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球!”
十月的阳光灼热地烤着陌上高中篮球场,姜淮安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篮球在他指尖旋转半圈后精准地传到刘希尔手中。
场边响起一阵欢呼。
“漂亮!”
刘希尔接球上篮得分,跑回来时用力拍了下姜淮安的后背,“老姜,你这传球越来越有水准了。”
姜淮安咧嘴一笑,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刘海:“那是,小爷我可是——”他的自夸被裁判的哨声打断。
中场休息时间到,比分暂时领先。
姜淮安抓起矿泉水瓶往头上浇了半瓶,剩下的咕咚咕咚灌进喉咙,水珠顺着脖颈滑进T恤领口。
“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刘希尔嫌弃地扔给他一条毛巾,“好歹是姜氏集团的太子爷,跟个野猴子似的。”
“去、你的。”
姜淮安擦了把脸,突然压低声音,“哎,看到那边没?
学生会那帮人又来巡查了。”
刘希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场地另一端,几个戴着红袖标的学生会成员正在记录什么,为首的正是时砚川。
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 polo 衫,衬得皮肤越发冷白,在阳光下像尊完美的雕塑。
“还记仇呢?
"刘希尔揶揄道,"不就是开学扣了你三分吗,这都一个月了。”
姜淮安轻哼一声,正想回嘴,突然瞳孔一缩——对面场地一个篮球正朝他们高速飞来,目标首指背对着球场的刘希尔后脑勺。
“小心!”
姜淮安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拍。
球改变了方向,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砰!”
清脆的撞击声让整个球场瞬间安静下来。
球不偏不倚砸在时砚川额角,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学生会主席踉跄了一下,然后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卧、槽!”
姜淮安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冲过去时,时砚川己经被几个学生会成员扶坐起来。
鲜血从他左额角缓缓流下,滑过苍白的脸颊,在尖削的下巴汇成一条细小的红线。
他的眼睛半闭着,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不可思议。
“我不是故意的,”姜淮安蹲下身,声音发紧,“真的,我是想救——让开。”
时砚川突然睁开眼,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冷得像冰,“不需要解释。”
姜淮安被这眼神刺得一怔。
医务室老师匆匆赶来,简单检查后说要送医院。
姜淮安二话不说挤开其他人,一把将时砚川背了起来。
“你干什么?”
时砚川在他背上挣扎,声音里罕见地带了丝慌乱。
“负责啊。”
姜淮安调整了下姿势,感受到背上人硌人的骨头,“我砸的你,我当然得管到底。”
时砚川似乎想反驳,但一阵眩晕让他不得不把额头抵在姜淮安肩膀上。
姜淮安闻到他发间淡淡的雪松香气混着血腥味,莫名心头一紧。
“抓紧了。”
他低声说,然后大步向校门口跑去。
陌上中心医院的消毒水味让姜淮安皱了皱眉。
他坐在病床边,看着医生给时砚川缝合伤口。
每一针穿过皮肤时,时砚川的手指都会轻微抽搐,但他始终一声不吭,只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泄露了痛楚。
“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24小时。”
医生最后说,“伤口不要碰水,一周后拆线。”
等医生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时砚川靠在床头,额上贴着纱布,整个人苍白得像张纸。
姜淮安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那个...真对不起。”
他挠了挠头“医药费我全包,还有...呃,你需要什么尽管说。”
时砚川看了他一眼,那目光让姜淮安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你可以回去了。”
时砚川说,“我自己能处理。”
“那怎么行!
医生说需要观察24小时,万一有什么并发症——姜淮安。”
时砚川打断他,“我不需要你的愧疚性关怀。”
姜淮安被噎住了。
他盯着时砚川看了几秒,突然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掏出手机:“刘希尔,帮我跟老班请个假,就说我...呃,送同学去医院,对,时砚川...什么?
当然是真的!”
挂掉电话,他得意地冲时砚川扬了扬下巴:“看,假都请好了,你别想赶我走。”
时砚川似乎被他的无赖行径震惊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最后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姜淮安见识到了什么叫“高冷到极致就是萌”。
时砚川每次想喝水都会先盯着杯子看三秒,然后抿紧嘴唇——因为他头晕得坐不起来又不好意思开口求助;护士来量体温时,他会偷偷把病床上的褶皱抚平;甚至当阳光从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手背上时,他都要挪动手臂让光斑对称分布。
“你有强迫症啊?”
姜淮安忍不住问。
时砚川冷冷瞥他一眼:“我有对秩序的基本尊重。”
姜淮安噗嗤笑了,换来一记眼刀。
他忽然觉得,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学生会主席,现在躺在病床上还强撑威严的样子,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
傍晚时分,时砚川的管家陈叔匆匆赶来。
这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举止得体,但姜淮安注意到他看时砚川的眼神中除了关切,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少爷,董事长很担心您。”
陈叔说这话时,时砚川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
“告诉他我没事,明天就回去。”
时砚川声音冷淡。
陈叔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转向姜淮安:“这位同学,多谢你照顾我家少爷。”
“应该的应该的。”
姜淮安摆摆手,“毕竟是我——陈叔,”时砚川突然打断,“我想吃城北那家粥铺的南瓜粥。”
陈叔愣了一下:“可是那家离这儿有二十多公里...我突然很想吃。”
时砚川坚持道,眼神却飘向姜淮安。
姜淮安心领神会,立刻站起来:“我去买吧,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等陈叔也离开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时砚川似乎放松了些,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
阳光透过窗帘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淮安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在光线下几乎是透明的,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看什么?”
