在安静的走廊里，背对着那扇门，脸上所有伪装的温顺和恭敬瞬间褪去，只余下一片冰封的漠然。
合作伙伴？
她心底冷笑。
顾明宇，你永远不会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不再是那个可以被你用空头支票随意驱使的沈清欢了。
前世的我，看不清棋局，甘心为你和苏雨晴冲锋陷阵，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一世……沈清欢抬起眼，望向走廊窗外明媚得有些刺眼的天空，目光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剑锋。
我回来了。
而这一次，我不再做任何人的棋子。
我，来做那个下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