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完美的罪犯，利用学生的脆弱心理完成复仇。全世界都相信了这个故事，
就连我妻子也拿着离婚协议书求我说出“真相”。而真正的真相，
却藏在那段我亲手剪辑的录音里——当邓向阳的声音在法庭响起时，我知道，
这场用生命铺就的救赎，终于成了无人能解的罗生门。1法锤落下。声音不大，
却砸得我耳膜嗡嗡作响。“被告人肖阳花，因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我站在证人席，看着被告席那个瘦小的身影。手铐显得那么大，
几乎要勒进她细瘦的腕骨里。她没看法官，也没看她那对眼珠子快瞪出来的父母，
反而直勾勾地看着我。她抬起被铐住的双手，艰难地合十，对我比了一个口型。像是“求”，
又像是“对不起”。我心里那点憋闷的愧疚，被她这个动作勾了出来，沉甸甸地坠着。
“好可惜呀！她才二十岁！”王警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高，刚好能让我听见。
他还没放弃。这案子，证据链其实不算结实。
因为肖阳花从头到尾只重复一句话：“是我杀了他。”现场没打斗痕迹，没目击者，没监控。
只有尸检报告说，邓向阳指甲缝里有肖阳花的衣服纤维和皮肤组织。
王警官想从我这儿撬开缺口。我没打算让他如愿。“有什么可惜的，她罪有应得啊！
”“是嘛？”王警官侧过身，意味深长地看我，“呵呵，我反倒觉得她没罪，
至于你......”“我什么？”“嫌疑很大哟！”他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重，
意思却很沉。他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个警察朝我走过来。“你们要干什么？
”我提高音量，故意让周围还没散尽的人听见，“她都亲口承认了！我还有什么嫌疑？
”声音在审判庭里撞出回音。邓向阳他爸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剐了我一眼，扭头走了。
他妈脸上有点茫然，想过来，却被她两个女儿死死拽住胳膊。“妈，补习课快迟到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女人叹口气，最后看了我一眼，被女儿们裹挟着离开。
肖阳花家的人呼啦一下围上来。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她奶奶冲在最前头，
干瘦的身子却直接扑向王警官，一把鼻涕一把泪。“青天大老爷啊！你得给我孙女伸冤啊！
”“会的，老人家，您别激动。”王警官扶住她，顺手又把我的胳膊给抓住了。
我真“谢谢”他。肖阳花她妈抱着个七八岁的男孩，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指甲尖利，
冲着我的脸就来。还好她爸一把给她搡到边上，粗声恶气。“瞎叽霸凑什么热闹！
滚一边去带好我家耀祖.！”男人转脸就堆起笑，对王警官点头哈腰。“领导，
是不是把这家伙抓了，我就能找他赔钱了？”王警官明显噎了一下。
他大概没见过这么直奔主题的。“呵，”他笑得有点无奈，“同志，你理解错了。”“错了？
”男人脸一垮。“嗯。”王警官点头，示意同事带我走，“就是请刘起回去协助调查，
你们先回吧。”“可惜了！”男人使劲一拍大腿，低声嘟囔，
“那笔赌账十天就到期了…丫头的彩礼指望不上，得另想法子了…”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王警官肯定听见了。这说辞，跟检察院推断的作案动机严丝合缝——肖阳花她爸欠了赌债，
逼女儿找邓向阳要钱，邓向阳拿不出，争执推搡间，人就掉了下去。多合理。可王警官不信。
