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雪夜的不速之客腊月二十三的雪下得没有章法，像被撕碎的棉絮裹着整座青川镇。
林野把最后一张寻人启事贴在镇口的老槐树上时，指节已经冻得发僵。墨迹在雪水晕染下，
那“寻找失踪摄影师陈砚”几个字变得模糊不清，像他这半个月来徒劳无功的追查。
作为省报的调查记者，林野来青川镇本是为了报道《百年钟楼修复工程》，
却在抵达次日接到了大学同学陈砚母亲的求助。陈砚三个月前为拍摄钟楼内部结构来到这里，
从此杳无音信。镇派出所的备案记录简单得刺眼：疑似自行离开，无异常痕迹。
可林野认得陈砚拍的每一张照片。那组未完成的《钟楼肌理》系列里，
最后一张是透过积灰的玻璃窗拍的钟摆。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黑影，
像被什么东西拖拽着的衣角。这时候，有人说话了。“小伙子，别贴了，这雪天没人会看的。
”卖烤红薯的王大爷把一个烫手的红薯塞进他手里：“再说，这镇上的人，
现在谁还敢提钟楼啊！”林野握着红薯的手一紧：“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敢提？
”王大爷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上周三夜里，有人听见钟楼响了四声。
”青川镇的钟楼始建于1912年，修复后一直是整点报时。每天十二次，
每次响与钟点数对应。林野皱起眉：“四声？是下午四点或者凌晨四点？”“都不是。
”王大爷的声音发颤：“是半夜十二点。十二点本该响十二声，可那天夜里，只响了四声，
一声比一声慢，最后那声，像有人用手捂着钟锤敲的，闷得慌。”林野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起陈砚最后一次发给他的微信，是个只有四个字的语音消息。当时他以为是信号不好，
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四声…危险”，现在想起来，那应该是陈砚对当时状况的推测和预感，
根本不是什么信号问题。林野决定去钟楼探一个明白。当晚十点，
林野背着相机来到钟楼脚下。他感到修复后的钟楼比照片里更显肃穆和阴森。
青灰色的砖墙在雪光反射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顶端的铜钟被积雪覆盖了大半，
像蒙着一块白色的裹尸布。本该上锁的侧门虚掩着，门轴上的积雪有被触碰过的痕迹。
林野发现一串新鲜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进黑暗。他约摸了一下，鞋码大约42码。
鞋底有花纹，是常见的马丁靴样式，和陈砚失踪前穿的那双一模一样。林野打开手电筒，
光束在布满灰尘的楼梯间里切开一道亮线。钟楼内部比想象中狭窄，旋转楼梯仅容一人通过。
每走一步，木质台阶就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不堪重负的警告。当爬到第三层时，
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铁锈的气息。他低头一看，台阶缝隙里卡着半片创可贴。
上面的血迹已经发黑，边缘还粘着一根深棕色的头发，陈砚的头发就是这个颜色。
他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半片创可贴。就在这时，顶层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像钟锤撞击钟壁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野一惊，握紧相机，
加快脚步往上爬，想探个究竟，看看是谁！。他刚踏上顶层的平台，
就看见一个黑影正从窗口翻出去，深色的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林野冲过去，
想抓住那黑影，却没抓住，只抓住了一缕布料。他的指尖传来粗糙的质感，
像是工装夹克的面料。黑影已消失在黑暗中。林野忽然像想起了什么，
马上把像相放到窗口的积雪上，镜头盖已经摔裂。林野打开相机的存储卡，
里面除了陈砚之前拍摄的钟楼照片，还有一段两分钟的视频。
视频拍摄于12月15日凌晨三点，画面摇晃得厉害，能听到陈砚急促的呼吸声。
镜头先是对准钟摆，然后慢慢下移，照到一个蜷缩在角落的人影。那人穿着蓝色的工装服，
背对着镜头，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突然，画面剧烈晃动，
陈砚的声音带着惊恐：“你是谁？别过来！这钟……”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
只剩下一片漆黑。林野点点头，暗忖：看来，刚才逃出窗口的人就是相机中的人。
他正想把相机装进包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接起电话，
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像是经过变声处理：“把相机放回去，别多管闲事。第四声钟响，
快到了！”电话挂断的忙音在空旷的钟楼里回荡。林野抬头看向铜钟，雪水顺着钟壁往下流，
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出他身后的影子。可林野不知道，还有一个模糊的黑影，
正站在楼梯口，手里握着一根生锈的铁棍。2、消失的维修工第二天清晨，
林野带着相机来到了镇派出所，报告自己探查的一些情节。所长老赵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脸上的皱纹里似乎都藏着青川镇的旧事。他听完林野的讲述，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其实，陈砚不是第一个和钟楼有关的失踪者。
”档案袋里还装着其他两份报案记录。第一份是11月5日，钟楼维修工李建国失踪，
报案人是他的妻子张桂兰。第二份是12月3日，来镇里采风的画家周明远失踪，
至今没有音讯。“李建国是负责钟楼日常维护的，失踪前一天还在钟楼检查设备。
”老赵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周明远和陈砚一样，
都是外来的，说是想画钟楼的雪景，住了没三天就不见了。我们查过监控，
李建国最后出现在钟楼附近，周明远则是在镇东头的客栈消失的，没有任何线索。
”林野翻看着档案里的照片。李建国的证件照上，他穿着蓝色的工装服，
和视频里那个蜷缩的人影穿着一模一样。林野问：“张桂兰现在在哪里？我想找她聊聊。
”老赵说：“她住在镇西。”张桂兰住在镇西头的平房里，家里的窗户糊着旧报纸，
阳光透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野开门见山：“我是记者，想帮助警方破案，
请您详细谈一下您丈夫李建国出事前的情况。”听到林野提起李建国，
张桂兰的眼圈立刻红了：“他走之前说，钟楼里有古怪，那钟有时候会自己响，不是整点，
就是半夜，一声两声的，听得人心里发毛。”林野拿出那张钟壁上写着4的照片，
递给张桂兰：“他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事？比如钟上有什么东西，或者遇到了什么人？
”她接过照片，手指微微颤抖：“这个数字，建国提过，他说有天晚上在钟楼检查，
看见钟壁上有个3，用粉笔写的，第二天再去看，又不见了。他还说，维修工老吴也见过，
可老吴后来辞职了，回了老家。”林野心里一动：“老吴叫什么名字？
你知道他老家在哪里吗？”“叫吴玉民，好像是邻县的，具体地址我记不清了。
”张桂兰叹了口气：“建国还说，那钟有问题，修复的时候好像被换过零件，
可是包工头不让问，说都是按图纸来的，建国就没再问过。
”林野感觉换零件也许有什么隐情，马上又去找那个包工头询问。
钟楼修复工程的包工头黄志强，在镇北开了家建材店。林野找到他时，他正在店里盘点货物。
听到“钟楼”两个字，他脸色明显变了：“修复工程早就结束了，
有什么问题你们找镇政府去，别问我。”“李建国、周明远、陈砚，
这三个和钟楼有关的人都失踪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林野拿出相机，
翻出视频里的工装人影：“这个人，是不是李建国？”黄志强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一秒，
立刻移开：“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他伸手想推开林野，却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账本。
账本散落在地上，里面掉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钟楼修复时的场景。几个工人正在吊装铜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