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回到了刚刚进入这个诡异之家的时刻。死亡的滋味,是认知被彻底扭曲的疯狂。
上一世,我在这个被称为“温馨家园”的规则怪谈世界里挣扎了九十天。
我的双胞胎弟弟林宴,是唯一和我并肩作战的人。我们靠着互补的谨慎与大胆,
一次次在看似温馨实则致命的规则中存活下来。直到最后一天,在逃离的通道前,
林宴将一本染血的《家规》拍在我胸口,笑着对我说:“哥,规则说,只能活一个。晚安。
”然后,他把我推向了涌来的“家人”们。我最后看到的,是他带着温柔笑意,
用口型无声地说:“再见。”……意识重聚的瞬间,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
眼前是熟悉又令人窒息的环境——印着小熊维尼的淡黄色墙壁,柔软过分的床铺,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草莓味香薰气息。我和林宴的“儿童房”。书桌上的电子日历,
猩红的光标显示着:入住第一天,PM 9:30。几乎是同时,对面床上传来动静。
林宴也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极快的茫然,
随即被一种深不见底的清明和锐利所取代。他也回来了。但他立刻掩饰住了,
换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依赖的惶恐,看向我:“哥……这是哪里?
我们不是在家睡觉吗?”演得真像啊,我的好弟弟。
如果我没有经历那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九十天,以及最后那毛骨悚然的“晚安”,
我几乎又要相信他了。我压下翻腾的杀意和冰冷,模仿着上一世初来时的反应,
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沙哑:“不知道……但这里很怪。我们得小心。”就在这时,
卧室门被轻轻敲响。“咚咚咚——”一个温柔得近乎诡异的女声传来:“小安,小宴,
睡了吗?妈妈来给你们送睡前牛奶了。”规则一:晚上9点30分,妈妈会送来睡前牛奶。
必须当面喝完,并对妈妈说“谢谢妈妈,晚安”。这能保证你一夜安眠。
我和林宴对视一眼至少表面上是,同时下床,走向门口。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碎花围裙,笑容标准得像面具的“妈妈”。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上面是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来,乖孩子,喝了牛奶好好睡觉。
”妈妈的笑容弧度没有丝毫变化。我接过牛奶,触手温热。林宴也接了过去。
我没有任何犹豫,仰头将牛奶喝尽,甜腻的奶腥味让人作呕。
我努力挤出一点笑容:“谢谢妈妈,晚安。”林宴也立刻照做,
他甚至表现得比我更“乖巧”:“谢谢妈妈,晚安,您也早点休息。”妈妈满意地点点头,
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渐消失。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林宴脸上的乖巧瞬间消失,他快步走到书桌前,
动作熟练地拉开第二个抽屉——和上一世一样,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本手写体的《温馨家园住户守则》。他抢先一步拿到了《守则》!
他快速翻看着,眉头微蹙,似乎在寻找什么。我知道,
他在找那条关于“只能活一个”的最终规则。但那一条,
通常只在特定时间或触发特定条件后才会出现。“哥,”林宴抬起头,将《守则》递给我,
脸上是毫无破绽的担忧,“这地方不对劲,有很多规则。我们得一起研究,千万别违反。
”我接过《守则》,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面。
上面的规则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规则二:爸爸喜欢安静。他在书房工作时,
绝不能打扰他。规则三:妹妹的布娃娃是她最珍贵的礼物,不要弄脏,
更不要拒绝她的分享。规则四:凌晨2点至4点,如果听到厨房有切东西的声音,
不要好奇,继续睡觉。规则五:家里的镜子不会说谎。如果你在镜子里看不到自己,
请立刻闭上眼睛,直到妈妈叫你。……我逐字逐句地看着,仿佛第一次阅读。
但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林宴在观察我。他想确认我是否也拥有记忆。
如果我表现得过于冷静或熟练,就会立刻暴露。我必须演下去,
演好那个被他蒙蔽、值得他“再次利用”的哥哥。“这……这都是什么?
