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案子发生在暴雨夜。市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内，投影仪投出的现场照片泛着冷光。
受害者被发现于独居公寓的飘窗上，姿态诡异——双手交叠放在腹前，
眼睛被一块纯白的医用纱布轻轻蒙住，身下铺着与纱布同色的床单。没有挣扎痕迹，
致命伤在颈动脉，精准利落。队长唐风推过来三份卷宗，“女性，独居，28到32岁之间，
从事教育或医疗行业。现场没有强行闯入痕迹，
初步判断是熟人作案或凶手具备极强的伪装能力。”受市警察局邀请著名的侦探，
美国斯坦福大学犯罪心理学教授罗林，一般习惯叫他卢卡斯，
他指尖划过照片里那块平整的纱布，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作为省厅派来的心理侧写师，
这是他接手的第一起连环案。“受害者的社会关系排查得怎么样？”他的声音很轻，
却让嘈杂的讨论瞬间安静。“已经全部梳理过，三人没有任何交集，生活圈子完全不同。
”唐风的眉头拧成结，“唯一的共同点是，
她们都在半年内去过市中心的‘镜语’心理咨询室。”“镜语”的咨询师叫沈知予，
气质如同一杯温水，谈起三位受害者时语气平静无波。“她们都是我的来访者，
咨询方向分别是职场压力、亲密关系和原生家庭创伤。”她递过整理好的咨询记录，
“但我与她们仅在咨询室接触，私下没有往来。”唐风翻看着记录，
注意到每页末尾都有一个细小的签名，笔迹娟秀，却在收笔处带着不易察觉的顿点。
“您最后一次见她们，分别是什么时候？”“第一位是三个月前，第二位是两个月前，
最后一位……上周。”沈知予的指尖在桌角轻轻敲了两下，“我知道你们会怀疑我，
但我有不在场证明。每次案发时，我都在参加线上督导。”回到支队，
技术科传来消息：现场纱布上检测到微量的薰衣草精油成分，
与“镜语”咨询室香薰机里的成分完全一致。更关键的是，三位受害者的手机里，
都保存着一条未发送的短信草稿，内容惊人地相似：“镜子里的人，在看我。
”“侧写出来了吗？”唐风盯着教授画满符号的白板。卢卡斯过身，
在白板上写下关键词：“女性，28-35岁，高智商，有医学或心理学背景。极度自律，
有轻微洁癖，可能存在身份认同障碍。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凶手不是随机选择目标，
而是在‘筛选’。受害者都有明确的心理创伤，这让她们更容易对‘治愈者’产生信任。
凶手以‘帮助者’的身份接近她们，纱布和白床单不是侮辱，
而是凶手眼中的‘净化’——她认为自己在帮受害者摆脱痛苦。”“‘镜子里的人’呢？
”助理小陈追问。“镜子是关键符号。”卢卡斯的目光落在“镜语”的LOGO上，
“凶手可能将自己投射为‘镜中的完美存在’，而受害者是‘不完美的本体’。她通过杀人，
完成了从‘观察者’到‘审判者’的转化。”第二天，再次来到“镜语”。
咨询室的陈列与上次无异，只是角落里多了一面落地镜，镜面上蒙着薄尘。
“沈医生平时不擦这面镜子吗？”他状似随意地问。沈知予的眼神闪了一下：“不太常用，
就没在意。”卢卡斯俯身，用指尖拂去镜沿的灰尘，突然问道：“您的督导记录里，
有一次提到‘镜像效应’——当来访者过度依赖咨询师时，会无意识模仿其行为。
那反过来呢？咨询师会不会被来访者的痛苦同化？”沈知予的手指猛地攥紧衣角。
卢卡斯注意到，她的虎口处有一道浅淡的疤痕，形状与医用镊子的边缘完全吻合。
“您的双胞胎妹妹，沈知微，三年前是不是因抑郁症自杀了？”林深的声音很轻，
却像重锤砸在沈知予心上，“她生前也是心理咨询师，对吧？您接手了她的咨询室，
也接手了她的部分来访者。”沈知予的脸色瞬间惨白。卢卡斯继续说道：“您妹妹的死，
让您产生了执念。您觉得那些有心理创伤的人‘不够坚强’，就像当年的妹妹一样。
您用纱布蒙住她们的眼睛，
是不想让她们‘看见’自己的脆弱；薰衣草精油是您妹妹生前最喜欢的味道，
您在‘纪念’她，也在‘惩罚’那些‘浪费生命’的人。”“不是的！
”沈知予突然嘶吼起来，“她们明明可以好起来，却甘愿沉溺在痛苦里！
就像我妹妹……她本可以活下去的！”她跌坐在椅子上，泪水砸在地板上。“第一次作案时，
我本想只是‘警告’，可看到她那么绝望，我就想起了妹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觉得，
让她们‘安静’下来，才是最好的解脱。”警车驶来时，沈知予正坐在落地镜前，
用纱布轻轻蒙住自己的眼睛。卢卡斯站在门口，看着镜中两个重叠的身影，
突然明白——凶手从来不是在审判别人，而是在与镜中那个“未能救下妹妹”的自己，
做最后的对峙。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沈知予坐在对面，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
只是脸色比在咨询室时苍白了许多。她接过林深递来的温水，指尖触到杯壁时微微一颤，
