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第五次被扔进靖王府那口深井时,终于想通了——萧玦不是眼瞎,是心瞎。
井水冰得像腊月里的寒潭,顺着领口往骨头缝里钻,她扒着井壁往上爬,指尖抠进青苔里,
渗出血珠也不敢松。岸上玄色衣摆扫过青砖,萧玦的声音比井水还冷:“沈清欢,
怜月昨夜咳得呕了血,太医说需用百年人参吊着,你沈家药铺藏着的那支,今日必须送来。
”她呛着水抬头,湿发贴在脸上,
狼狈得像只落汤鸡:“那是我娘临终前留给我的……”“你娘的遗物,比得上怜月的命?
”萧玦打断她,靴尖踢了踢井边的石子,“日落之前见不到人参,
下次就不是扔井这么简单了。”沈清欢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大婚那天。
他穿着大红喜服,在桃花树下牵她的手,说“清欢,往后我护着你”。那时他眼里有光,
不像现在,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堆碍眼的垃圾。她爬上岸时,丫鬟春桃跑过来,递上干净帕子,
声音发颤:“王妃,您别跟王爷置气了,上次您跪祠堂三天,身子还没好透……”“置气?
”沈清欢笑了,眼泪却掉下来,“我哪敢跟王爷置气,我只是怕,哪天真把命丢了,
都没人给我收尸。”她还是去了沈家药铺。父亲沈大夫看着她冻得发紫的手,
老泪纵横:“欢儿,跟爹回家,这靖王府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可她不能走——萧玦握着京城药材的命脉,沈家药铺要是倒了,几十号伙计和他们的家小,
都得喝西北风。傍晚时分,沈清欢捧着锦盒里的人参回到王府,却见正厅里烛火通明。
苏怜月靠在萧玦怀里,手帕捂着嘴,咳嗽得娇弱动人:“王爷,姐姐要是不愿意,
您别逼她……”“有本王在,谁敢让你受委屈?”萧玦摸了摸她的头发,转头看向沈清欢,
眼神里满是厌恶,“沈清欢,你磨磨蹭蹭到现在,是不是故意想害怜月?”他劈手夺过锦盒,
连看都没看沈清欢一眼,就递给苏怜月身边的丫鬟:“快拿去给小姐熬药。
”沈清欢站在原地,风从门外吹进来,掀动她的衣摆,也吹冷了她的心。
她想起自己怀第一个孩子时,苏怜月假装失足摔倒,萧玦不分青红皂白,一脚踹在她小腹上。
她躺在血泊里,看着他抱着苏怜月嘘寒问暖,连一句“你怎么样”都没问。那晚,
沈清欢被关进了柴房。柴房里又冷又潮,稻草堆里爬满了虫子。她蜷缩着身子,
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忽然觉得很可笑——她嫁给他三年,做牛做马,
却连个得宠的妾都不如。第三天,春桃偷偷跑进来,塞给她一个热馒头,哭着说:“王妃,
不好了!老爷去王府求见王爷,想给您求个情,却被侍卫推倒在地,现在还在府门外跪着!
”沈清欢手里的馒头掉在地上,她疯了似的往外冲。柴房的门被锁着,她就用身体撞,
撞得头破血流,终于撞开了一条缝。她跌跌撞撞跑到王府门口,
看见父亲花白的头发在寒风里飘着,膝盖下的青砖已经湿了一片。“爹!”她扑过去,
想把父亲扶起来,却被一只大手拽住。萧玦皱着眉,语气不耐烦:“沈清欢,你又闹什么?
