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七年早秋，皇后崩于太极宫。
帝悲恸，诏令钟鸣二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响，罢朝十五日，举国致哀。
转瞬深冬，腊月初五，大行皇后梓宫奉安景陵。
翌日早朝，殿内侍监高声唱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兵部侍郎陈思源应声出班：“臣有本奏。”
大乾皇帝李止戈眸光微抬，声线淡沉：“奏。”
陈思源躬身行礼：“夏州刺史上奏，入冬以来北境蛮骑屡屡犯边，烧杀劫掠，来去无踪。
今民心浮动，流徙者众，刺史陈明礼既需安民，又要御边，左支右绌，恳请朝廷驰援。”
李止戈眼底寒光一闪而逝：“陈明礼……是你族叔？”
“是。”
陈思源低眉应道。
“朕记得他是景和六年进士，十年自中书省外放夏州长史，后接替致仕的江夏王擢为刺史。”
李止戈语气平淡，目光转向中书令，“王相，可是如此？”
中书令王道志微怔，忙躬身附和：“陛下明察秋毫、体恤臣工，实乃社稷之福。”
群臣亦纷纷叩首称是。
门下侍中秦智执笏出列：“陛下，陈侍郎所奏边患亟待圣断。
突厥、铁勒近年愈发猖獗，臣以为天朝当予惩戒，以彰国威。”
李止戈面露愠怒：方才刚压下文官议论，这老匹夫偏又来挑事！
寒冬用兵，师出难行，防亦难防，能有何策？
他转眸看向一侧：“太子有何见解？”
太子李文理躬身答道：“陛下，深冬出兵，粮草转运艰难，敌军又行踪莫测。
且近年岁收不丰，纵使来春兴兵，亦恐粮饷难继。
儿臣愚钝，暂无万全之策。”
殿内一时寂然，群臣垂首屏息。
良久，一名面容清秀的官员出列躬身：“陛下，太子所言极是。
当务之急乃安抚流民、稳边防乱，而非仓促征伐。”
“哦？”
李止戈挑眉，“卿有何策？”
“臣斗胆进言：朝廷当遣亲王赴夏州镇抚。
皇子亲临，民心自安；再敕朔方边军严加戒备，有亲王坐镇，将士必不敢怠慢。”
“依卿所见，该遣哪位亲王？”
李止戈沉吟道。
年轻官员俯首：“臣入京日浅，不谙诸位亲王贤能，伏请圣裁。”
李止戈唇角微扬：“朕记得你——谢怜，景和十西年进士，曾任荆州刺史，今岁述职擢为中书舍人。
年纪轻轻，见识不凡。”
“臣惶恐，全赖陛下隆恩。”
谢怜再拜。
此时吏部侍郎裴志远忽然出列：“陛下，臣以为晋王可担此任。”
李止戈面色骤冷。
外界虽传言晋王李文达虽性情暴戾，贪玩好色，却通晓兵事，素来深得帝心，岂容推至苦寒险地？
他寒声道：“皇后新丧，晋王尚在孝期，不妥。”
言毕，目光扫过一旁正倚着太子打盹、嘴角垂涎的六子。
秦智朗声抗辩：“陛下，诸皇子皆在孝期！
大行皇后仁厚，昔年常赈济贫弱，若知夏州百姓陷于水火，必愿晋王前往救援！”
礼部侍郎王允趁机圆场：“陛下，晋王善兵事，封地本在夏州，又遥领夏州都督，确为最佳人选。”
稍顿又道，“臣以为先郭皇后慈孝，可上谥‘昭孝’；大行皇后辅政安民，可上谥‘昭德’。
二后功勋卓著，破例亦合天理！”
李文达此时恰好醒转，肘尖碰了碰太子，低笑道：“大哥你听，这老王头真能扯——昭皇帝…昭皇帝…诶，大哥这谥号都有了，以后你打算给阿耶上什么庙号？”
嘀咕声渐大，竟未避人。
太子以肘回顶，九皇子赵王李文华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二人异口同声：“老六，闭上你那破嘴！
等下阿耶抽你，我俩可拉不住。”
三人动作虽悄，却全落入李止戈眼中。
