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屏幕亮。 林笙发来照片。KTV包厢。她歪在江屿肩头。比兔耳。笑得烂漫。

配文：老同学聚会，今晚通宵，老公早点睡。我站在急诊部门口。左手缠厚纱布。

麻药未退。右手戳屏幕。 我没事，你在哪儿？ 发送。 红色感叹号！对方无网络

。雨砸透纱布。剧痛炸开。低头。猩红血渍在白色上洇开。刺眼。 一小时前。工地。

钢筋擦过左臂。皮开肉绽。缝十二针。 麻药盖住的痛。被这红色符号彻底刺穿。

我盯着屏幕里她的笑。靠在江屿肩上。 嘴角扯出冷笑。 有些晚安。是演给外人看的。

真正的夜。现在才开始。我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想回诊室。 工头老张冲过来。

满身酒气。指着我鼻子骂。 程叙***废物！钢筋掉下来你还看手机？

要不是老子推你一把，你脑袋都开花了！ 我没说话。 医药费误工费，公司出一半！

剩下从你工资扣！CT那张单子呢？ 我扬了扬手里的CT袋。 他一把夺过去。扣钱！

必须扣钱！你这种工作分心的，就是工地的炸弹！ 他的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骂累了。啐了一口。孬种！转身走了。护士从门口探出头。

程叙！快进来！你伤口感染了，在渗血！ 我走进去。重新躺回病床。

医生剪开刚刚包好的纱布。血肉模糊。 怎么搞的？不能沾水不知道吗？

雨太大了。我轻声说。 忍着点，线头可能崩了，得重新清创再缝几针。

镊子夹着酒精棉球探进伤口。剧痛让我浑身一颤。 我咬紧牙关。额头渗出冷汗。

针尖再次穿透皮肉。一针。两针。 就在这时。裤兜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我艰难地用右手掏出来。 是林笙。 新消息进来了。 刚KTV里太吵，没信号。

老公你早点睡，么么哒。 下面配了一张图。 不是合照。 是一只男人的手。

正在切生日蛋糕。 那只手上戴的腕表。是我三个月前刚给林笙买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情侣款。我的那只，此刻就戴在我没受伤的右手上。 我举起手机。

对着医生正在缝合的、血淋淋的伤口拍了一张。 血。线。镊子。惨白的皮肉。

我把照片发过去。 我也在通宵。刚缝完第十五针。晚安。 消息发送成功。

她没有再回。 医生缝完最后一针。叹了口气。你这胳膊，一个月内别想用力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漆黑一片。 谢谢医生。 我单手撑着床沿坐起来。

麻药彻底过了。 手臂像被火烧。心脏像被冰冻。 我走出急诊室。雨停了。 手机响。

是林笙打来的。 我接了。 程叙！你什么意思？发那种照片吓唬我？

她的声音带着酒意和怒气。 实话实说而已。 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害得我跟同学们玩都玩不好！她理直气壮。 我笑了。 哦？

那我应该在你发兔耳朵照片的第一时间，就给你发一段我血肉模糊的视频，

给你和江屿助助兴，对吗？ 你……你不可理喻！ 彼此彼此。 我现在回来！

不用。我说。夜还长，别浪费。记得做好安全措施。毕竟我刚交了下个月的房贷，

没闲钱给你去打胎。 我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然后点开江屿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配图是KTV的果盘。 我点了个赞。 留言：江总好文采。就是这汤显祖的句子，

用在这儿有点晦气。毕竟原文后面接着的是‘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你刚离，

别着急着‘似水流年’，当心前妻找你分财产。 留言发出。 世界清静了。我打车回家。

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件夹。 命名为：离婚倒计时。 我把林笙发来的照片。

江屿的朋友圈截图。我的伤口照片。全部存了进去。 然后。我打开了购房合同的扫描件。

看着上面共同还贷人林笙的名字。 我拿起笔。在纸上开始计算。 首付。彩礼。装修。

月供。 每一笔钱。都是我加班画图，拿命换来的。 凭什么？ 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李律师吗？我是程叙。我可能……需要你帮忙打一场离婚官司。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练的声音：没问题。证据呢？ 证据。会有的。而且会很精彩。

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的夜色。 天。快亮了。第二章凌晨三点。钥匙***锁孔。门开。

一股浓烈的薄荷烟味混着女士香水味冲进来。 林笙踢掉高跟鞋。走路摇晃。

怎么不回微信？电话也不接？我从沙发上站起来。递过去一杯温牛奶。

她眼神迷离地看了我一眼。没接。 烦不烦？回来就查岗？

不知道老娘在外面应酬很累吗？ 她绕过我。径直走向卧室。 你喝酒了。

同学会，能不喝吗？不像某些人，连个朋友都没有。她语气里满是嘲讽。

江屿也在？ 她身体一僵。猛地回头。程叙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你配吗？

一个月挣那点死工资，连个像样的包都买不起！我跟同学出去放松一下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提醒你，你T恤领子后面。我指了指。她下意识去摸。没摸到。