怜月身子不舒服,你给本王回去陪着。”“萧玦!”沈清欢红着眼眶,声音嘶哑,
“我爹都快跪死了,你看不见吗?你到底有没有心?”“心?”萧玦冷笑,
“本王的心只在怜月身上。你要是再闹,我就把你爹扔进大牢,让他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沈清欢看着他绝情的样子,突然笑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萧玦,
我沈家到底欠了你什么?我爹救你性命,我为你掏心掏肺,你却一次次把我往死里逼。
这靖王妃,我不做了!这沈家,你要毁便毁!我沈清欢,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她猛地推开萧玦,扶起父亲,一步一步往前走。萧玦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里莫名一慌,
却还是嘴硬:“你敢踏出这王府一步,就永远别回来!”沈清欢没有回头。
她带着父亲回了沈家药铺,日夜守在父亲床边。可父亲受了风寒,又气又急,病情越来越重。
半个月后,父亲还是走了。沈清欢穿着孝服,跪在灵前,一滴眼泪也没掉。她知道,
从父亲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起,她和萧玦之间,就只剩下血海深仇。葬礼那天,萧玦来了。
他穿着一身素色衣袍,站在灵堂外,看着一身白衣的沈清欢,心里竟有些疼。他想说些什么,
却见沈清欢抬起头,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萧玦,你滚。我沈家不欢迎你,我沈清欢,
更不想再看到你。”萧玦被她的眼神刺痛,刚想上前,就被沈家的家丁拦住。
他看着沈清欢转身走进灵堂,再也没有回头,只能落寞地离开。从那以后,
萧玦再也没见过沈清欢。他派人去查,却发现沈清欢早已带着沈家的残余家产,离开了京城,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沈清欢的日子,萧玦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看着苏怜月,
突然觉得她的咳嗽声很刺耳,她的柔弱也变得虚伪。有一次,苏怜月说想吃城南的桂花糕,
他让侍卫去买,侍卫却回来禀报,说苏怜月前几天刚让另一个侍卫买过,还说那桂花糕难吃,
扔了喂狗。萧玦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沈清欢以前,总是记得他爱吃的菜,他加班晚了,
她就坐在书房外等他,手里端着温热的汤羹;他生病了,她彻夜守在床边,亲自熬药,
眼睛熬得通红也不休息。他开始疯狂地想念沈清欢。他派人走遍了大江南北,花了整整三年,
终于在一个偏远的小镇找到了她。那时的沈清欢,已经成了小镇上有名的大夫。
她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裙,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正在药铺里给病人抓药。阳光落在她脸上,
平静又温柔,再也没有了当年在靖王府时的委屈和绝望。萧玦看着她,心脏狂跳。
他快步走过去,声音带着颤抖:“清欢……”沈清欢听到声音,身体一僵。她缓缓回头,
看到萧玦,眼里没有丝毫波澜:“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清欢,是我,萧玦。
”萧玦上前一步,想抓住她的手,“我找了你三年,我知道错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会弥补你,我会用一辈子来爱你。”“爱我?”沈清欢笑了,眼里却满是嘲讽,“萧玦,
你配吗?我爹的命,我孩子的命,还有我这三年受的苦,你拿什么弥补?你所谓的爱,
不过是你失去后的不甘罢了。”她转身继续抓药,语气冷淡:“公子请回吧,我这里是药铺,
不是你谈情说爱的地方。还有,我已经不叫沈清欢了,我叫苏医女。
”萧玦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他彻底失去沈清欢了。
可他不甘心,他留在了小镇上,每天都去药铺门口,看着她给病人看病,
看着她和小镇上的人说说笑笑,却再也不敢上前打扰。有一次,小镇上突发瘟疫,
沈清欢日夜守在病人身边,自己也被传染了。萧玦得知后,不顾危险,冲进疫区,
守在她床边,亲自给她熬药、喂水。沈清欢醒来时,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心里竟有些动容。可她还是没有回头。病好后,她对萧玦说:“萧玦,谢谢你救了我。
但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你回去吧,别再浪费时间了。”萧玦没有走。
他在药铺对面租了间房子,每天都会给沈清欢送早餐,帮她打扫药铺,遇到难缠的病人,
他也会出面帮忙。小镇上的人都以为他是沈清欢的丈夫,每次看到他们,都会笑着打招呼。
沈清欢一开始很抗拒,可久而久之,也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有一次,她去山上采药,
不小心崴了脚,萧玦背着她下山,山路崎岖,他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却一直问她疼不疼。
沈清欢趴在他背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墨香,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知道,
她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过去的伤害太深,她不敢再轻易相信。萧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松动,
更加用心地照顾她。他听说她喜欢桃花,
就在药铺后面种了一片桃林;她随口说一句想吃京城的点心,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去,
给她带回来;她夜里怕黑,他就拿着灯笼,在药铺门口守到她睡熟。一年后,桃林开花了。
粉色的桃花瓣飘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地毯。萧玦牵着沈清欢的手,站在桃林里,单膝跪地,
手里拿着一枚朴素的银戒指:“清欢,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
我不敢奢求你立刻原谅我,但我想跟你重新开始,用一辈子来弥补你。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沈清欢看着他眼里的真诚和祈求,又想起这一年来他的付出,
终于点了点头。萧玦激动地把戒指戴在她手上,紧紧抱住她,声音哽咽:“清欢,谢谢你。
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再也不会了。”沈清欢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