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几乎一夜未眠，在那张硬板床上辗转反侧。
军号响起时，她正望着窗外泛白的天际线发呆。
她迅速起身，将那床丝毫未动的“豆腐块”被子整理平整，换上自己带来的简单衣物，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楼下传来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和口号声，充满了蓬勃的朝气和无形的力量感。
这个世界与她熟悉的那个充斥着香水、珠宝和下午茶的世界截然不同。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房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另一头那扇紧闭的房门也毫无动静。
他昨晚确实回来了，但又像从未存在过。
走下楼梯，她看到昨晚那个年轻士兵正在小院里扫地，动作麻利。
“嫂子，您醒了？”
士兵看到她，立刻停下动作，站首了身子。
“早上好，”苏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试图缓解彼此的生疏，“不用这么客气，我叫苏晚。”
“是！
嫂子！”
士兵下意识又应了一声，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叫李小虎，是首长的通讯员，嫂子您有什么事随时吩咐我就行！”
苏晚点点头，斟酌着语气，状似无意地问：“你们首长……他平时都这么忙吗？”
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那个法律上己是她丈夫的男人。
李小虎脸上立刻浮现出崇敬甚至略带敬畏的神情：“首长任务重，经常不在家。
这次好像是边境那边有点突***况，紧急会议开了一夜，凌晨才回来没多久，这会儿估计又去办公室了。”
边境？
突***况？
苏晚的心微微一动。
这些词汇离她的生活实在太遥远。
“大家都叫他‘首长’吗？”
她试着了解更多。
“平时正式场合叫首长，或者霍大校。”
李小虎压低了点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语气，“不过我们私下里，都知道首长另一个更响亮的代号——”他顿了顿，眼里闪着光，仿佛说出这个名字都需带上敬意。
“‘苍狼’。”
“苍狼？”
苏晚轻声重复，这个名字带着一种野性、孤傲又危险的气息，像荒野里独行的猛兽，与她想象中的高级军官形象似乎有些不同，却又奇异地契合他那冷硬的气质。
“嗯！”
李小虎用力点头，“这是首长以前在特种部队时的代号，立过无数赫赫战功！
敌人听了都胆寒！
虽然现在调到指挥岗位了，但这个代号一首跟着他，咱们军区没人不知道。”
特种部队？
赫赫战功？
苏晚沉默地消化着这些信息。
她似乎有些明白，那个男人身上的冷硬和纪律性从何而来了。
那是在血与火中淬炼出的气质，与她这种在温吞甚至算计环境中长大的人，根本是两个世界。
“他……很厉害？”
她轻声问，自己都不知道想听到什么答案。
“何止是厉害！”
李小虎瞬间激动起来，像是找到了最好的倾诉对象，“首长是我们全军的传奇！
单兵作战能力顶尖，指挥水平更是没得说！
就是对底下要求特别严，训起人来能让人脱层皮……但他从来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弟兄们没有不服他的！”
正说着，院外传来几个妇女的说话声和笑声。
是隔壁邻居的家属出来倒垃圾或是买菜。
“……所以说啊，嫁给他们这些当兵的，就得有守活寡的心里准备！”
一个略微尖锐的女声传来。
“哎，别提了，我家那个这都半个月没见着人影了！”
“还是小点声，听说老霍家新娶的媳妇儿昨天过来了？”
“真的假的？
哪个霍……哦，是‘苍狼’那位？”
声音陡然压低了些，带着某种好奇和难以言喻的意味。
“可不是嘛！
啧啧，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胆子真大，敢嫁给他……嘘！
别说了，人好像出来了……”声音渐行渐远，但那些零碎的言语却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苏晚的耳膜，也让她对那个代号“苍狼”的男人，有了更模糊却又更令人心悸的认知。
一个让敌人胆寒、让下属敬畏、让邻居家属谈及都下意识压低声音的存在。
她的“丈夫”，似乎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李小虎显然也听到了那些议论，有些尴尬地看向苏晚：“嫂子，您别听她们瞎说，首长他……他只是话少了点，人特别好！”
苏晚收回目光，对李小虎笑了笑，看不出什么情绪：“我知道了。
谢谢您，小李。”
她转身走回小楼，心里却反复回荡着那个代号——苍狼。
这桩婚姻的前路，似乎比那间冰冷的婚房，更加莫测和崎岖。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