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庆尚南道,一个临海的偏僻村庄——望月里。
这里的海风总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咸,以及一种更深层的、难以名状的腐朽气息。
村子常年被灰蒙蒙的海雾笼罩,连月光看起来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脏污的纱。
林夕跟着父母回到这个祖宅,是因为奶奶病重。他们一家早已离开村子多年,在城市生活,
但对林夕和妹妹林星而言,这里的一切都陌生而令人不适。老宅是传统的韩屋,
木质结构在潮湿的海风侵蚀下发出酸涩的呻吟,纸糊的门扉上总是映着扭曲摇晃的树影,
像是无数鬼手在招摇。病榻上的奶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皮肤紧贴着颅骨,眼窝深陷。
她大多数时间昏睡着,但偶尔会猛地睁开眼,枯瘦的手死死抓住离她最近的人,
浑浊的眼睛瞪着天花板,
:“来了…她来了…带着那孩子的哭声来了…锁好门…千万别回应…”没人知道“她”是谁,
更不明白“那孩子的哭声”是什么意思。父母只当是老人弥留之际的谵妄,
但林夕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尤其是当深夜的海风穿过老宅,发出呜咽般声响时。
妹妹林星,十六岁,正是活泼又敏感的年纪。她对这老宅充满了好奇,
尤其对阁楼那个一直被一把生锈大锁锁死的房间。
她总说半夜能听到那房间里传来细微的铃声,像是很小的风铃,清脆又空洞。“姐,你听,
是不是有铃声?”林星常常这样拉着林夕,屏息凝神。但林夕除了风声和海浪声,
什么也听不见。她只当是妹妹的错觉。变化始于奶奶去世那晚。老人走得很突然,也很平静。
守夜结束,亲友散去,老宅陷入死寂。林夕因为疲惫和悲伤难以入眠,
半夜起来想去厨房喝点水。经过走廊时,她隐约听到了那声音——极其细微,清脆的,
金属碰撞的……铃声?声音似乎就是从那个锁死的阁楼传来的。鬼使神差地,林夕走了过去。
那把生锈的大锁依然挂在那里,但门扉……似乎虚掩着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
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诡异的、时有时无的铃声从中渗出。她心跳加速,忍不住凑近门缝,
朝里望去。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团更深的阴影在蠕动。然后,
她对上了一只眼睛——一只充满血丝、瞳孔涣散、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悲伤的眼睛!
就贴在门缝后面!林夕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后退,跌坐在地。再看去时,门缝依旧,
那只眼睛却消失了,只有铃声也突兀地停止了。她连滚爬爬地逃回房间,一夜无眠。第二天,
她发现妹妹林星有些不对劲。林星变得异常沉默,眼神时常飘忽,
有时又会突然盯着某个角落露出诡异的微笑。她开始拒绝吃饭,尤其是有海鲜的饭食,
闻到鱼腥味就会干呕。母亲担忧地带林星去镇上的诊所,
医生只说是受了惊吓和 grief,需要静养。但林夕注意到,林星的左手腕上,
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红绳,绳子上系着一个指甲盖大小、锈迹斑斑的铜铃。
林星总是无意识地用右手摩挲着那只小铃铛,但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动,
那铃铛从未发出过一点声音。“星星,这是哪来的?”林夕问她。林星抬起头,
眼神空洞地看了姐姐一会儿,忽然甜甜一笑:“是奶奶给我的。她说……能保佑我。”奶奶?
奶奶去世前一直昏迷,怎么可能给她铃铛?林夕后背发凉。父亲变得焦躁易怒,
常常对着母亲发脾气,有时又会长时间地盯着林星手腕上的红绳铃铛,
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深深的愧疚。母亲则以泪洗面,变得更加畏缩。一天夜里,
林夕又被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惊醒。声音很轻,像是婴儿,又像是……女人的呜咽。
她循着声音,竟然又来到了阁楼门前。这一次,门缝里透出微弱的、摇曳的烛光。
哭声和铃声夹杂在一起,从里面传出来。林夕颤抖着,再次凑近门缝。
她看到了令她血液冻结的一幕——妹妹林星背对着门,跪坐在一个破旧的蒲团上。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韩服Hanbok,像是丧服。她的身体微微前后摇晃,
哼唱着不成调的、诡异的摇篮曲。她的左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右手则举着那个系着红绳的锈铃,有节奏地、无声地摇晃着。烛光映照下,
墙壁上投出了一个巨大而扭曲的影子——那影子的腹部异常隆起,如同怀胎十月,
并且那影子头颅的部位,长满了如同海草般飘荡的发丝!林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哼唱声戛然而止。她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回过头。她的脸在烛光下惨白如纸,
嘴唇却红得骇人。她看着门缝后的林夕,脸上露出一个慈爱却又无比毛骨悚然的微笑,
食指竖起,轻轻抵在毫无血色的嘴唇上。
“嘘……欧尼姐姐……”林星的声音变得沙哑而陌生,带着一种不属于她的成熟和诡异,
“别吵……我的孩子睡着了……”林夕尖叫着逃开了。她冲进父母的卧室,
语无伦次地诉说着看到的一切。父亲听完,脸色瞬间死灰。
母亲则崩溃地大哭起来:“冤孽……都是冤孽啊!她回来了!她来找我们了!
