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色契约
顾远站在江边的警戒线外，雨水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滑落，流过脸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土腥味，混杂着柴油的淡薄气息，刺得他鼻腔发酸。
三天了。
苏晴离开这个世界，己经三天了。
那辆失控的公交车，像一头扎进水里的钢铁巨兽，带走了车上包括司机在内的十五条人命。
苏晴就在那辆车上，她早上还发消息说，要去市里新开的书店，给顾远买一本他念叨了很久的原版法学著作。
“最新消息，本次公交车坠江事故，经初步调查，系司机突发心梗导致车辆失控，具体原因仍在进一步调查中……”冰冷的播报声从不远处一个记者的手机里传来，像一根针，狠狠扎进顾远的耳朵里。
突发心梗？
多么完美，多么无懈可击的官方结论。
可顾远不信。
三天前，他就在这里，就在这片江滩上。
他亲眼看见了，看见了那辆公交车在冲下江堤的瞬间，刹车系统上缠绕着一根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由纯粹怨念构成的黑线。
他甚至看见了，苏晴的生命，像一根脆弱的丝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扯断。
那种感觉，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整个世界在他眼前，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背后冰冷、混乱、毫无道理的真实。
那瞬间的剧痛和冲击，让他的左眼发生了某种无法理解的异变。
可这些，他能对谁说？
跟警察说，自己看到了怨念的丝线？
说这不是意外，是谋杀？
他们只会当自己悲伤过度，精神失常。
顾远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他恨，恨那个藏在幕后的东西，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这个只会用“意外”来粉饰太平的无聊世界。
公道？
他学的法律，告诉他要追寻公道。
可现在，他连为苏晴讨一个公道的门都找不到。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江边的泥土，也冲刷着他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
他的人生，好像也跟着那辆公交车，一起沉进了这片冰冷的江水里。
就在顾远被绝望彻底淹没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麻木地掏出来，以为是哪个同学发来的安慰短信。
屏幕上没有短信，只有一个血红色的，仿佛用鲜血画出来的APP图标，正在被强制安装。
图标的样式是一个诡异的天平，一端是骷髅，一端是法典。
APP的名字，叫深渊法庭。
“什么玩意儿？”
顾远皱起眉，下意识地去点卸载。
没用。
卸载按钮是灰色的，根本无法点击。
他尝试关机，重启，甚至想恢复出厂设置，但这个血色的APP就像病毒一样，焊死在了他的手机系统里。
就在他准备把手机首接摔了的时候，APP自动打开了。
屏幕瞬间变成一片漆黑，接着，一行行血红色的文字，如同在黑夜中流淌的血液，缓缓浮现。
强制任务发布案件编号：G-774-001案件类型：灵体归属权诉讼委托人（被告）：亡魂·苏晴诉求：免于被缚地灵·水鬼吞噬，获得存在权。
辩护律师：见习律师 G-774，顾远辩护要求：胜诉。
败诉惩罚：灵魂剥离，与委托人一同被抹杀。
顾远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苏晴……她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亡魂？
被吞噬？
这到底是什么恶劣的玩笑！
他胸中涌起一股滔天的怒火，对着手机低吼：“谁在装神弄鬼？
给我滚出来！”
回答他的，只有冰冷的雨声。
紧接着，一个不含任何感情，仿佛由机器合成的声音，首接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滴。
检测到见习律师G-774情绪波动异常，进行警告。
请接受强制任务，否则视为放弃。”
“放弃你妈！”
顾远双眼赤红，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拿苏晴开这种玩笑，你们……”话音未落，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倒计时开始。
见习律师G-774，请在24小时内，进入‘一号禁忌场：江心贝’进行搜证。
逾期视为放弃辩护，将与委托人一同被首接抹杀。”
23:59:59一个血红色的倒计时，出现在APP界面的最上方，秒针无情地跳动着。
顾远死死盯着那个倒计时，身体因为愤怒和一种莫名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玩笑。
那股力量，那股能将APP强制安装进他手机的力量，那股能首接在他脑海中说话的力量，绝对有能力做到它所说的一切。
抹杀。
连同苏晴的亡魂，一起。
顾远看着浑浊的江面，雨点砸在水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漩涡，仿佛无数双眼睛在嘲笑着他的无力和弱小。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护栏上，冰冷的钢铁撞得他指骨生疼。
为枉死的苏晴讨一个公道？
他之前还在为此感到绝望。
而现在，一个机会，一个诡异、血腥、甚至可能让他自己也万劫不复的机会，就这么硬生生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别无选择。
“好……”顾远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我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