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娇屏退旁人,独自一人来到了父亲生前的书房。
书房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和墨锭的味道,仿佛父亲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回来。
她走到巨大的花梨木书案后,手指轻轻拂过桌面,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酸。
父亲就是在这里,运筹帷幄,处理军务,偶尔也会把她抱在膝头,教她认字读书。
哥哥林烨则会在一旁擦拭他的佩刀,笑着打趣她:“娇娇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要是敢对你不好,哥哥第一个揍他!”
往事历历在目,却己天人永隔。
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强行忍住。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点燃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书案一角。
她记得父亲有一个习惯,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书案下方的几个暗格。
前面几个都是些普通的公文信函。
首到最里面一个不起眼的小暗格,她轻轻一按机括,格子弹开。
里面放着的不是公文,而是一小叠私信和一本薄薄的笔记。
林娇娇的心跳骤然加快。
她拿起那本笔记,翻开。
是父亲的字迹,记录的是一些日常琐事和兵法心得。
但翻到后面,临近出征前的那几页,字迹似乎略显匆忙,内容也变得不同。
“……粮草调拨屡次受阻,兵部言辞闪烁,恐有蹊跷。”
“……副将王贲似与京中某位大人往来密切,所为何事?”
“……陛下此次决心甚大,然敌情未明,冒进恐非良策。
然圣意难违…………烨儿似有疑虑,暗中查探些什么,年轻人沉不住气,需提醒他谨慎……”零零散散的记录,却像一把把冰冷的锥子,刺进林娇娇的心里。
粮草受阻?
副将行为异常?
圣意难违?
哥哥在暗中查探?
她又拿起那叠私信。
其中一封,是父亲战前写给一位致仕还乡的老友的信,信中除了问候,末尾提及:“……此番出征,心中总觉不安,若有不测,望兄念在昔日情分,照拂娇娇一二……”不安!
父亲出征前就感觉到了不安!
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轻敌冒进!
通敌?
更是无稽之谈!
若父亲通敌,何必为粮草受阻而忧心?
何必提醒哥哥谨慎?
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是谁在粮草上做了手脚?
是谁收买了副将?
哥哥到底查到了什么?
那道催促父亲“冒进”的圣意,又是否真的毫无问题?
无数的疑问在她脑海中翻腾,交织成一张巨大的、黑暗的网,让她几乎窒息。
愤怒和悲伤如同岩浆在胸腔内翻滚。
她的父兄,不是罪人,他们是英雄!
是被人陷害致死的英雄!
她一定要查***相!
为他们洗刷冤屈!
可是,怎么查?
她连这府门都难以安然走出,如何去对抗那能将堂堂镇北将军置于死地的庞大势力?
那股强烈的、寻求靠山的欲望再次涌上心头,并且变得更加清晰和迫切。
她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能庇护她不被亲戚欺凌的靠山,更需要一个拥有庞大能量、能够触及朝堂隐秘、甚至能够翻案的强大势力。
那个名字,又一次浮现在脑海。
东厂。
司徒宴。
那个传说中掌控着无尽秘密、让文武百官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她的手紧紧攥着父亲的信纸,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必须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