”在林夕的逼问下,父亲终于痛苦地吐露了一段被埋藏的往事。多年前,
村里有一个与外来的渔船水手相恋并怀孕的年轻女子。水手离开后杳无音信,女子备受歧视。
她坚信水手会回来,在海边苦苦等待,
甚至用破旧的铜铃和红绳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做了个“胎铃”,祈求平安。
后来女子因难产死去,一尸两命,死状极惨。村里人害怕,草草将她埋在了偏僻的海边崖下。
而当时负责处理此事的,正是林夕的奶奶和父亲。他们拿走了那个被视为不祥的“胎铃”,
锁进了阁楼。
来……要我们家的女儿……也尝尝失去孩子、绝望而死的滋味……”父亲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那铃铛……不能响……一旦响了……就表示‘它’……完全附身了……”林夕如坠冰窟。
她想起林星无声摇晃的铃铛,抚摸小腹的动作,还有那墙上恐怖的影子。“必须把铃铛拿走!
毁了它!”林夕喊道。“没用的……”母亲哭泣着摇头,
“一旦被标记……就拿不下来了……除非……除非……”“除非什么?
”母亲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不敢说下去。父亲深吸一口气,
眼中闪过疯狂:“除非……找到她的骸骨……用至亲的血……彻底净化……”当夜,
父亲带着铁锹和符纸,偷偷去了传说中埋葬那女子的海边悬崖。林夕不放心,悄悄跟在后面。
悬崖下风声凄厉,海浪拍打着礁石,如同鬼哭。父亲疯狂地挖掘着,嘴里念念有词。终于,
铁锹碰到了什么东西——是一具小小的、扭曲的、被破烂布包裹的婴儿骸骨,
旁边还有一具更大的女性骸骨,骸骨的手骨正紧紧抱着婴儿骨!就在这时,
一股阴冷至极的风猛地刮起!父亲手中的符纸瞬间被吹飞,他惨叫一声,
像是被什么东西无形地扼住了喉咙,双眼凸出,脸色发紫,拼命挣扎。林夕吓得动弹不得。
在呼啸的风声中,她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哀泣,一个婴儿尖锐的啼哭,
还有……一声清脆的、穿透所有噪音的——叮铃!与此同时,老宅方向,
传来母亲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林夕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父亲,连滚爬爬地往家跑。
她冲进老宅,冲向内室。只见母亲瘫倒在门口,双目圆睁,仿佛看到了极度恐怖的景象,
已经吓傻了。房间内,林星……不,是那个“东西”,正站在那里。它依旧穿着林星的身体,
但整张脸已经完全扭曲,青筋暴起,眼睛只剩下眼白。
它的腹部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高高隆起,将素白的韩服撑得紧绷。
它左手抚摸着自己可怕的腹部,右手高高举起。那根红绳不知何时已经断裂,
那个锈迹斑斑的铜铃,此刻正被它握在手中。铃铛……在响!
清脆的、诡异的、带着回音的铃声,充满了整个房间,一声接着一声,
仿佛敲在林夕的心脏上。“它”看着冲进来的林夕,裂开一个扭曲到极点的笑容,
声音是重叠的——既有林星原本声线的稚嫩,又有那个女人怨毒的沙哑,
的孩子……要出生了……” “他说……他想要一个阿姨……陪他玩……”“它”一边说着,
一边用空着的手,猛地抓向自己隆起的腹部!尖锐的指甲瞬间刺破了韩服和皮肤!
林夕发出绝望的尖叫,想要冲过去阻止。但“它”只是笑着,疯狂地笑着,用力向下撕扯!
没有鲜血喷溅。只有无数黑色的、湿漉漉的、如同海草般纠缠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