”我适时地流露出惊恐和不解,手指甚至微微颤抖,“必须遵守这些规则才能活下来?林宴,
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看到我这副反应,林宴眼底深处那一丝疑虑似乎消散了。他走过来,
按住我的肩膀,用一种充满鼓励和伪装的坚定语气说:“哥,别怕!既然我们被卷进来了,
那就一起面对!我会保护你的!我们一定都能活下去!”他的眼神真诚得可怕。我看着他,
看了好几秒,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好……我们一起。”就在这时,
房间的灯,啪的一声,熄灭了。陷入绝对的黑暗。规则六:晚上10点整,准时熄灯。
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起床,不要回应。天亮之前,你的床是最安全的地方。黑暗中,
我听到林宴迅速钻回被窝的声音,以及他压低嗓音的提醒:“哥,快睡!别出声!
”我依言躺下,拉好被子。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但我知道,
在这片死寂之下,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经打响。林宴,我的好弟弟。你以为你抢占了先机,
拿到了《守则》,再次把我置于你的保护伞下,方便你再次利用,然后在最后时刻推我去死?
你错了。这一次,我才是那个手握剧本的人。我知道所有规则的漏洞,
知道每个“家人”的弱点,更知道……你那看似天衣无缝的表演下,藏着怎样的蛇蝎心肠。
你不是想玩规则游戏吗?这一世,哥哥陪你玩个大的。我会好好利用你这份“兄弟情深”,
一步步引导你,让你自己触犯那些最致命的规则。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所以为的活路,
如何一条条变成死局。最后,当逃离的通道再次开启时,我会站在你面前,微笑着,
用你最熟悉的语气,对你说:“晚安,弟弟。”然后,送你下去,陪那些“家人”们,
永远玩下去。______黑暗浓郁如墨,规则六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将我们锁在各自的床上。规则六:晚上10点整,准时熄灯。无论听到什么声音,
都不要起床,不要回应。天亮之前,你的床是最安全的地方。死寂并没有持续太久。
“窸窸窣窣——”像是某种东西在地板上拖行的声音,从门缝底下传来。很轻,
但在这绝对的安静中,清晰得刺耳。我紧闭双眼,调整呼吸,让它变得悠长而平稳,
像是陷入了沉睡。但我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着,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对面床上,
林宴的呼吸声有瞬间的凝滞,虽然他极力控制,
但我还是听到了他指尖无意识刮擦床单的微响。他在害怕,或者说,在高度警惕。
这符合他“保护者”的表演,但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上一世,
我们可是互相打气才熬过这第一夜的死寂。拖行声在门口停顿了片刻,然后,
响起了极其轻微的、用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嚓…嚓…”一下,又一下,
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的耐心。林宴的床方向传来一声极压抑的吞咽口水的声音。我心中冷笑。
这就受不了了?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始呢。我没有动,甚至连眼皮下的眼珠都没有转动,
完全沉浸在一个“疲惫沉睡者”的角色里。刮擦声持续了大约十分钟,终于渐渐远去,
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黑暗重归死寂,但那种被什么东西窥视的感觉,却久久不散。这一夜,
格外漫长。当第一缕灰白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挤进房间时,
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规则七:早晨7点,爸爸会出门工作。
必须全家一起在门口送别,并说“爸爸再见,路上小心”。
电子日历的光标跳到了入住第二天,AM 6:50。我和林宴几乎同时“醒”来。
他看向我,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和庆幸:“哥,昨晚你听到了吗?太吓人了!
