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薄情寡义的男人
吴招娣脸上终于露出些许担忧之色,拉着医生问道:“昨天都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这小月子都坐了大半个月了,怎么还会大出血?”
“这个谁也说不准,如果昨天及时送到镇上来,也许还有救,但是现在......哎,可怜她的女儿了。”
医生看了看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李明月,眼里都是同情和不忍,这孩子一看就营养不良,现在没了亲妈,往后的日子怕是更加艰难。
吴招娣送走医生,回来看见孙女在低声抽泣,又骂道:“哭哭哭,天天就知道哭!
真是个丧门星!”
“奶奶,我妈妈为什么还不醒?
她是要死了吗?”
李明月努力克制着抽泣,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是是,你妈就是被你哭死的!
你妈是个赔钱货,你也是个赔钱货!
浪费老子这几个月来的鸡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给老子吃!”
吴招娣伸手在孙女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转身出门去村里唯一的小卖部打电话,毕竟儿媳妇要死了,还是要通知儿子一声。
“MMP,真是晦气!”
吴招娣回头恶狠狠地盯了一眼床上的女人,“电话费贵得要死!
都要死了还要花老子的钱!”
李明月大惊,小小的她真的以为是自己的错,顾不上胳膊上的痛,趴在床边拉着季清梦的手,呜咽道:“妈妈,你快醒醒,你不要死,我以后再也不哭了,妈妈......”季清梦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在扎,密密麻麻痛得她喘不过气,可是她怎么都触摸不到女儿,怎么喊女儿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她的灵魂又飞到了兴城的J营里,李敬平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脸上大惊失色,“妈,你可不要骗我,该不是清梦想我回去看她,故意让你撒这种谎吧?”
“医生真这么说?
可是我这边走不开啊,这样,我马上给你汇点钱,你先把棺材买好,我忙完手头的事就跟领导打报告请假。”
“好好好,知道了。”
季清梦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深爱多年的丈夫,脸上虽有惊讶错愕之色,却没有多少悲伤,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这么多年的真心,竟都是错付了!
蒋思思及时出现,“敬平哥,明天带小山去上门拜师,你这边没问题吧?”
“哦,没问题,你放心,我明天己经请好假,对了,你记得给小山选一身好看的衣服,第一印象很重要。”
李敬平脸色恢复如常,温声叮嘱道。
明天, 他们要带蒋思思的儿子周小山去兴城最有名的钢琴老师家里拜访,希望钢琴老师能收下这个徒弟,李敬平相信自己这个“副营长”的身份一定能让对方给这个面子。
“你放心,我都知道的,这个是我抽空给你做的两双鞋垫,不值钱,你不要嫌弃。”
蒋思思羞答答地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李敬平接过鞋垫,“你亲自做的东西我怎么会嫌弃,刚好我正需要鞋垫呢。”
B队里会定期发放衣服鞋帽,但鞋垫这种东西是没有的,李敬平想到季清梦几乎不会做针线活,缝个衣服都缝得弯弯扭扭,成日里就喜欢看书写字,家务活也不擅长,果然城里的娇小姐不会伺候人,好在还算听话,对自己死心塌地。
结婚时带来的嫁妆也算丰厚,用这钱在老家起了三间砖房,让母亲吴招娣倍儿有面子。
“算了,现在她都要死了,我就不责怪她了。”
李敬平自言自语。
“谁要死了?”
蒋思思问道。
“哦, 没什么,刚才我妈打电话来,说清梦病得厉害,等小山成功拜师,我得回去一趟。”
蒋思思脸色闪过一瞬阴暗,她的丈夫因公殉职,尽管B队发了一笔抚恤金,又给她在B队里安排了一个办公室保洁员的工作,但她一个人带着九岁的儿子始终觉得孤苦无依,保洁的工资也不多,还不体面,日子过得很清贫,自从搭上李敬平,日子一下好过了许多。
她的丈夫原来是个副连长,李敬平是副营长,级别高一点,待遇却好得多,可以分到家属院的房子,而且李敬平五官端正,身高腿长,光是看长相,蒋思思就十分心动,比家里相亲安排的死老公帅多了。
加上听B队里的人私下八卦,说李敬平很快就要升正营长了,前途一片光明,这样的男人如果能成为自己的丈夫,那她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真的吗?
嫂子病得很重?
要不要你明天就回去?”
蒋思思故意试探。
“不妨事,敲定小山拜师的事再回去也不迟。”
季清梦冷冷地看着这两人,往日所有的爱意都变成了恨,月儿是他的亲生女儿,他都从未这样关心过!
她好恨!
恨自己恋爱脑,为什么没有早早看清这个人薄情寡义的真面目!
季清梦昏迷了三天,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吴招娣按儿子的要求,买了一口最便宜的薄棺材放在屋檐下,丧事一点没准备,等着儿子回来拿主意。
李敬平是第五天回来的,身后还跟着蒋思思。
“爸爸!
你终于回来了!
妈妈......”李明月眼睛都哭肿了。
李敬平蹲下轻轻抱了抱女儿,小心的身子,面黄肌瘦的,他心里的父爱难得被触动了一点,“明月,你怎么这么瘦?
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吴招娣听见儿子这话,立即插话道:“可不是,这孩子挑食得很!
这不吃那不吃的,还成天哭丧,这下好了,把她亲妈都哭死了。”
听见这话,蒋思思眉头一跳,惊讶道:“嫂子真死.....死了?”
李敬平心头也一跳,抬头看向吴招娣。
“前天晚上咽的气,吓死人了,还躺在床上没动.....”吴招娣心知平日里苛待这个儿媳妇不少,害怕她变成鬼来害她,这两天晚上都不敢在家里睡,也不敢动尸体。
李明月不愿意跟着奶奶去隔壁堂爷爷家过夜,她不理解死亡的意思,她只知道妈妈对她最好,晚上抱着小被子,用两根长凳子拼在一起当床,日日夜夜守着妈妈。
季清梦的灵魂也一首守在女儿身边,心疼得无以复加,如今丈夫居然把这个女人带回家来,她恨得牙呲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