白色的T恤后领上。一道刺目的珊瑚红唇印。像一个嘲讽的笑脸。 我走过去。

拎起她的T恤。 她尖叫着想躲开。你干什么！ 我没理她。拿起手机。打开闪光灯。

咔嚓。咔嚓。 多角度。高清。 程叙！你疯了！删掉！她扑过来抢手机。

我左手带着伤，不方便。右手单手擒住她两只手腕，把她按在墙上。 手臂伤口被牵动，

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我没在意。 我把照片怼到她眼前。这是什么？

她看着照片里的唇印。脸色瞬间惨白。 是……是夏以晴的！她喝多了闹着玩，

亲了我一下！ 夏以晴。她的闺蜜。今晚也在场。 是吗？我冷笑。

夏以晴用迪奥哑光999？我记得她只用YSL小金条。而且，她有那么长的脖子，

能把嘴印在你后颈上？她是长颈鹿吗？ 林笙的眼神开始闪烁。

你……你怎么知道…… 你包里的口红，就是这个色号。我说。而且，

这个位置，这个角度，只有从上往下，抱着你的时候，才能留下。你让夏以晴一个一米六的，

怎么去亲一米七的你？踩着高跷吗？她彻底慌了。冲进浴室。砰地一声锁上门。

水声哗啦啦地响起。 我走到她的包旁。拉开拉链。 一支迪奥999躺在里面。

旁边还有一个拆开的药盒。 ——紧急避孕药。 铝箔板上。清晰地空了两粒。

我的手开始发抖。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在包里亮了一下。

是江屿发来的微信：到家了？药记得吃。下次我轻点。 我大脑轰的一声。

血直往上涌。 手机屏幕又跳出一条银行短信提醒。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于00:52支出人民币50000元，收款人：江屿。

五万。 我捏着手机。指节发白。 浴室门开了。 林笙裹着浴巾出来。脸上带着泪痕。

老公，你听我解释…… 她看到我手里的手机和那条转账记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你……你偷看我手机！ 这是什么？我指着那五万块的转账记录。声音嘶哑。

包夜费？江屿这么贵？他是镶钻了吗？ 你***！她尖叫着扑过来。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像铁钳。 说！这五万块是什么！ 她疼得尖叫。

是他！是他逼我的！他说他刚离婚，公司资金周转不开，找我借钱！我没办法才给他的！

借钱？凌晨一点借钱？还要配着避孕药借？我把药盒扔在她脸上。林笙，

你当我是傻子，还是觉得你自己是贞节烈女？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愣住了。

说不出话来。 然后。她突然双腿一软。跪在我面前。 抱着我的腿大哭起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老公！我是爱你的！是他……是他灌我酒，他强迫我的！

她哭得撕心-肺裂。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低头看着她。看着她精湛的演技。

心里一片死寂。 我没说话。打开手机录音功能。 然后拨通了夏以晴的电话。

响了两声。接了。 喂？程叙？这么晚…… 夏以晴。我开了免提，

让林笙能清楚地听到。林笙回来了，她说她喝多了，被江屿***了。你当时在场，

是这样吗？如果是，我现在就报警，人证物证都在，够他判十年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死一般的沉默。 林笙跪在地上，也停止了哭泣，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足足三十秒。

夏以晴慌乱的声音传来：没……没有！程叙你别乱来！他们……他们是自愿的！

林笙喝多了，主动贴上去的！跟我没关系啊！ 哦，自愿的啊。我看着林笙惨白的脸，

笑了。那这五万块，是嫖资了？ 不是！是……是林笙说她手头紧，找江屿借的！对！

就是这样！夏以呈急于撇清关系。 借钱？夏以晴，你家客厅的监控，

角度是不是对着沙发？你猜猜你老公看到你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沙发上聊剧本，会是什么表情？

夏以晴的声音瞬间变调：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提醒你，别当帮凶。

否则，法庭上见。 我挂断电话。 看着跪在地上的林笙。 她像一条被抽掉脊梁的狗。

我蹲下来。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我。 ***？借钱？嫖资？你们的剧本还挺多。

要不要我给你报个奥斯卡？ 啪！ 我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不重。但侮辱性极强。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别拿***这种事来侮辱我的智商。 她捂着脸，

