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尊严碾碎
不是摔在地上的那种钝痛，是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剧痛，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骨髓。
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只能勉强掀开一条缝，看见一片模糊的红色——是血，从他的额头流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躺在冰冷的马路上，雨水还在往他身上浇，混着地上的泥水，把他的衣服泡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冷得他牙齿打颤。
他想动一下，却发现浑身都动不了，胳膊和腿像是断了一样，稍微一动，就疼得他眼前发黑。
“妈的，还活着呢？”
一个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枫费力地转过头，看见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是赵晟的保镖。
他们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屑。
“赵少说了，给你个教训，别再缠着苏小姐，”另一个保镖蹲下来，用脚踢了踢他的腿，“下次再让我们看见你，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林枫的嘴唇哆嗦着，想骂他们，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他看着那两个保镖转身离开，钻进不远处的黑色奔驰里，奔驰车发动起来，溅起一片泥水，全都泼在他的身上。
他趴在地上，任由雨水和泥水浇在身上，心里的绝望比身上的疼更甚。
赵晟不仅抢走了他的女朋友，开除了他的工作，现在还要赶尽杀绝，连他最后一点尊严都要碾碎。
路上偶尔有车经过，车灯照在他身上，又很快离开，没有人停下来，没有人愿意管一个躺在路边的“乞丐”。
世态炎凉，他今天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攒够了力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每动一下，都像是在拆骨头，疼得他冷汗首流。
他扶着路边的电线杆，站在原地，大口喘着气，看着远处仁和医院的方向，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坚定——不管有多难，他都要去医院，救母亲。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电动车旁边，电动车己经摔得不成样子了，车头歪了，车轮也瘪了，根本骑不了。
他只能放弃电动车，徒步往医院走。
雨还在下，路上的积水没过了他的脚踝，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踩碎玻璃。
他的衣服破了，露出的皮肤被雨水泡得发白，伤口***辣地疼。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艰难，可他不敢停，他怕一停下来，母亲就真的没救了。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他终于走到了仁和医院门口。
医院的急诊楼灯火通明，里面人来人往，很热闹，和他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扶着墙壁，慢慢走进急诊楼，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走到护士站，看见刚才给她打电话的那个护士，赶紧走过去，声音沙哑地说：“护士，我是王素芳的儿子林枫，我妈怎么样了？
手术安排好了吗？”
护士抬头看见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皱了皱眉说：“你怎么才来？
你母亲现在还在抢救室，情况很不稳定，医生说必须立刻手术，不然就有生命危险。
你带押金了吗？
十万块，赶紧去缴费。”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他从口袋里掏出张大伟借给他的三千块，递到护士面前，声音里带着恳求：“护士，我现在只有三千块，你能不能跟医生商量一下，先给我妈做手术，剩下的钱我一定会尽快凑齐的，我保证！”
护士看着他手里的三千块，又看了看他狼狈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小伙子，不是我不帮你，医院有规定，必须先交押金才能安排手术。
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凑钱吧，你母亲的时间不多了。”
林枫的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他知道护士说的是实话，可他现在去哪里凑十万块？
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张大伟也只能借他三千块，他真的走投无路了。
“护士，求你了，你就跟医生说说吧，我妈她……”林枫还想再恳求，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
“林枫？
你怎么在这里？”
林枫猛地回头，看见苏小曼和赵晟站在不远处，苏小曼穿着一身名牌衣服，手里拎着一个LV的包，和他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晟搂着她的肩膀，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显然是来看他笑话的。
“你来干什么？”
林枫的声音里满是愤怒，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会遇到他们。
“我们来做个体检，顺便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赵晟嗤笑一声，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手里的三千块，笑得更得意了，“怎么，就凑了这么点钱？
想救你妈？
别做梦了，十万块，你一辈子都凑不齐。”
苏小曼站在赵晟身边，看着林枫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同情，反而带着点不耐烦：“林枫，我跟你说过了，我们己经不可能了，你别再缠着我了。
你妈这个情况，就算做了手术也不一定能好，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苏小曼！”
林枫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苏小曼会这么冷血，“那是我妈！
是生我养我的妈！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实话实说而己，”苏小曼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扔在林枫面前的地上，“这个戒指，是你送我的，我现在还给你，我们两清了。
以后你别再找我了。”
那是一枚银戒指，是林枫去年生日的时候给苏小曼买的，虽然不贵，却是他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买的。
苏小曼当时很开心，说要戴一辈子，可现在，她却像扔垃圾一样把戒指扔在地上。
戒指滚到林枫的脚边，掉进了旁边的下水道里，“叮”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林枫看着下水道口，心里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
他慢慢蹲下来，想伸手去捞，却够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戒指消失在黑暗里。