幸好我们都没出声。”我揉了揉眼睛,扮演着心有余悸的哥哥:“听到了……我一动不敢动,
后来好像睡着了。” 我故意表现出一种侥幸的迟钝。林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似乎很满意我这个“弱者”的表现。他迅速起床,催促道:“快,7点要到了,
我们得去送爸爸。”我们走出卧室,妈妈已经站在客厅,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准化的微笑。
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抱着一个脏兮兮旧布娃娃的小女孩——我们的“妹妹”。
她看着我们,咧开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天真,却莫名透着一股寒意。
规则三:妹妹的布娃娃是她最珍贵的礼物,不要弄脏,更不要拒绝她的分享。
书房的门打开,一个穿着西装、面容模糊的“爸爸”走了出来,手里提着公文包。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低气压,让人不敢靠近。规则二:爸爸喜欢安静。他在书房工作时,
绝不能打扰他。我们一家四口如果还能称之为家的话走到玄关。“爸爸再见,
路上小心。”妈妈、妹妹,以及我和林宴,异口同声地说道,像排练过无数次。
爸爸没有任何回应,像是没听到,径直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
送别仪式结束,气氛似乎轻松了一点点。“好了,孩子们,来吃早餐吧。
”妈妈温柔地招呼我们走向餐厅。餐桌上摆着简单的牛奶、面包和煎蛋。看起来很正常。
但我们都知道,在这个地方,正常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吃饭过程很安静,
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妹妹一边吃,一边用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这两个“新成员”。
突然,她把手里的布娃娃递向我身边的林宴:“哥哥,给你玩。安妮很乖的。
”林宴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规则三:……不要拒绝她的分享。
他看着那个眼睛纽扣脱落一只、裙子上沾着不明污渍的布娃娃,
眼神里是掩不住的厌恶和抗拒。但他不敢拒绝。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似乎在寻求帮助,
又或者是在观察我的反应。我立刻低下头,专注地啃着面包,仿佛没看到他的窘境。
他咬了咬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过了布娃娃,干巴巴地说:“……谢谢妹妹。
”妹妹满意地笑了,转头又看向我:“哥哥,你呢?你想和安妮玩吗?”我抬起头,
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摇了摇头,用自认为最自然的语气说:“谢谢妹妹,
不过哥哥吃完饭想先去一下洗手间。下次再和安妮玩,好吗?”我没有直接拒绝,
而是给出了一个合理的、延迟的回应。这算不算拒绝?我在试探规则的边界。
妹妹歪着头看了我几秒,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然后她点了点头,
抱回了布娃娃,没再纠缠。我暗暗松了口气。赌对了。规则强调的是“不要拒绝分享”,
但并未规定必须立刻接受。适当的延迟,或许是被允许的。而林宴拿着那个脏娃娃,
放也不是,拿也不是,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他显然没想到,
我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这次“分享”。早餐后,妈妈在厨房收拾。
妹妹抱着娃娃坐在客厅地毯上自言自语。林宴立刻把娃娃塞到我手里,压低声音,
带着一丝烦躁和迁怒:“哥,这玩意你先拿着,我去下洗手间。
”他匆匆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我看着他的背影,
又低头看了看手里这个散发着霉味和一丝甜腥气的布娃娃“安妮”。机会来了。我抱着娃娃,
看似无意地踱步到玄关旁边——那里有一面穿衣镜。规则五:家里的镜子不会说谎。
如果你在镜子里看不到自己,请立刻闭上眼睛,直到妈妈叫你。我站在镜子前。镜子里,
映出我略显苍白的脸,和我怀里抱着的布娃娃。但是,镜子里娃娃的那只完好的纽扣眼睛,
似乎……转动了一下,看向了我。而我怀里的这个娃娃,它的眼睛是朝前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镜子,果然不会说谎。它照出了这个娃娃的“真实”。我没有惊慌,
反而对着镜子里的娃娃,露出了一个极浅、极冷的笑容。然后,我伸出手指,
轻轻点了一下镜中娃娃那只活动的眼睛。触手一片冰凉。也就在这时,林宴从洗手间出来了。
他正好看到我站在镜前,似乎刚把娃娃从镜子前拿开。“哥,你干嘛呢?”他疑惑地问。
我转过身,脸上已经换回了那副带着些许不安的表情,把娃娃递还给他:“没……没什么,
就是觉得这镜子照得人有点不舒服。娃娃还你。”林宴将信将疑地接过娃娃,
又瞥了一眼那面看似普通的镜子,没发现什么异常,但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
他当然不会发现异常,因为异常已经发生了。我触碰了镜子里的“真实”,
这个行为本身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但这正是我想要的——在这个规则的世界里,
主动而谨慎地搅动浑水。我把“安妮”还给了林宴,
也把一个潜在的、由镜子见证过的“标记”,还给了他。林宴,我的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