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惊：“你看着我做什么？”
“二小姐怎么不吃？”
他指了指碟子里的蟹粉酥，声音里带着点促狭，“莫不是怕我下毒？”
“谁怕了！”
夏婉清立马捏起一块蟹粉酥，咬了一大口，酥皮簌簌落在衣襟上也不管，含糊道，“就是觉得…… 你这茶肆的点心，也就一般般嘛，没外面说的那么神。”
话是这么说，她的眼睛却亮了亮 —— 蟹粉的鲜混着酥皮的甜，入口即化，比家里小厨房做的还好吃。
男人看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低笑出声，伸手替她递了张帕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丞相府的二小姐，吃相倒像只刚偷着食的小松鼠。”
夏婉清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嘴，不服气地瞪他：“我这叫不拘小节！
总比那些端着架子，吃块点心还要用银签子扎着，半天咽不下去的人强。”
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就像张御史家的小公子，昨天抢小贩的糖画，被我推了一下就哭，比我还像姑娘家呢！”
男人挑了挑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里多了点兴味：“哦？
我倒是听说，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在街上追着御史家公子打，把人逼进泥坑才罢手？”
“那是他先抢东西！”
夏婉清急得放下帕子，手舞足蹈地辩解，“那小贩就靠卖糖画糊口，张公子把人家最后一幅‘龙凤呈祥’抢了，还踩碎了糖画架子，我才帮小贩出头的！
再说了，我也没打他，就是推了一下，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推，这样就能摔进泥坑！”
她说得又急又快，脸颊都涨红了，像只炸毛的小猫咪。
男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忽然觉得有趣，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不是装得温婉贤淑，就是故作清高，像她这样敢说敢做、还毫不掩饰自己心思的，倒是少见。
他放下茶杯，指尖敲了敲桌面：“这么说，还是二小姐路见不平了？”
“那当然！”
夏婉清挺起小胸脯，一脸得意，“我娘说，做人要讲道理，不能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就欺负人。
张御史虽然官大，可他儿子做错了，就是该打！”
“是是是，二小姐最讲道理。”
男人顺着她的话，语气里却满是调侃，“就是不知道，要是御史大人上门找丞相告状，二小姐还能不能这么理首气壮。”
夏婉清的气势顿时弱了点，撇了撇嘴：“我爹己经不生气了，睿王殿下都帮我说话了呢！”
她想起书房里的信，又好奇地问，“对了，你认识睿王吗？”
男人端茶的动作顿了顿，红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却很快又恢复了笑意：“睿王殿下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
不过，二小姐还是少惦记这些，先想想怎么管好自己的性子吧……再这么闯祸，迟早要让丞相头疼。”
夏婉清哼了一声，不再跟他纠结睿王的事，转而打量起茶肆来。
角落里的昙花含苞待放，窗台上摆着几盆兰草，连茶具都是上好的紫砂，她忽然觉得，这个茶肆老板不简单，寻常茶肆，可不会这么讲究。
“你这茶肆，开多久了？”
她随口问。
“没多久，也就半个月。”
男人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闲着没事，开着玩罢了。”
“开着玩？”
夏婉清瞪大了眼睛，“这么大的茶肆，房租、伙计工钱，得花多少银子啊！
你可真有钱。”
男人看着她一脸 “你好浪费” 的表情，觉得更有趣了：“我有的是钱，花不完，怎么办？”
“那你不如捐给城外的粥棚！”
夏婉清立马接话，“最近天旱，城外好多流民没饭吃，你要是愿意捐点银子，能救好多人呢！”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
他本是逗她，没想到她倒是认真了。
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算计，只有纯粹的善意，心里忽然软了点。
他点点头：“好啊，等过几天，我就去捐。”
夏婉清没想到他这么痛快，顿时喜笑颜开：“你真好！
比那些只会说漂亮话的官员强多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日头渐渐偏西，婉清想起出来太久，怕家里人担心，便起身要走。
她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刚要掏钱付茶钱，男人却摆了摆手：“不用了，今日算我请二小姐的。”
“那怎么行！”
夏婉清皱着眉，“说好给钱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没关系，” 男人看着她，红眸里带着点笑意，“下次二小姐想吃点心了，无需预约，再来我这儿便是。”
夏婉清想了想，觉得划算，便点点头：“好！
那我下次再来，你可不能反悔。”
她说着，忽然想起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便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男人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弯了弯，慢悠悠地说：“我叫秦彻。”
“秦彻？”
夏婉清念了一遍，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却没多想，挥挥手道，“那我走啦，下次见！”
她说着，转身跑出了茶肆，脚步轻快地往丞相府方向走。
刚走了没几步，她忽然停住脚步，脑子里 “嗡” 的一声 —— 秦彻？
银发红瞳……京城里谁不知道，当今陛下亲封的靖王，就叫秦彻！
传闻靖王是皇后的弟弟，银发红瞳，性子乖张，却极得陛下信任，只是近几年很少在朝堂上露面，大多时候都在宫外闲散度日。
她刚才在茶肆里，不仅跟靖王顶嘴，还说他的点心 “一般般”，甚至还让他去捐银子…… 夏婉清越想越慌，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回头看向 “昙香肆” 的招牌，腿都有点软了。
完了完了，她好像又闯祸了！
那可是靖王啊，就算他看起来再随和，自己刚才那么没规矩，会不会被他记恨啊？
夏婉清跺了跺脚，恨不得立马跑回去跟秦彻道歉，可又怕他笑话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往家走，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满是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