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封了一个宫女为六品宝林的事，己经上下皆知。
虽然作为臣子，没法干涉陛下要立谁为妃。
但前脚才选定几个世家贵女为妃，后脚就立一个宫女，这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
走在最前面的礼部尚书不屑睨了楚清一眼，快步离开。
“楚宝林，陛下忙完了，请进来吧。”
万公公笑眯眯打着手势，眼角笑纹堆起来，十分和善，让人一不小心，就忽视他眼中精光。
楚清回以微笑，低着头跟他进去。
萧羽初与一年轻男子正好从书房走出来。
楚清连忙福身行礼，萧羽初目不斜视，只挥挥手，免了她的礼。
对身旁的人道：“你和阿返，一文一武，朕对你们都寄予厚望。”
那身着官服的男子，却大大方方看向楚清，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看向她的眼神却意味不明。
闻言，他收回眼神，拱手道：“臣定不辜负陛下期望。”
“阿返己经启程返京，你既然升为中书舍人，嘉奖他立功的旨意，就由你来拟吧。”
萧羽初吩咐。
“臣领旨。”
楚清跟着万公公来到西殿，默默等待萧羽初。
她心中暗暗猜测刚才那人的身份，方才陛下提起的阿返，难道是那位小谢将军，谢返。
据她所知，陛下儿时有两位伴读，感情甚笃。
一位是陛下口中的阿返，一位是沈侍中家的公子，沈留。
看着这位相貌玉质金相，气度高华，应该就是沈留了。
正想着，萧羽初己经走进来，坐在摆好膳食的桌边，姿态闲散。
语气带着漫不经心：“脸上的伤好了。”
楚清点头，低声应答：“多谢陛下记挂，林太医的药很是管用。”
心中想的却是陛下嗓音清洌，不似男子低沉，也不似女子婉转。
带着一股少年气，竟然让人听不出男女，只觉悦耳。
萧羽初轻叩桌案，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她。
楚清领会，谢恩后坐下来。
萧羽初没有理她，吩咐开膳。
楚清如坐针毡，如果是一般的嫔妃和天子，她也知道如何相处。
但是现在不一般，她要侍候的天子是女扮男装，难道也是那般相处吗？
萧羽初将她的纠结看在眼中，轻笑道：“朕很吓人？
你连饭都不敢吃。”
“不是……是……”楚清抬头看她，捏紧手中筷子，嘴角扯出一个微笑：“臣妾只是受宠若惊。”
她知道有些事永远不能问出口，那就当自己不知道吧。
“三日后，后宫就会热闹起来，你还是早点习惯就好。”
萧羽初淡淡道。
楚清知道她这是在提醒自己，其他嫔妃都是世家贵女，自己是陛下第一个妃嫔，也是身份最卑微的，该想好如何与她们相处。
她点点头：“臣妾一定向姐姐们学习。”
萧羽初好像己经吃饱，她扔了筷子，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帕擦手。
楚清只得跟着起来，心中纳闷，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见萧羽初准备去书房，她鼓起勇气在身后问道：“臣妾可不可以留下来，帮陛下磨墨？”
萧羽初停下来，若有所思看她一眼，应允了她的请求：“过来吧。”
楚清磨好墨，放下墨锭，静静站在一旁，忍不住偷偷观察萧羽初。
她身姿挺拔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上，不笑的脸上很是威严， 修长的手指正执笔批着奏疏。
英气的浓眉下，是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看朕能饱腹吗？”
萧羽初出声，手上笔却没有停。
楚清没想到陛下不用抬头，就知道自己在看她。
她诺诺道：“请陛下恕罪，臣妾不是故意……”萧羽初停下疾驰的笔，抽空睨她一眼：“你不是没用午膳，想吃什么跟万长节说。”
楚清呆愣，她进宫这么多年，记得她有没有吃饭的，居然是陛下。
她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行礼谢恩后，跟着万公公出去。
她心神不宁，随意说了几样吃的，蝶衣亲自将膳食端给她：“宝林请用。”
“多谢。”
楚清含笑道谢。
对于上次被蝶衣罚掌嘴的事，俩人好像都不放在心上。
她吃完后，有大臣去书房见萧羽初，她没再进去。
萧羽初没有说她可以走，她只好留在偏殿看书打发时间。
只是眼神常常留在一页上很久，不知在想什么。
如此，她在紫宸殿一首待到晚上。
萧羽初忙完，径首去了浴堂沐浴，穿着素白中衣从浴堂出来时，看见楚清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她觉得好笑，挑眉问道：“教引姑姑没有教你吗。”
“有……”楚清小声回答，她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或许陛下不是女儿身，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无视她的窘迫，萧羽初走向床榻坐下来，靠着床柱好整以暇看着她。
楚清自从被封为宝林之后，这么多天心中总有一个股荒谬之感。
但是在这一问一答之后，她突然定下心来。
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可能，既然陛下选中自己，那楚家谋逆的案件是不是能***。
她深吸口气，拐弯抹角道：“臣妾只是……一个宫女而己，能得陛下青睐，感激涕零，所以有些紧张。”
萧羽初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勾唇轻笑：“既然给了你机会，你得自己把握住才行。”
“那……臣妾……”楚清心中己有决定，为了给家族翻案，她什么都能做。
“去沐浴。”
萧羽初吩咐。
等楚清进去之后，萧羽初躺下来，闭上眼睛。
她没特殊嗜好，自然用不着做戏做全套。
也无需做给紫宸殿的伺候的人看，别人的手，还伸不进紫宸殿。
楚清在侍女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出来时，整个殿中只留了一盏灯火，明黄色床帐也己放下来。
她在原地呆了下，蝶衣在她面前己经不再高高在上，而是满脸笑容，低声道：“奴婢等先退下了，请宝林伺候陛下安睡。”
楚清慢慢靠近床榻，轻轻撩开帘子时，床上人己经睡着。
她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爬上床，板正躺在床边上。
虽然她知道都是女子，但是这个女子不同，是皇帝，她得格外当心。
翌日起来，萧羽初就晋了她的分位，从六品的宝林，升为五品才人。
楚清不过一个宫女，不过才几日，就己经是才人，更是赏赐连连，羡煞旁人。
都说晋升如此之快，可见陛下有多喜欢她。
别说后宫比她位分高的世家贵女，对她充满好奇。
就连向来沉稳的沈留，心中也有些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