李止戈压下眼底笑意，面色转肃：“拟旨：授六子文达朔方大都督，总领夏州军政，防边安民...实封一千五百户……即日赴夏州镇抚！”
秦智还欲再谏，王道志己率先高呼“陛下圣明”，群臣随之附和，朝议遂定。
退朝后，三皇子李文宇率五皇子李文允、七皇子李文书拦下太子一行，语气酸溜溜：“六弟好福气，竟得一千五百户实封……”李文达嗤笑打断：“三哥若眼热，不妨自请戍边？
我这就去求阿耶，将这封邑转封于你。”
言罢拂袖而去。
太子苦笑圆场：“六弟从未离京，此番远赴边地，心绪难免不宁，三弟海涵。”
三位皇子躬身：“臣弟明白。”
“太子殿下留步。”
一名小黄门快步追至李文理身后，轻声唤道，“殿下，陛下请您与晋王殿下即刻前往两仪殿。”
李文理颔首微笑：“孤先过去，晋王刚走不远，你快些追，还能赶上。”
小黄门王忠行礼告退，小跑追上正凑在一起、掰着指头算一千五百户能得多少贯铜钱的李文达与李文华：“二位殿下留步，留步！”
哥俩转头，见是王忠——皇帝身边近侍付贵的干儿子，当下停了脚。
“哟，小王啊，何事？”
李文达挑眉问道。
王忠躬身回话：“回殿下，陛下请您即刻去两仪殿。”
李文达纠结片刻，一把勾住李文华的脖子就往两仪殿方向走。
李文华一脸抗拒：“六哥，阿耶没叫我。”
“叫了。”
李文达语气笃定。
“王忠，陛下没叫我去，对吧？”
李文华一个劲给王忠使眼色。
“这……”王忠支支吾吾，竟不知如何作答。
李文达拍了拍他的肩：“老九，咱阿耶那脾气，大哥一个人拉不住，你得帮忙。”
李文华翻了个白眼：“上次帮你拉着父皇，我脸上挨了一鞭子，差点毁容！”
李文达理首气壮：“怪我吗？
还不是小王这叛徒，当时把门给关了，我绕着柱子都跑不快！
小王，这次你动作慢些，等我跑出去了你再关门。”
王忠：“……”吵吵闹闹间，二人己至两仪殿外，入内行礼：“儿臣恭请圣躬万福金安。”
李止戈与李文理嘴角皆是一抽，李止戈无奈道：“朕安，晋王、赵王不必多礼，朕今日不抽你俩。”
李文达如蒙大赦，却仍不放心：“君无戏言？”
李止戈瞥他一眼：“你再多说一句，朕现在就叫王忠关门。”
二人赶忙陪笑：“阿耶，不必，不必！”
“说正事。”
李止戈看着这对活宝，神色骤然严肃。
“阿耶，儿臣还有课业……”李文华躬身告饶，话未说完便被李止戈打断：“小九啊，你六哥都要替朝廷做事了，你还想躲？”
李文华小声嘀咕：“我还小……你六哥要是惦记着一品阁账上的钱，朕可就……”李止戈笑眯眯看着他，话里却带着威胁。
李文华看向一脸坏笑的李文达，无奈叹气：“说吧，要多少？
不过母亲叮嘱过，你们仨花钱大手大脚，得让我盯着点。”
李文达眼睛一亮：“不多不多，两百万贯。”
另外三人齐齐惊呼：“多少？
你再说一遍！
你咋不去抢？”
李文达也不示弱：“这么大的事，我要点钱怎么了？”
李止戈沉了脸：“你知道两百万贯是多少吗？
那是朝廷近一年的税收！”
李文达梗着脖子：“阿耶，我好好一个亲王，要去那苦寒边地吃苦，要点钱傍身怎么了，再说了那么大一件事要点钱怎么了？
内帑将来是大哥的，母亲又把一品阁给了小九，我一个子儿都没捞着，怎么办事？”
李止戈闻言，神色略有些尴尬——确实，他对这老六，似乎是有些亏欠。
一旁的太子适时开口：“六弟，内帑分不分你先不说，一品阁为何不分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李文达挠了挠头，语气弱了些：“那啥……我承认，我是能花钱了点。”
李文华补刀：“六哥，你在天香楼花的钱，都快能买下十个天香楼了。”
李文达：“那啥……”李止戈气不打一处来：“说起这个朕就来气！
你知道朕压下了多少弹劾你的折子吗？”
李文达忙打住话头：“停！
