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爪子在她夹克内侧抓挠——那是昨天夜里星星用布条缠好的伤腿,此刻正不安地蜷着。
林野屏住呼吸,听见雾里传来“哗啦”声,像是生锈的铁皮在风里摇晃,又像是……水流撞击石头的动静。
“醒了吗?”
她轻轻推了推身边缩成一团的星星。
小女孩睫毛颤了颤,抱着猫坐起身,眼睛还蒙着层水汽,却先往林野背包里看:“今天能喝半口水吗?
它好像很渴。”
林野没说话,只是从背包侧袋摸出那个瘪了一半的水壶。
过滤芯早就该换了,水里浮着层淡淡的灰,但她还是倒了小半盖,递到猫嘴边。
看着小家伙急切地舔舐,她忽然想起出发前在便利店找到的地图——标记着向东走三公里,有座跨河的石桥,过了桥就是传说中“未污染区”的边缘。
雾比想象中浓,走了不到半小时,靴底就沾满了湿泥。
星星把猫揣进怀里,用自己的夹克裹紧,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林野走在前面,消防斧斜扛在肩上,斧刃时不时刮过路边断树的枝干,发出“吱呀”的摩擦声,在死寂的雾里格外清晰。
“林野姐,”星星突然拽住她的衣角,声音发颤,“那是什么?”
林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雾里渐渐显出个模糊的轮廓——是石桥的轮廓,却歪歪扭扭的,像被巨手掰断的火柴。
等走近了才看清,桥面从中间断了,断裂处的钢筋像暴露在外的骨头,锈迹斑斑地刺向天空,下面是浑浊的河水,泛着让人恶心的黄绿色,偶尔有不知名的漂浮物顺流而下,在水面留下一道污浊的痕迹。
“桥断了。”
林野的手指攥紧了斧柄,指节泛白。
她绕着断桥走了半圈,发现桥墩上有个被炸开的缺口,边缘还留着焦黑的印记——不是自然坍塌,是人为炸断的。
是谁?
是为了挡住腐行者,还是……挡住像她们这样寻找生路的人?
“那怎么办?”
星星的声音低了下去,怀里的猫也不舔了,缩成一团。
林野蹲下来,刚想说话,就听见雾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脆响,像有人在敲罐头。
她立刻把星星拉到桥墩后面,捂住她的嘴。
猫也警觉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
雾里的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粗重的喘息,还有……某种机械运转的“突突”声。
一个身影从雾里钻了出来。
是个男人,穿着件破洞的防化服,脸上蒙着防毒面具,手里推着辆改装过的手推车,车上堆着几个铁皮桶,桶上印着早己模糊的“汽油”字样。
他走到断桥边,弯腰检查着什么,手推车上的金属零件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发出“叮当”的响。
林野的心跳得飞快。
她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在末世里,陌生人比腐行者更危险。
可她们没有别的路了,绕河走至少要多走一天,水壶里的水撑不了那么久。
就在这时,怀里的猫突然挣脱出来,“喵”地叫了一声,朝着男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别去!”
星星没忍住喊了出来。
男人猛地回头,手立刻摸向腰间——那里别着把短刀,刀柄上缠着褪色的红布。
林野来不及多想,抓起消防斧就冲了出去,挡在星星和男人之间,斧刃对准了对方的胸口。
“别动!”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哑。
男人却没动,只是透过防毒面具的镜片盯着她,过了几秒,才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他指了指地上的猫,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推车,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原来他的喉咙被伤过,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林野皱着眉,没放下斧头。
首到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慢慢递过来——是半块干硬的面包,包装纸上还印着末世前的商标。
他又指了指断桥,做了个“搭桥”的手势,再指了指东边,眼里似乎有光在闪。
星星从林野身后探出头,小声说:“他好像想帮我们。”
林野看着男人手里的面包,又看了看断桥下湍急的河水,突然想起昨夜星星说的话——“只要能看到星星,就还有希望”。
她犹豫了几秒,缓缓放下了消防斧。
雾开始散了,太阳的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断桥上,给那些锈蚀的钢筋镀上了层淡淡的暖光。
男人蹲下身,轻轻摸了摸猫的伤腿,然后站起身,指了指手推车上的铁皮桶,又指了指断桥的断裂处,开始比划起来。
林野知道,她们或许遇到了第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人。
但她也清楚,过了这断桥,前面的路只会更难走——传说中的“未污染区”到底是不是真的?
桥对面等着她们的,是生路,还是另一场噩梦?
她握紧了星星的手,看着男人开始拆卸手推车上的零件,突然觉得怀里的水壶好像没那么沉了。
至少现在,她们还有方向,还有同伴,还有……继续走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