却没立刻喝。“你妹妹沈知微的病历，我们调出来了。”卢卡斯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重度抑郁症伴偏执型人格障碍，自杀前三个月，曾给你发过一条短信：‘姐姐，
镜子里的人总说我不配活着’。”沈知予的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文件上，却没翻开。
“她发病时总说能看到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刻薄又恶毒，天天指责她。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是她的姐姐，也是她的咨询师，
可我连让她摆脱那个‘影子’都做不到。”“所以你把对妹妹的愧疚，
变成了对受害者的审判？”陆沉在一旁追问，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气。“审判？
”沈知予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我只是给了她们我妹妹没得到的‘安宁’。
你知道吗？第一位受害者每次咨询都哭着说‘活着太累了’，第二位说‘没人真正需要我’，
第三位……她甚至准备了安眠药。她们心里都住着一个‘催命的影子’，
我只是帮她们把影子和人一起送走了。”卢卡斯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慌乱，
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笃定。“你在咨询室里故意放大她们的痛苦，对不对？”他突然开口，
“你用‘镜像提问’引导她们陷入自我否定，让她们觉得自己的痛苦无解，
只有‘解脱’才是出路。”沈知予的笑容僵在脸上。“那不是引导，是让她们看清现实。
”“是让她们变成你妹妹的样子。”卢卡斯的声音陡然加重，“你嫉妒妹妹能‘彻底解脱’，
却又痛恨自己没能留住她。于是你找了和她有相似创伤的人，把她们塑造成她的‘替代品’，
再亲手完成‘救赎’——其实是在重复当年的遗憾，试图说服自己‘这次我做对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捅开了沈知予紧绷的神经。她猛地趴在桌上，肩膀剧烈颤抖，
泪水透过指缝渗出来。
“我没做错……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有人像妹妹那样痛苦……”后续的审讯很顺利，
沈知予交代了所有细节：她以“巩固咨询效果”为由，说服受害者让她上门拜访，
趁对方不备注射微量镇静剂，再用消毒过的手术刀划开颈动脉——那把刀，
是沈知微生前用来解剖心理学案例模型的工具。结案那天，卢卡斯去了“镜语”咨询室。
门锁已经贴上了封条，透过玻璃门，能看到角落里那面落地镜。阳光斜斜照进去，
在镜面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斑，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唐风递来一支烟，卢卡斯摆了摆手。
“你说，她到底是在救别人，还是在救当年的自己？”唐风问道。
卢卡斯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沉默了很久。“有些人的心碎了之后，会变成锋利的碎片，
既扎伤自己，也扎伤那些和她有相似裂痕的人。”他转身离开，“镜子照见的从来不是真相，
是人心最不敢面对的执念。”走出老巷时，手机响了，是省厅的电话，
说有一起跨市连环盗窃案，嫌疑人作案手法诡异，需要心理侧写支持。卢卡斯应下来，
抬头看向天空，云层正慢慢散开，阳光落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底那点残留的寒意。他知道，
只要人心还有裂缝，就总会有人在阴影里，对着镜子，寻找不属于自己的答案。
省厅派来的车停在巷口时，卢卡斯刚把沈知予的审讯记录归档。
副驾驶座上放着新案件的卷宗，封面标注着“跨市连环盗窃案——‘影子盗贼’”，
附带的现场照片里，每家失主的客厅墙上都贴着一张打印纸，
上面是用剪报拼贴成的“镜”字。“受害者都是刚搬入新家的独居者，
丢失的全是不值钱的旧物。”开车的年轻刑警小李递来资料，
“有泛黄的毕业照、磨破边的笔记本，还有个老太太丢了半盒过期的薄荷糖。现场没有指纹，
门窗完好，就像盗贼是从影子里钻进来的。”卢卡斯指尖划过那些“镜”字拼贴画，
剪报的来源五花八门，有财经版的股市行情，有娱乐版的明星绯闻，
甚至还有育儿版的辅食教程。“被盗时间都在深夜两点到四点之间，受害者均无察觉。
”他突然开口，“这不是盗窃，是‘收集’。”第一站是城南的受害者家。
客厅墙上的“镜”字还没清理，小陈指着墙面：“技术科查过，胶水是普通的文具胶，
剪报边缘很整齐，像是用专业裁纸刀切割的。”林深蹲下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