他非要一个“真相”。2又进了那间熟悉的问询室。白墙，铁桌，头顶的灯照得人无所遁形。
我熟门熟路地在那张特制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对面的王警官和记录员小李。“又是这儿，
”我扯扯嘴角，“没办公室了吗？换间敞亮点的行不行？”“呵呵，凑合吧，就这儿清静。
”王警官笑了一下，意味不明。“行。”我吸了口气。他知道怎么给人加压。
小李打开笔录本，例行公事。“姓名？”“刘起。”“职业？
”“大学城美食街一家面馆的老板。”“家庭住址？”“南二环春晖路180号和秀天下。
”“和死者、嫌疑人是什么关系？”“面馆合伙人！”“好，”小李抬头，
“请你再叙述一遍案发当天下午五点四十分之后的经过。”我又吸了口气，开始背。
那天下午放学，肖阳花来面馆找到我，说他男朋友邓向阳在老地方等我。
我着急回家给老婆做月子饭，没时间。她就让我给邓向阳打电话确认。电话没人接。
我就发了条信息，也没回。我就让肖阳花转告邓向阳，有事直接打我电话。
然后我就骑电瓶车回家了。大概六点五十，我吃完饭出来散步，
又接到邓向阳手机打来的电话，是肖阳花的声音。她说要把邓向阳推下去，
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我骂她别胡说八道。她让我听风声，我很奇怪，
但还是从断断续续的风声中，听到一声……像是被掐着脖子的救命声。我吓坏了，
赶紧骑车去了老地方.....一处离大学城不远的烂尾楼。结果我忘了先报警。
等赶到爬上天台的时候，就看见肖阳花半个身子探出护栏，邓向阳吊在外面，抓着她的衣服。
我喊抓紧别放手！话没说完，邓向阳就掉下去了。我吼肖阳花为什么不抓紧。她吓傻了，
坐地上一直念叨‘是我杀了他’。我跺了下脚，赶紧跑下楼报警。我说完了，看着他们。
王警官和小李对视一眼。“和上次说的一样。有补充吗？”王警官问。我低头想了想。
“这几天我老回想，邓向阳掉下去前，好像喊了句什么……没听清，
像是反抗……活下去之类的。”“就这个？”“嗯。没了。”“行，”王警官把笔录推过来，
“看看，没问题签字。”我快速扫了一遍，和我说的分毫不差。签上名字。王警官收好笔录，
起身送我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我刚跨出门，
王警官就回头对屋里的小李说：“怎么看？”“王队，和前五次一字不差，太顺了，
像背好的。漏洞不少，他肯定瞒了东西。”“嗯，问题不小。”王警官说着要关门，
余光瞥见还站在门口的我。“你……怎么还没走？”场面有点僵。我赶紧找了个借口。
“想问问，厕所在哪儿？”“出门左拐。”“谢了。”我转身就走。脑子里嗡嗡响。
“怀疑我就对了。”“最好能查出来。”3一审结束第二天，我准时开门营业。
结果早餐时间刚过，大学城美食街管理处的通知就到了。我心里明镜似的。案子没判之前，
大学城管理处稳坐钓鱼台。现在判决下了，以后的纠纷肯定少不了。他们得提前划清界限，
把责任推干净。管理处工作人员搓着手，说了半天车轱辘话，什么影响不好，压力太大，
需要缓和。我听烦了，直接打断。“管理处的决定，我接受。”他愣了下，
显然没料到我这么痛快。“啊……好，好。老刘你是个明白人。那就……先回家休息一个月，
等通知。”“行。”我起身就走。这算是大学城美食街管理处给我的最后体面。
让我自己找下家，主动滚蛋。要是我死皮赖脸不走，那就是合同作废。
理由都有现成的：经营者涉嫌重大刑事案件......我回到面馆，
在周边商户的各种目光里收拾着个人物品。一件衣服，两个账本，三个掉了漆的保温杯，
四张荣誉证书都塞进了纸箱。我抱着箱子走出大学城美食街。路边上，
一只橘黄色的瘦猫窜出来，蹭我的裤脚。我停下。想起妻子来找我的时候，总是偷偷喂它。
心里那点硬壳裂了道缝，鼻子发酸。“都怪那个肖阳花……”我低声骂了一句，
