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司命，”凤九的声音很轻，带着冻僵的颤抖，“太晨宫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司命搓了搓手，艰难地开口：“小殿下，方才收到天宫急报，
帝君在去碧海苍灵取婚书的路上，遇到了被缈落残识所困的姬蘅公主。
帝君说……说姬蘅身中秋水毒复发，危在旦夕，他需先渡化毒素，婚期……恐要延后。
”凤九猛地抬头，红嫁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她想起三日前在碧海苍灵，东华坐在佛铃花树下，将那枚用半心所铸的戒指套在她手上，
声音温柔得能化开冰雪：“小白，三日后，我必以十里红妆娶你。
”那时佛铃花瓣落在他银发上，美得像一场永不醒来的梦。可如今，又是姬蘅。凤九闭上眼，
两百年前太晨宫灵狐离去的锥心之痛再次翻涌。那时他也是为了姬蘅的婚约，
让她在寒风中枯等一夜，最终拖着重伤的身体逃回青丘。
她原以为阿兰若之梦的生死相依、星光结界的同生共死，早已让那些过往的隔阂烟消云散，
却没想到，一句“危在旦夕”，还是让他选择了失约。“延后多久？
”凤九的声音透着异样的平静。司命垂眸：“帝君说……待姬蘅公主安好，便立刻前来。
”凤九忽然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凝成冰晶。她抬手摘下头上的凤冠，
重重摔在地上，珍珠玛瑙滚落一地，像是碎掉的心。“不必了，”她转身走进狐狸洞，
红嫁衣的背影决绝而孤冷，“告诉东华帝君，这青丘帝姬的婚事，他担不起，我白凤九，
也等不起。”洞外，折颜抱着酒坛叹气，白止帝君气得砸碎了茶盏。
唯有趴在门框上的白滚滚，攥着东华送他的小苍何剑，小声问：“阿娘，
父君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凤九蹲下身抱住儿子，滚烫的泪水落在他银灰色的发顶：“没有，
滚滚，是阿娘不要他了。”东华在白水山待了整整七日，才将姬蘅体内的秋水毒彻底压制。
他踏出结界时，苍何剑上还残留着缈落残识的戾气，指尖的仙力尚未平复，
便立刻驾着云向青丘赶去。连宋追在身后喊：“东华！你这时候去青丘，不是自讨没趣吗？
”他没有回头。这七日里，他并非全然为了姬蘅——孟昊将军临终前的嘱托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他察觉到缈落的残识竟能引动妙义慧明境的浊息，若不及时处理，
恐波及四海八荒。只是他没想到，这一耽搁，竟让小白误会至此。青丘的狐狸洞外，
桃花落尽，只剩枯枝。折颜拦在洞口，将一壶桃花酿泼在他面前：“东华，
你可知你失约这七日，小九是怎么过的？她每日抱着嫁衣坐在桃树下，
连滚滚都知道劝她吃饭，你呢？”东华的目光扫过地上残留的凤冠碎片，心脏猛地一缩。
他推开折颜走进洞，却见凤九坐在窗前，正在给滚滚缝小袄，背影疏离得像个陌生人。
“小白，”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我来迟了，你听我解释。
”凤九没有回头，手中的针线穿过布料，针脚细密而冰冷：“帝君有何贵干？青丘简陋，
怕是容不下太晨宫尊。”“小白，此次失约，是因姬蘅遭缈落所害，且妙义慧明境异动，
我不得不……”“又是姬蘅，”凤九终于转身，眼底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
“帝君每次有难处，都是姬蘅挡在前面，我白凤九，永远是那个可以被丢下的人。
两百年前是这样，两百年后，还是这样。”她拿起桌上的戒指，放在他面前，“这半心之赠，
我承受不起，还给你。”那枚晶莹的戒指躺在青玉案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东华想起在星光结界里，他将这枚戒指塞进她手中，说“以后再不会让你一个人”，
如今想来，竟是天大的笑话。他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却被她猛地躲开。“父君！
”白滚滚扑过来抱住凤九的腿，仰着小脸瞪他，“你为什么欺负阿娘？阿娘都哭了好多次了！