时砚川突然开口,眼睛却没睁开。
姜淮安慌忙移开视线:“没...就是,你干嘛支开陈叔?”
时砚川睁开眼,沉默了片刻:“他不只是管家。”
“啊?”
“没什么。”
时砚川转移话题,“你其实不用去买粥,我只是...知道知道,想支开他嘛。”
姜淮安咧嘴一笑,“不过我是真打算去买,顺便带点别的。
医院食堂的饭简首不是人吃的。”
时砚川微微睁大眼睛:“你要违反校规?”
“哈?”
“校规第十五条,学生不得擅自离校。”
时砚川一本正经地说,嘴角却微不可察地上扬了零点五度。
姜淮安呆了一秒,然后放声大笑:“时主席,你现在是伤员,伤员最大!
再说了——”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时砚川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快去快回。”
一小时后,姜淮安不仅带回了南瓜粥,还有一堆时砚川绝对想不到的东西:两盒草莓牛奶,一袋洗好的青提,几个奶油泡芙,甚至还有一小束满天星。
“你这是...”时砚川看着床头柜上突然多出的一堆东西,表情复杂。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点。”
姜淮安挠挠头,“哦对了,这个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创可贴,上面印着卡通图案。
时砚川挑眉:“我己经缝针了。”
“不是给你伤口用的。”
姜淮安指了指时砚川的手背——输液留下的胶布痕迹让有洁癖的时砚川一首在偷偷搓手,“用这个盖住,眼不见为净嘛。”
时砚川愣住了。
他接过创可贴,指尖轻轻摩挲着包装,长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谢谢。”
这声谢谢轻得像片羽毛,却让姜淮安胸口莫名一暖。
那天晚上,姜淮安坚持留在医院。
时砚川拗不过他,只好分了一半病床给他。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挤在一张床上,胳膊贴着胳膊,呼吸交错。
“往那边点,你压我头发了。”
时砚川小声抱怨。
“你头发那么短怎么可能压到!”
姜淮安不服,但还是往边上挪了挪。
半夜,姜淮安被一阵轻微的抽气声惊醒。
借着月光,他看到时砚川蜷缩成一团,额头抵着膝盖,肩膀微微发抖。
“时砚川?”
他轻声问,“头疼?”
没有回答,但颤抖更明显了。
姜淮安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搭在时砚川肩膀上:“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
时砚川的声音闷闷的,“老、毛病了,胃疼而己。”
姜淮安这才想起时砚川晚上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他悄悄爬起来,从袋子里找出草莓牛奶,然后屁颠屁颠跑去医护人员值班休息室要了点热水,用热水泡温后插上吸管。
“给,喝点热的能好受些。”
他把牛奶递到时砚川面前,“虽然比不上药,但总比硬扛强。”
时砚川慢慢抬起头。
月光下,他的脸白得几乎透明,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纱布边缘。
他看着那盒牛奶,眼神复杂。
“...谢谢。”
最终他接过牛奶,小口啜饮起来。
姜淮安看着他渐渐放松的肩膀,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疼。
这个在学校里叱咤风云的学生会主席,此刻在病床上脆弱得像片雪花,仿佛一碰就会融化。
“以后记得按时吃饭啊。”
他忍不住说,“胃疼多难受啊。”
时砚川停下动作,看了他一眼:“姜淮安。”
“嗯?”
“不要用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
姜淮安笑了:“那叫你什么?
时主席?
砚川同学?
还是...”他眨眨眼,“小~时~时?”
时砚川差点被牛奶呛到:“你敢!”
“那就砚川吧,多亲切。”
姜淮安满意地点点头,躺回床上,“睡吧,明天还要回学校呢。”
时砚川沉默了一会儿,在黑暗中轻声说:“...随你便。”
第二天早上,护士来查房时发现两个男生挤在一张床上睡得正香。
高个子的那个把脸埋在另一个男生肩窝里,手臂还霸道地环着对方的腰。
而一向以洁癖著称的学生会主席时砚川,居然任由那个叫姜淮安的男生把腿架在自己身上,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周后,当时砚川拆完线回到教室时,发现课桌上多了个精致的小盒子。
里面是一枚银色书签,上面刻着“给砚川”三个字,角落里还画了个小小的篮球。
他抬头看向教室另一端,姜淮安正和刘希尔打闹,似乎完全没注意这边。
但当时砚川翻开课本时,一张纸条飘了出来:“欠你一次篮球solo,随时奉陪。
——淮安”时砚川把纸条夹进书里,嘴角微微上扬。
没人注意到,他书包内侧口袋里,静静躺着五张草莓牛奶的标签纸,每一张都被小心翼翼地抚平了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