像是说给猫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刘起，你.....这是？”王警官的声音。又来了。
我猛地回头，他穿着便服，站在几步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抬手用力搓了一把脸，
擦掉眼角的那点湿意。“王警官啊。没事，触景生情，见笑了。”“理解。”他点点头，
目光落在我抱的纸箱上，“不争取一下？就这么走了？”“休假而已，
我还得回来继续开面馆的。”“哦？”王警官挑眉，“可我听说，
这起案子在大学城美食街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你.....”他故意停住，看我脸色变了，
才惋惜似的拍拍我肩膀。“大学城美食街的商铺可是一铺难求，你真的不争取一下了？
”“争什么？大不了回中学当老师。”“你说的是南镇中学？”王警官语气带着点戏谑，
“那所学校的校长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你觉得还回的去吗？”“怎么回不去？
”我有点恼，把纸箱搁地上，翻出里面的荣誉证书，“你看！十年！年年都是优秀班主任！
”我把一张张荣誉证摊开在他面前。王警官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建议道：“要不，
你现在给校长打个电话问问？”。“打就打！”我掏出手机，拨号。响了很久才通。
“秦校长，我刘起……”“小刘啊，”对面声音冷淡，“有事？我这边正开会呢。
”“没大事，就想问问……学校这边……”“哦，想回来啊。可现在没有空缺。
你还是在大学城美食街城好好发展，有空联系。”电话挂了。忙音嘟嘟响。我站在原地，
血往脸上涌。弯腰，一把捡起地上的荣誉证书，狠狠抛向了远处垃圾桶！“操他妈的！
世态炎凉！”吼完，力气被抽空，后背重重靠上了冰凉的墙壁。王警官没说话，走过去，
捡了地上的荣誉证书，掸掉灰。“十年的荣誉啊。”他把理好的荣誉证书递还给我，
“别轻易放弃，再争一争看吧！”“哈！是得争！”我冷笑着，一把抓过荣誉证书塞回纸箱，
“回家跟我老婆争！争她能不能原谅我！”我抱起箱子就走。“等等。”王警官叫住我。
我回头。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这是 什么？”“你爱人李女士，
托我一定转交给你。”“你们去找她了？”我声音瞬间冷了，“她刚小产，需要静养！
”“就聊了几分钟，没打扰休息。”王警官把信封递过来，“看看吧。”我盯着那信封，
有种不好的预感。撕开。顶端几个加粗黑字砸进眼里：离婚协议书。我手指抖了一下。不解，
不甘，愤怒，全扭在脸上。“为什么？”“你妻子希望你放下，说出真相。
”王警官指指协议书，“不然，就把字签了。”他们捏准我死穴了。我死死瞪着王警官，
胸口堵得喘不上气。“行。”我咬牙。“我告诉你。”4王警官动作很快。
几乎在我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就从怀里掏出了个小巧的执法记录仪。开机，红灯亮起，
镜头对准我。“好，你说。”他声音平稳，不带情绪。我冷冷看着他那套熟练的动作。
目光扫过四周，路边树荫下，几个举着手机的人影晃了一下。小网红们还没散。我懂了。
今天不说点猛的，是过不去了。我吸了口气，那气带着初秋傍晚的凉意，钻进肺里。
“那天在天台，”我开口，声音有点干，“我看见邓向阳想推肖阳花下去。
”王警官眉头猛地一拧，没打断我。“但他自己没站稳，力道用错了，翻出去了。
”我说完了。看着王警官。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邓向阳，
为什么要推肖阳花？”他问，眼睛紧盯着我，不放过任何细微反应。我把问题扔回去。
“这不该你们查吗？”“是在查。”王警官抱起胳膊，来回踱了两步。就在这时，
