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我侧目望去,只见守寂道长面色青灰,额间隐隐发黑,周身缠绕着浓重的尸气,阴寒刺骨。
事情绝不简单——洪坤尸变绝非偶然,极有可能是守寂在暗中炼尸,借洪坤续命。
我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守寂道长”这号人物;洪坤棺内那道炼尸符,也绝不可能是他亲手所画。
人死之后尸身僵硬,纵使他生前通晓道术,又怎能动弹手指?
再说金爷爷,不过是个半吊子赶尸人,根本不懂这等邪术。
而眼前这位守寂道长,道行深不可测,却丝毫不见正派气象。
洪坤曾说他是自己的师父,可两人之间的对话,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疏离与寒意。
守寂口口声声说是洪坤偷炼禁术,被他清理门户……可我越想越觉得发毛:会不会,真正炼禁术的是守寂,洪坤不过是撞破真相,才被灭口,对外却说是“清理门户”?
守寂见我久久不语,仍怔怔出神,便伸手拍了拍我的肩。
我猛地回神,赶忙应道:“道长不必过于自责。
洪坤既己成僵,必定会再次出来害人。
此次是我们准备不足,低估了他的道行,才让他逃脱,我初玄也有责任。
虽说道长与我并非同门,但既然同为修道之人,面对僵尸作乱,都该替天行道。
还望道长放宽心,我们从长计议。”
守寂“嘶”地吸了口气,抚须叹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林清道长能有你这样的徒弟,九泉之下,也该含笑瞑目了。”
“道长……您认识我师父?”
我心中警惕,追问道,“可我自幼跟随师父长大,从未听他提起过‘守寂’这个名字。”
守寂轻挥拂尘,淡然一笑:“呵,看来你师父并未将贫道放在心上。
又或许是他年事己高,早己忘了故人之名。
不过无妨,修道之人,不为留名,只为行道。
天色不早,初玄你先回去歇息吧。
若有洪坤的消息,我们以纸鹤传书联络。”
说罢,他随手向街边撒出一把纸钱,转身踏入夜色。
鬼节撒纸钱?
这分明不合常理——纸钱本该在固定地方焚化,他这般随意抛撒,岂不是故意招惹孤魂野鬼?
那些无主亡魂,无人超度,无籍可归,此刻只怕正循着纸钱的气息,缓缓聚拢……但愿这位守寂道长,是友非敌。
我为完成师父遗命,一路追查洪坤下落,最终来到他最初失踪的环山村,至今己三月有余。
如今洪坤终于现身,却己化为僵尸,更在我眼前逃脱。
下一次相遇,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等到守寂道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我也转身隐入黑暗。
几个悄无声息的起落之后,我停在一处窄巷里。
月光清冷,勉强照亮巷内光景,唯有一间泥土房中还亮着一点昏黄的煤油灯。
灯光将一位老妇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她似乎正凑在灯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低头缝补。
可今夜是鬼节,寻常人家早己闭户熄灯,生怕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况且百姓生活俭朴,怎会白天不做活,偏在深夜点灯费油?
更不对劲的是,空气中隐隐飘来一股血腥气。
我心头一紧,正觉有异,腰间的三清铃却突然“叮铃”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