”东华看着儿子眼中的敌意，心头像是被重锤击中。他蹲下身想摸摸滚滚的头，
却被凤九护在身后：“帝君请回吧，”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太晨宫与青丘，再无瓜葛。”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太晨宫，殿内还留着为大婚准备的红绸，
佛铃花铺就的地毯已经枯萎。他走进偏殿，那里还放着凤九当年做宠物时睡过的软垫，
角落里堆着她织坏的围巾，桌上摆着她烤糊的地瓜——那些他曾视若珍宝的旧物，
如今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2司命捧着星盘进来，低声道：“帝君，
妙义慧明境的浊息越发不稳，恐需您亲自闭关镇压。”东华望着窗外飘落的佛铃花，
想起凤九决绝的眼神，缓缓闭上眼：“知道了。传令下去，即日起，太晨宫闭关，
非生死大事，不得打扰。”他以为，等他镇压了浊息，总有时间向小白解释清楚。
却不知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有些转身，一旦做出，就再也不会回头。
东华在妙义慧明境闭关了整整三百年。这三百年里，他以自身仙力强行压制浊息，
苍何剑的光芒日渐黯淡，额间的护额也布满了裂痕。每次仙力透支时，
他总会想起凤九在阿兰若之梦中对他笑的模样，想起她煮的紫薯饼，
想起滚滚软软的“父君”，那些温暖的记忆，成了他支撑下去的唯一力量。而青丘的三百年，
凤九成了最合格的女君。她每日处理族中事务，偶尔带着滚滚去凡间游历，教他剑术道法，
日子过得平静而规律。只是在每个佛铃花开的季节，她总会独自坐在桃树下，
看着手中的旧帕发呆——那是当年在梵音谷，东华为她擦汗时用过的，
上面还绣着小小的九尾狐图案。折颜偶尔会带来太晨宫的消息：“东华闭关时遭浊息反噬，
仙力折损大半”“他将苍何剑重新锻造，说是要给滚滚做礼物”“太晨宫的佛铃花，
年年都开得极好”。凤九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疼。她不是不恨，
只是那份恨里，藏着太多无法割舍的爱。三百年后，妙义慧明境突然崩塌。
黑色的浊息席卷三界，凡世洪水泛滥，魔族蠢蠢欲动。东华从闭关处走出，银发染尘，
脸色苍白如纸。连宋赶来，语气焦急：“东华，浊息已冲破封印，
唯有以天地共主的元神献祭，才能彻底净化！”东华握紧了苍何剑。他知道，
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是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想起了凤九，想起了滚滚，
心头涌起无尽的愧疚。“连宋，”他轻声道，“帮我照顾好小白和滚滚，别告诉他们真相。
”连宋红了眼眶：“你就这么放弃了？不去见凤九最后一面吗？”“不见，”东华摇了摇头，
眼底闪过一丝脆弱，“我已经负了她一次，不能再让她看着我死。
”他转身走向妙义慧明境的核心，紫衫在浊息中翻飞。就在他即将献祭元神时，
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冲破浊息，扑到他面前——是凤九。她浑身是伤，九尾上沾满了血迹，
显然是一路闯过来的。“东华！你要干什么？”凤九抓住他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是不是又要像当年在星光结界一样，把我丢下？”东华看着她苍白的脸，
心脏像是被生生撕裂。他想推开她，却被她死死抱住：“我不准你死！
”凤九的眼泪落在他的衣襟上，“三百年前我恨你失约，可我从来没想过要你死！东华，
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有别的办法！”“小白，别闹，”他抬手替她擦去眼泪，
声音温柔得像诀别，“这是我的宿命。当年我能以杀止杀定下三界秩序，
如今自然能以元神护三界安宁。”他看向不远处的滚滚，小家伙正被折颜护在怀里，
哭得撕心裂肺，“好好照顾滚滚，忘了我。”“我不！”凤九催动全身仙力，九尾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