扯远了，你们就说，到底能给多少？”
李止戈松了口：“朕从内帑拨五十万贯。”
李文华皱着眉：“我这边挤一挤，能出三十万贯。”
李文达诧异：“怎么一品阁才三十万贯？”
李文华略带幽怨地看了眼李止戈，李止戈移开目光，有些尴尬。
李文达瞬间了然，看向李止戈：“阿耶，你又从母亲那‘借’了多少钱？”
“夫妻本是一体，什么借不借的？
你们母亲体恤朕……”李止戈话未说完，便被李文达打断：“行了行了，八十万就八十万！
不够的话，到了那边我自己想办法。”
李文华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们说的‘大事’，到底是什么事？”
李文达摆摆手：“社会上的事，小孩少打听。”
李文华据理力争：“我出钱了！”
李文达：“知道太多对你不好，你还小。”
李文华：“我出钱了！”
李文达声音拔高：“你嘴不严，别坏了大事！”
李文华梗着脖子：“我出钱了！”
李文达没辙，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奉旨造反。”
李文华一愣，随即瞪大眼：“我出……什么玩意？
六哥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阿耶、大哥，你们听见了吗？”
李止戈与李文理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奉旨造反。”
李止戈神色骤然变得深沉，目光如炬看向李文达：“六郎，此去夏州，明为镇抚，实为扎根。
关内道是京师脊背，脊背上的刺，该拔了。
朕予你临机专断之权。
这，便是你的‘旨意’。”
李文华眨了眨眼，一脸茫然：“你们怎么只张嘴不出声？
难道是我耳朵出毛病了？
不行，我得去找御医瞧瞧……”
帝悲恸，诏令钟鸣二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响，罢朝十五日，举国致哀。
转瞬深冬，腊月初五，大行皇后梓宫奉安景陵。
翌日早朝，殿内侍监高声唱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兵部侍郎陈思源应声出班：“臣有本奏。”
大乾皇帝李止戈眸光微抬，声线淡沉：“奏。”
陈思源躬身行礼：“夏州刺史上奏，入冬以来北境蛮骑屡屡犯边，烧杀劫掠，来去无踪。
今民心浮动，流徙者众，刺史陈明礼既需安民，又要御边，左支右绌，恳请朝廷驰援。”
李止戈眼底寒光一闪而逝：“陈明礼……是你族叔？”
“是。”
陈思源低眉应道。
“朕记得他是景和六年进士，十年自中书省外放夏州长史，后接替致仕的江夏王擢为刺史。”
李止戈语气平淡，目光转向中书令，“王相，可是如此？”
中书令王道志微怔，忙躬身附和：“陛下明察秋毫、体恤臣工，实乃社稷之福。”
群臣亦纷纷叩首称是。
门下侍中秦智执笏出列：“陛下，陈侍郎所奏边患亟待圣断。
突厥、铁勒近年愈发猖獗，臣以为天朝当予惩戒，以彰国威。”
李止戈面露愠怒：方才刚压下文官议论，这老匹夫偏又来挑事！
寒冬用兵，师出难行，防亦难防，能有何策？
他转眸看向一侧：“太子有何见解？”
太子李文理躬身答道：“陛下，深冬出兵，粮草转运艰难，敌军又行踪莫测。
且近年岁收不丰，纵使来春兴兵，亦恐粮饷难继。
儿臣愚钝，暂无万全之策。”
殿内一时寂然，群臣垂首屏息。
良久，一名面容清秀的官员出列躬身：“陛下，太子所言极是。
当务之急乃安抚流民、稳边防乱，而非仓促征伐。”
“哦？”
李止戈挑眉，“卿有何策？”
“臣斗胆进言：朝廷当遣亲王赴夏州镇抚。
