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击若落实,绝非皮开肉绽那么简单,头颅爆碎也并非不可能!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凝实,几乎冻结了赵悧的血液。
但前世无数次对着视频演练擒拿、琢磨发力的记忆,以及打工生涯中被上司无理责骂时压抑在心底的狠戾,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躲不开!
硬抗必死!
唯一的生路,在于险中求胜!
电光石火间,赵悧做出了一个超出所有人预料的动作。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借着镣铐的重量,猛地向前一个踉跄,像是虚弱无法站稳,恰好极其惊险地避开了鞭梢最凌厉的正面冲击。
同时,他戴着镣铐的双手不是格挡,而是猛地向上探出,如同捕猎的毒蛇,精准无比地——不是去抓鞭子,那不可能抓住——而是狠狠一搅,用双臂间的铁链猛地缠绕向鞭身!
“啪!
嗤啦——”鞭梢的巨力大部分落空,抽在旁边的岩壁上,溅起一串火星和石粉。
而赵悧的手臂则被鞭身残余的力量和铁链的反作用力勒得剧痛无比,新增的血痕瞬间浮现。
但他成功了!
皮鞭被他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以铁链短暂地绞缠住了那么一瞬!
就是这一瞬!
赵悧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全身那刚刚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压榨出的微弱气力,以及那丝若有若无的元气,尽数爆发!
他猛地向侧面发力,狠狠一拽!
林海根本没料到这小矿奴敢反击,更没料到是这种诡异方式。
鞭柄上传来的突兀拉扯力道让他手腕一麻,下盘竟然微微晃动了一下!
虽然立刻稳住,但这片刻的失衡,以及鞭子被控的尴尬,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你找死!”
林海暴怒,弃鞭不用,另一只手的黑铁棍己然带着恶风砸向赵悧的太阳穴!
这一棍更快更狠,分明是要立刻毙杀!
然而,赵悧要的就是他弃鞭近身!
打工多年,他太懂了,面对绝对的力量差距,唯一的胜算就是拉近距离,用技巧搏命!
铁棍砸来,他竟再次不退,反而侧头缩颈,用肩胛骨最坚硬的地方硬迎上去,同时脚下戴着脚镣猛地一绊,试图勾踢林海的支撑腿——虽是镣铐限制,动作变形,但那意图却狠辣刁钻!
“咔嚓!”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裂般的剧痛从肩膀传来,赵悧整个人被砸得向一旁趔趄跌倒,半边身子瞬间麻木。
但他那拼死的一绊也起了些许作用,林海下盘再次一晃,虽未摔倒,却也打断了连续进攻的节奏。
这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周围的矿奴全都看傻了,目瞪口呆。
那个平日里任打任杀的小子,今天居然敢还手?
还两次让林头目吃了小亏?
就连那几个原本看戏的监工,脸色也微微变了,手下意识握紧了铁棍和皮鞭。
“反了!
反了!
给我乱棍打死!”
林海稳住身形,感受到周围手下和矿奴们惊疑的目光,脸上彻底挂不住了,狰狞的刀疤充血变得紫红,指着倒在地上的赵悧咆哮。
几个监工立刻面露凶光,提着铁棍围了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从通道口传来:“哟,林头目,好大的火气啊。
跟一个快死的小矿奴较什么劲?
耽误了今天的矿石产量,上面怪罪下来,是你担着,还是我担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监工服饰,但面料明显更好,身材略显瘦削,面色白皙的中年人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手里把玩着两颗光滑的黑髓石,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林海看到来人,眉头狠狠一皱,强行压下怒火:“张管事,你怎么来了?
这点小事,不劳你费心。
这猪猡敢反抗,按规矩就该当场打死,以儆效尤!”
那张管事踱步过来,瞥了一眼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的赵悧,又看了看林海那有些狼狈的样子,轻笑一声:“规矩我自然懂。
不过,林头目,眼看月末考评在即,你这片区的奴工本来就不够用,死一个就少一个挖矿的力气。
为了一时之气,耽误了正事,划算吗?”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况且,真闹出太大动静,让上面觉得你连个矿奴都管束不住……呵呵。”
林海脸色变幻不定,显然被这张管事说中了心事。
他狠狠瞪了一眼赵悧,又阴鸷地扫过张管事,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好!