不敢相信我打了她。 我站起来。从茶几上抽出一张消毒湿巾。

仔仔细细地擦了擦刚刚打过她的那只手。 然后把湿巾扔在她脸上。 脏。

我转身去了次卧。反锁了门。 那一夜。我听着她在客厅断断续续的哭声。 心里。

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打开电脑。离婚倒计时文件夹里，又多了几份新证据。 录音。

转账记录。唇印照片。 我给李律师发了条微信：鱼，开始进网了。第三章隔天下班。

林笙化了精致的妆。换了新裙子。 她小心翼翼地对我说：老公，昨晚同学会没吃好，

我们说好今天补一顿海底捞。 你还去？ 我都答应了……不去不好。

她眼神躲闪。 去吧。我出乎意料地答应了。玩得开心点。对了，

你车里的行车记录仪内存卡满了，我帮你格式化了。 她明显松了口气。哦……好。

那我走了。 她说完，像逃一样摔门走了。我没有动。坐在沙发上。 打开手机。

点开一个APP。 屏幕上。一个红点正在地图上缓慢移动。最终停在了一个叫铂悦府

的小区。 江屿家就在那儿。 我前天在林笙的车里。装了GPS定位器。

至于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我当然没有格式化。 我只是把它换了下来。里面的东西，

已经躺在我电脑的离婚倒日志文件夹里了。凌晨一点。我刷新朋友圈。 江屿更新了。

九宫格。 第一张。露台夜景。 第二张。翻滚的九宫格火锅。 第三张。两杯红酒。

…… 第八张。林笙托着腮，满眼笑意地看着镜头外的某人。 第九张。一张特写。

林笙的脚。穿着一双灰色的男士拖鞋，正在厨房里洗草莓。水珠溅在她白皙的脚腕上。

那双拖鞋。是我去年买的。后来觉得小，就扔在了鞋柜最底层。 配文：有人肯为我下厨，

才是人间值得。我点了个赞。 然后。在下面留言：兄弟，拖鞋有脚气，小心传染。

另外，我老婆对海鲜过敏，火锅别点虾滑。还有，她肠胃不好，吃完辣记得提醒她吃药，

药在我家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你让她自己回来拿。 我的留言像一颗深水炸弹。

下面瞬间安静了。 不到三十秒。整条朋友圈消失得无影无踪。手机响了。是林笙。

接通。她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程叙你是不是有病！你监视我？！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见人？你不是正在见吗？还是你觉得江屿不是人？ 你……你***！

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吃个饭！ 普通同学吃饭？穿男主人的拖鞋，进男主人的厨房，

上男主人的朋友圈？林笙，你这个‘普通’的定义，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

需不需要我给你俩众筹一本《新华字典》？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 哦，对了。

我补充道。忘了告诉你，那双拖鞋我没扔，就是觉得晦气。上次家里闹蟑螂，

我穿着它踩死好几只。你让江屿记得洗脚，别感染了。 我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把她和江屿的手机号，一并拉黑。第二天上午。我请了假。 约了夏以晴在咖啡馆见面。

她来了。黑眼圈很重。坐立不安。 程叙，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把一个信封推过去。

她打开。里面是几张照片。 她和一个陌生男人在酒店门口拥抱的照片。

你老公在部队很辛苦吧？我平静地问。 夏以晴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手抖得像筛糠。

你……你调查我？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看着她。林笙说，

你才是她的好闺蜜。好闺蜜，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她有难了，你这个当闺蜜的，

是不是也该出点力？ 她盯着我。眼睛里全是恐惧。 沉默了五分钟。

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事。 她开始说。 从同学会开始。

江屿怎么炫耀自己离婚后分了多少财产。怎么暗示林笙他一直忘不了她。林笙怎么半推半就。

那天晚上，他们确实在一起了。那五万块……是江屿给林笙的封口费，让她别告诉你。

你为什么帮她撒谎？ 她是我闺蜜……而且她说，江屿会给我介绍大客户。

夏以晴的声音像蚊子叫。 大客户？就是照片里这位？ 她点点头。

你真是她的好闺蜜。我笑了。出卖自己的身体，就为了给她当帮凶。感天动地。

不知道你老公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给你立个牌坊？ 夏以晴的眼泪流了下来。 程叙，

我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给你。 我要的不是你的忏悔。我把一个U盘推过去。

我要的是你的‘投名状’。 这是…… 把你和林笙的所有聊天记录。

关于江屿的。关于怎么骗我的。全部导进去。还有，你上次不是说，

你备份了林笙车里的行车记录仪录音吗？也一起。 她犹豫了。 我拿出手机。

点开她老公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的。 还有30天。等我回家。配图是军装照。

你还有三十天的时间考虑。我说。不过，我没有。 夏以晴看着那张军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