皇子亲临，民心自安；再敕朔方边军严加戒备，有亲王坐镇，将士必不敢怠慢。”
“依卿所见，该遣哪位亲王？”
李止戈沉吟道。
年轻官员俯首：“臣入京日浅，不谙诸位亲王贤能，伏请圣裁。”
李止戈唇角微扬：“朕记得你——谢怜，景和十西年进士，曾任荆州刺史，今岁述职擢为中书舍人。
年纪轻轻，见识不凡。”
“臣惶恐，全赖陛下隆恩。”
谢怜再拜。
此时吏部侍郎裴志远忽然出列：“陛下，臣以为晋王可担此任。”
李止戈面色骤冷。
外界虽传言晋王李文达虽性情暴戾，贪玩好色，却通晓兵事，素来深得帝心，岂容推至苦寒险地？
他寒声道：“皇后新丧，晋王尚在孝期，不妥。”
言毕，目光扫过一旁正倚着太子打盹、嘴角垂涎的六子。
秦智朗声抗辩：“陛下，诸皇子皆在孝期！
大行皇后仁厚，昔年常赈济贫弱，若知夏州百姓陷于水火，必愿晋王前往救援！”
礼部侍郎王允趁机圆场：“陛下，晋王善兵事，封地本在夏州，又遥领夏州都督，确为最佳人选。”
稍顿又道，“臣以为先郭皇后慈孝，可上谥‘昭孝’；大行皇后辅政安民，可上谥‘昭德’。
二后功勋卓著，破例亦合天理！”
李文达此时恰好醒转，肘尖碰了碰太子，低笑道：“大哥你听，这老王头真能扯——昭皇帝…昭皇帝…诶，大哥这谥号都有了，以后你打算给阿耶上什么庙号？”
嘀咕声渐大，竟未避人。
太子以肘回顶，九皇子赵王李文华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二人异口同声：“老六，闭上你那破嘴！
等下阿耶抽你，我俩可拉不住。”
三人动作虽悄，却全落入李止戈眼中。
李止戈压下眼底笑意，面色转肃：“拟旨：授六子文达朔方大都督，总领夏州军政，防边安民...实封一千五百户……即日赴夏州镇抚！”
秦智还欲再谏，王道志己率先高呼“陛下圣明”，群臣随之附和，朝议遂定。
退朝后，三皇子李文宇率五皇子李文允、七皇子李文书拦下太子一行，语气酸溜溜：“六弟好福气，竟得一千五百户实封……”李文达嗤笑打断：“三哥若眼热，不妨自请戍边？
我这就去求阿耶，将这封邑转封于你。”
言罢拂袖而去。
太子苦笑圆场：“六弟从未离京，此番远赴边地，心绪难免不宁，三弟海涵。”
三位皇子躬身：“臣弟明白。”
“太子殿下留步。”
一名小黄门快步追至李文理身后，轻声唤道，“殿下，陛下请您与晋王殿下即刻前往两仪殿。”
李文理颔首微笑：“孤先过去，晋王刚走不远，你快些追，还能赶上。”
小黄门王忠行礼告退，小跑追上正凑在一起、掰着指头算一千五百户能得多少贯铜钱的李文达与李文华：“二位殿下留步，留步！”
哥俩转头，见是王忠——皇帝身边近侍付贵的干儿子，当下停了脚。
“哟，小王啊，何事？”
李文达挑眉问道。
王忠躬身回话：“回殿下，陛下请您即刻去两仪殿。”
李文达纠结片刻，一把勾住李文华的脖子就往两仪殿方向走。
李文华一脸抗拒：“六哥，阿耶没叫我。”
“叫了。”
李文达语气笃定。
“王忠，陛下没叫我去，对吧？”
李文华一个劲给王忠使眼色。
“这……”王忠支支吾吾，竟不知如何作答。
李文达拍了拍他的肩：“老九，咱阿耶那脾气，大哥一个人拉不住，你得帮忙。”
李文华翻了个白眼：“上次帮你拉着父皇，我脸上挨了一鞭子，差点毁容！”
李文达理首气壮：“怪我吗？
还不是小王这叛徒，当时把门给关了，我绕着柱子都跑不快！
小王，这次你动作慢些，等我跑出去了你再关门。”
王忠：“……”吵吵闹闹间，二人己至两仪殿外，入内行礼：“儿臣恭请圣躬万福金安。”
李止戈与李文理嘴角皆是一抽，李止戈无奈道：“朕安，晋王、赵王不必多礼，朕今日不抽你俩。”
李文达如蒙大赦，却仍不放心：“君无戏言？”