脚边那橘猫又腻过来，咪咪叫。我下意识用脚尖把它轻轻拨开。“走开。”王警官停下脚步，
视线低垂，落在猫身上。“这猫……”“野猫，不知道谁扔这儿的。”我抢过话头。
王警官半眯起眼，斜睨我，没说话。我扯出个笑脸。“你喜欢？要不就抱回去养呗？
”“你……”他像是想到什么，吸了口气，“那你叫住它，我找个箱子带走。”“好人啊。
”我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语气忽然沉下去，“肖阳花要是早点遇上你这样的，
也不至于……”“你的意思是，”王警官立刻抓住话头，“肖阳花在学校被欺负时，
没人帮她？她可是年级第一。”“年级第一顶屁用。”我嗤笑一声。“那你说，
邓向阳为什么非要推肖阳花下楼？”“我哪儿知道？”我摊手，“你得去问他自己。”“好，
换个问题。”王警官显然有备而来，“五年前，高一时期的肖阳花就因为霸凌邓向阳，
被学校调去了12班。”“等到高二的时候，在你当班主任时，又把她调回1班。
她期末排名，可进不了1班。”“我看她有点潜力，拉一把，不行？”“呵呵，
”王警官干笑两声，“你人真好。那后来肖阳花回1班，又和邓向阳起冲突，你怎么处理的？
”“我怎么处理？”我音调拔高，“我找她谈话！结果呢？她一出门就嚷嚷，说我性侵她！
”“然后呢？”“什么然后？幸好有监控，不然我就被她毁了！”“后来怎么平息的？
”“……她家里来办退学，说送她去南方厂子打工，挣钱给她弟买房娶媳妇。
”我声音低下去，“我没同意。”“然后吵了一架。我打了张欠条，让她爹妈暂时熄了火。
”“她不用退学了，跑来告诉我，是邓向阳教她这么诬陷我的，说成了给她钱。
”“我气疯了！把邓向阳叫来骂了一顿，说要找他家长。”“他当时怎么说的？
”王警官追问。“他说……”我顿了下，“‘你能把他们叫来，我跟你姓。’”“我打电话。
他爸，一直正在通话中。他妈，接起来就说邓向阳归他爸管，她要带女儿上培训班，
直接挂了。”“我只能对邓向阳说，改天家访。”“他摇头，走了。”“你看，
一个家长不管，一个家长往死里逼。我能怎么办？只能在生活学习上多盯着点。
后来……后来就出事了。”“是不是肖阳花拿着你那张欠条，找你爱人要钱的事情？”“对！
我老婆还因为这个事情流产了！”“是吗？”王警察语气中带刺，“你怀疑是邓向阳教她的？
”“你怎么会怀疑邓向阳呢？”我心头一紧，面上稳住，“肖阳花都跟我说，是她爸教的。
”“哦？”王警官从包里抽出几张纸，抖开，“派出所笔录，肖阳花说是邓向阳教的。
我们问了几个你班上的学生，也说是邓向阳。刘老师，你到底想瞒什么？”“我瞒什么？
”我提高音量，故作惊讶。“都是她在骗我啊！”“呵呵，她没有骗你！”王警官冷笑道，
“是你在骗我们！”“什么？”我后退一步，“证据呢？
”王警官淡淡的说道“你们结婚十五年，好不容易怀上，现在又没有了。你有作案嫌疑。
”“我……我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抚掌，“王警官，我有嫌疑？
邓向阳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不会反抗？”“他不会。”王警官语气肯定，“校医证实，
他有严重抑郁症，有自杀倾向。这事，只通知过你。我们还查到，最近几个月，
他常独自去那烂尾楼。”“这能证明什么？”“别急，”他又抽出一份笔录，
“周边商户证实，案发前那几天，都是你陪邓向阳去的烂尾楼。肖阳花，只有案发当天去了。
”我抿紧嘴。“还有，”王警官盯着我，“我们去了南镇中学，你同事说，七年前，
就因为邓向阳离家出走，你去找他，耽误送产检的爱人去医院，导致她大出血，
第一个孩子没保住。”旧事被掀开，血淋淋的。我的心已经痛的麻木了，
面色微变的看着王警官说道：“这能说明什么？”“这说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