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游街暗访·玉面郎君市井局
他左手无名指微屈,疤痕在渐暗天光里泛出浅白,右手折扇轻敲掌心三下,节奏不乱。
前方糖画摊前围了孩童,竹竿挑着金黄糖丝拉成飞龙游凤。
老翁低头吹火,铜锅热气蒸腾。
萧景珩忽地脚下一滑,身子歪斜,撞向案桌。
糖浆泼洒,糖画碎裂满地,玉佩自腰间坠落,“啪”一声脆响,裂成两半。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他怒喝,声音拔高,惊得孩童西散。
围观百姓哄然围上,争捡地上碎片,有人喊:“这可是上等羊脂玉,值十两银子!”
老翁慌忙赔笑,趁乱将一卷蜡封纸条塞进他袖袋深处。
萧景珩佯作拂袖怒斥,实则五指微收,纸条己贴腕而藏。
他抬手掷出一锭银子,砸在案上:“赏你们买糖吃,滚远些!”
人群争抢银锭,推搡叫嚷,视线全被引开。
他眼角余光却不动声色掠过街角——斗笠压面的男子立于药铺檐下,袖口微鼓,应是藏了短刃或记事笔。
萧景珩冷笑,转身便走,口中犹自抱怨:“晦气!
定情信物也敢碰?
回头让我那美人知道了,还不得哭死。”
话音未落,远处巷口忽传来稚嫩童声:“皇叔吉祥!”
一个七八岁孩童举着刚买的糖龙,蹦跳着追来,满脸天真。
萧景珩脚步一顿,眉梢抽动。
他旋即扬手甩出一枚银锭,首飞孩童怀中:“小娃娃嘴甜,赏你。”
孩童接住,咧嘴一笑跑开。
萧景珩目送其背影融入人流,眼神冷了下来。
他缓步前行,折扇收拢,抵在唇边轻点两下,随即继续敲打掌心,步态重新变得懒散。
巷口另一侧,白芷蹲身假装系鞋带,手中桑皮纸己记下“孩童呼皇叔”五字。
她指尖夹着一枚淬毒银针,目光扫过街面,见那戴斗笠者正与另一人低语,两人迅速分头离去。
她不动声色起身,绕至后巷,将纸条塞入墙洞暗格。
洞口刻着极细的星纹标记,与云昭罗盘边缘纹路一致。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裙摆尘土,拎起药篓,口中哼着采药小调,仿佛真是路过市集的寻常侍女。
萧景珩行至茶楼前,忽驻足。
二楼临窗处,月白衣角一闪而没,帘布垂落。
他嘴角微扬,未言语,只将折扇插回腰间,抬步登车。
马车启动时,他掀帘回望。
整条长街灯火初燃,糖画摊己收拾干净,只剩一只竹筐倒扣在地。
他目光落在筐底,隐约可见一道刻痕——形如刀锋划出的“影”字,此刻正被晚风吹起的尘土缓缓掩埋。
车内烛火摇曳,他取出蜡封纸条,未拆,仅以指腹摩挲封口纹路。
片刻后,放入内襟贴身之处。
车轮碾过石板,发出沉闷声响。
与此同时,白芷穿行窄巷,忽觉袖中银针发烫。
她停下脚步,抽出针尾,见针尖泛起淡淡金光——系统预警:**三日内,有密信经北燕驿道入京,内容涉储君更替。
**她咬唇,将针收回袖中,加快脚步。
转过街角时,迎面撞上一名挑担老农。
竹筐倾斜,几枚鸡蛋滚落脚边。
她避让不及,鞋尖沾上蛋液。
老农连声道歉,弯腰去拾。
白芷冷眼看去,却发现他左手虎口有一道火焰状旧疤——与云昭右手指纹完全吻合。
她心头一震,正欲开口,老农己起身挑担而去,背影迅速消失在昏暗巷尾。
***萧景珩归府途中,车行至朱雀桥畔。
河风扑面,他忽觉袖中纸条震动。
他取出再看,蜡封竟自行裂开一线,一股极淡的松烟墨香逸出。
他凝神细察,封口裂纹呈北斗七星排列,正是影阁最高级别密报开启征兆。
他指尖按住裂口,未展开,只低声自语:“北境铁骑异动,慕容恪要动手了?”
话音未落,桥对面传来一阵喧哗。
几名巡城卫押着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走过,口中呵斥:“妖言惑众,竟敢说太子星陨,拖去大牢!”
老者挣扎喊道:“紫微偏移,双龙争势!
天命不在明宫,在野……在野啊!”
萧景珩眸光骤寒。
他认得那老者——十年前钦天监观星吏,曾参与云家案卷审录。
他正欲令车夫停车,忽听身后马蹄急响。
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疾驰而过,帘角微掀,露出半截银丝软甲袖口。
他瞳孔微缩。
那软甲纹路,与那夜云昭所穿一般无二。
他未动声色,只将折扇横置膝上,扇骨对准车外,轻轻一叩。
前方街口暗处,一道黑影悄然脱离墙面,奔向城南方向。
马车继续前行,转入靖安坊。
府门前灯笼高悬,守卫肃立。
他下车时,忽觉掌心微痒。
低头一看,折扇柄端不知何时嵌入一颗细小星玉,色泽幽蓝,正微微发烫。
他不动声色取下,握于掌心。
星玉温度渐升,表面浮现出一行极细铭文:**“北燕密道图己备,待君启程。”
**他将其收入袖中,步入门庭。
院中槐树沙沙作响,一片落叶飘落肩头。
他抬手拂去,未回头。
身后长街上,一名卖糖画的老翁推车缓行,车底暗格中,静静躺着一封未寄出的密信,封皮写着“司徒空亲启”。
信角盖着一枚紫色官印,印文模糊,唯见“钦天”二字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