李止戈瞥他一眼：“你再多说一句，朕现在就叫王忠关门。”
二人赶忙陪笑：“阿耶，不必，不必！”
“说正事。”
李止戈看着这对活宝，神色骤然严肃。
“阿耶，儿臣还有课业……”李文华躬身告饶，话未说完便被李止戈打断：“小九啊，你六哥都要替朝廷做事了，你还想躲？”
李文华小声嘀咕：“我还小……你六哥要是惦记着一品阁账上的钱，朕可就……”李止戈笑眯眯看着他，话里却带着威胁。
李文华看向一脸坏笑的李文达，无奈叹气：“说吧，要多少？
不过母亲叮嘱过，你们仨花钱大手大脚，得让我盯着点。”
李文达眼睛一亮：“不多不多，两百万贯。”
另外三人齐齐惊呼：“多少？
你再说一遍！
你咋不去抢？”
李文达也不示弱：“这么大的事，我要点钱怎么了？”
李止戈沉了脸：“你知道两百万贯是多少吗？
那是朝廷近一年的税收！”
李文达梗着脖子：“阿耶，我好好一个亲王，要去那苦寒边地吃苦，要点钱傍身怎么了，再说了那么大一件事要点钱怎么了？
内帑将来是大哥的，母亲又把一品阁给了小九，我一个子儿都没捞着，怎么办事？”
李止戈闻言，神色略有些尴尬——确实，他对这老六，似乎是有些亏欠。
一旁的太子适时开口：“六弟，内帑分不分你先不说，一品阁为何不分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李文达挠了挠头，语气弱了些：“那啥……我承认，我是能花钱了点。”
李文华补刀：“六哥，你在天香楼花的钱，都快能买下十个天香楼了。”
李文达：“那啥……”李止戈气不打一处来：“说起这个朕就来气！
你知道朕压下了多少弹劾你的折子吗？”
李文达忙打住话头：“停！
扯远了，你们就说，到底能给多少？”
李止戈松了口：“朕从内帑拨五十万贯。”
李文华皱着眉：“我这边挤一挤，能出三十万贯。”
李文达诧异：“怎么一品阁才三十万贯？”
李文华略带幽怨地看了眼李止戈，李止戈移开目光，有些尴尬。
李文达瞬间了然，看向李止戈：“阿耶，你又从母亲那‘借’了多少钱？”
“夫妻本是一体，什么借不借的？
你们母亲体恤朕……”李止戈话未说完，便被李文达打断：“行了行了，八十万就八十万！
不够的话，到了那边我自己想办法。”
李文华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们说的‘大事’，到底是什么事？”
李文达摆摆手：“社会上的事，小孩少打听。”
李文华据理力争：“我出钱了！”
李文达：“知道太多对你不好，你还小。”
李文华：“我出钱了！”
李文达声音拔高：“你嘴不严，别坏了大事！”
李文华梗着脖子：“我出钱了！”
李文达没辙，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奉旨造反。”
李文华一愣，随即瞪大眼：“我出……什么玩意？
六哥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阿耶、大哥，你们听见了吗？”
李止戈与李文理对视一眼，齐声说道：“奉旨造反。”
李止戈神色骤然变得深沉，目光如炬看向李文达：“六郎，此去夏州，明为镇抚，实为扎根。
关内道是京师脊背，脊背上的刺，该拔了。
朕予你临机专断之权。
这，便是你的‘旨意’。”
李文华眨了眨眼，一脸茫然：“你们怎么只张嘴不出声？
难道是我耳朵出毛病了？
不行，我得去找御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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