就给张管事你个面子!”
他猛地转头,对着赵悧厉声道:“小杂种!
今天算你命大!
滚去干活!
今天挖不够三百斤黑髓石,老子今晚就把你剁碎了喂矿坑里的鬣鼠!”
说完,他重重哼了一声,捡起地上的皮鞭,带着一脸不甘的监工们,骂骂咧咧地驱赶着其他矿奴向矿坑深处走去。
那张管事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悧一眼,没再多说,也转身离开了。
死里逃生。
赵悧瘫倒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肩膀和手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提醒着他刚才的惊险。
冷汗浸湿了他破烂的衣衫,贴在伤口上,又带来一阵刺疼。
旁边的老矿奴这才慢慢挪过来,低声道:“娃子……你……你真是不要命了……”语气里竟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叹。
赵悧没有回答,只是艰难地用手肘支撑起身体。
他看着林海和张管事消失的通道方向,眼神里没有了最初的恐慌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和隐忍的凶戾。
刚才的冲突,让他彻底认清了这个世界的规则——绝对的弱肉强食,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也让他意识到,原主这具身体虽然虚弱,但常年挖矿,底子还在,而自己前世学的那些东西,在这个世界并非全无用处!
更重要的是,那个张管事……他看似解围,实则无非是为了打压林海,维持所谓的“产量”,自己在他眼里,恐怕和一件稍微有点特别的工具没什么区别。
而这些监工之间的龃龉,或许……可以成为利用的点。
“干活了!”
远处传来监工不耐烦的吆喝和鞭响。
赵悧沉默地,艰难地站起身,拖着沉重的镣铐,捡起地上那把属于原主的、磨损严重的破旧矿镐,跟着麻木的人流,一步步走向那黑暗的矿坑深处。
每走一步,身上的镣铐都在哗哗作响,如同命运的枷锁。
但此刻,这声音听在赵悧耳中,却更像是一种鞭策。
他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到他眼中燃烧的东西——那是一种名为“活下去”和“报复”的火焰。
前世被生活磨平的棱角,在这个绝望的深渊里,似乎正以一种极端的方式,重新变得锋利起来。
矿洞幽深,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只有矿镐敲击岩石的叮当声,监工的呵骂声,以及矿奴们沉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永恒不变。
赵悧挥动着矿镐,肌肉酸痛,伤口被汗水渍得生疼。
但他每一次落下镐头,都比之前更稳,更狠。
他不再仅仅是为了挖矿,更是在熟悉这具身体,感受着肌肉的发力,琢磨着如何用最少的力气,造成最大的效果。
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再次尝试引导那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元气。
按照《基础炼气诀》那残缺模糊的记忆,以及前世对气功的粗浅理解,努力感应着周围空气中那远比前世浓郁的能量——苍玄界的元气。
每一次呼吸,他都尝试着将一丝极细微的元气纳入体内,沿着那若有若无的经脉路线运转,试图滋养干涸的肉身,冲击那束缚生命的枷锁。
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元气入体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沙漠,瞬间就***渴的身体吸收殆尽,效果微乎其微。
但他没有停止。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
在挥镐、呼吸、感应元气的重复中,时间一点点流逝。
突然,他手中的矿镐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异常坚硬的东西,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心中一动,小心地拨开周围的碎石……只见在岩壁中,嵌着一块拳头大小、色泽比其他黑髓石更加深邃幽暗、甚至在微弱光线下隐隐有一层乌光流转的矿石!
黑髓灵晶!
而且是品质极高的一块!
远比他之前藏起的那块更大!
赵悧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飞快地扫视西周,确认无人注意,立刻用身体和破旧的衣物挡住,手指颤抖着,却异常迅速地将周围碎石拨回,掩盖住这惊人的发现。
不能现在挖!
监工的眼睛时不时扫过,现在动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不动声色地在那块灵晶矿旁做下了一个只有自己才懂的微小标记,然后如同其他矿奴一样,继续麻木地挖掘着普通的黑髓石。
但此刻,他的内心己然不同。
希望,如同黑暗中孕育的第一缕微光,虽然微弱,却真实地亮了起来。
这块灵晶,或许就是他打破这死局的第一块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