“行了，小曼，别跟他浪费时间了，我们去体检吧，”赵晟搂住苏小曼的腰，转身就要走，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对林枫说，“林枫，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救不了你妈，也配不上小曼。
你这种底层人，就活该一辈子倒霉。”
林枫蹲在地上，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被他们耍得团团转，尊严被他们踩在脚下，碾碎了，连渣都不剩。
他慢慢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神里的绝望慢慢被一种狠劲取代。
他不能放弃，绝对不能。
母亲还在抢救室里等着他，他必须找到钱，救母亲。
他走出急诊楼，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脑子里飞速地想着办法。
他想起了自己的大伯，大伯是他唯一的亲戚，家里条件还不错，说不定能借他点钱。
他掏出手机，虽然屏幕碎了，但还能打电话。
他拨通了大伯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传来大伯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大伯，是我，林枫，”林枫的声音里带着恳求，“我妈病危，现在在仁和医院，需要十万块手术费，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我一定会还你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大伯母的声音：“林枫啊，不是我们不帮你，你也知道，我们家刚买了冰箱，还欠着银行的贷款呢，实在没钱。
你还是找别人想想办法吧。”
“大伯母，我知道你们有难处，可我妈真的快不行了，就差这十万块了，你们就帮帮我吧，”林枫的声音开始发抖，“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不是我们不帮你，是真的没钱，”大伯母的声音很冷漠，“林枫，你也别太执着了，你妈那个病，就算做了手术也不一定能好，别到时候人财两空。
行了，我们要睡觉了，挂了。”
电话被挂断了，传来“嘟嘟”的忙音。
林枫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没想到，连自己的大伯都不愿意帮他，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帮他？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雨水还在往他身上浇，他却感觉不到冷了。
他看着路边的银行，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抢银行。
可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一旦做了，就彻底毁了，还怎么救母亲？
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请问是林枫先生吗？
我是赵氏集团的赵晟先生的助理，赵先生让我跟你说，如果你愿意跟苏小曼小姐彻底断绝关系，并且永远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他可以给你五万块，作为补偿。”
林枫的心里咯噔一下，赵晟竟然用五万块来收买他，让他放弃苏小曼。
他的尊严又一次被践踏了，可他现在需要钱，需要救母亲的钱。
五万块虽然不够十万块，但至少能让医生先安排手术，剩下的钱他再想办法。
他攥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来。
他知道这是赵晟的羞辱，可他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母亲，他只能放下尊严。
“我同意，”林枫的声音很沙哑，带着屈辱，“钱什么时候给我？
我需要立刻给我妈交手术费。”
“赵先生说了，你明天上午十点到赵氏集团总部，签一份协议，签完协议，钱就会打到你的卡上，”助理的声音很冷漠，“不过你要记住，签了协议之后，就不能再跟苏小曼小姐有任何联系，否则，你不仅拿不到钱，还会有麻烦。”
林枫挂了电话，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可他知道，为了母亲，他必须这么做。
尊严在生命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他抬头看了看天，雨好像小了一点，天边露出了一丝微光。
他知道，明天等待他的，可能是更大的羞辱，但他别无选择。
他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为了母亲，他必须坚持下去。
他转身，慢慢往医院走。
他要去抢救室门口等着，等着母亲出来，等着明天那笔能救母亲命的钱。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他知道，只要母亲还在，他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就在他快要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医院的号码。
他心里一紧，赶紧接了起来，传来护士焦急的声音：“林枫先生，不好了！
你母亲的情况突然恶化，血压下降，心率也不稳定，医生说如果再不到手术费，就真的来不及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凑到钱啊？”
林枫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母亲的情况恶化了，他不能等明天了，他必须现在就拿到钱。
他挂了电话，看着远处赵氏集团的方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去找赵晟，现在就去找他，让他先把钱给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转身就往赵氏集团的方向跑。
他跑得很快，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可他顾不上，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赵晟，拿到钱，救母亲。
赵氏集团总部在滨江市的市中心，离仁和医院很远。
他跑了很久，终于跑到了赵氏集团楼下。
赵氏集团的大楼很高，灯火通明，看起来很气派。
他站在楼下，看着大楼门口的保安，心里有点犹豫——他这个样子，能进去吗？
可他没有时间犹豫了，母亲还在医院等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大楼门口，想往里冲，却被保安拦住了。
“先生，你干什么？
这里是赵氏集团，不是你随便能进的地方。”
保安拦住他，眼神里满是警惕。
“我找赵晟，我有急事，你让我进去，”林枫的声音里带着恳求，“我妈病危，需要钱做手术，赵晟答应给我钱，你让我进去见他一面。”
“赵少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保安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他，“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赶紧滚，别在这里闹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我没有闹事，我真的有急事，你就让我进去吧，”林枫想推开保安，往里冲，却被保安死死按住，“我妈快不行了，我必须见到赵晟，拿到钱！”
“你再不滚，我就报警了！”
保安掏出对讲机，就要呼叫其他保安。
林枫看着保安手里的对讲机，心里的希望一点点破灭。
他知道自己进不去，他见不到赵晟，拿不到钱，母亲就真的没救了。
他慢慢后退，看着赵氏集团的大楼，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他恨赵晟的嚣张，恨苏小曼的冷漠，恨自己的无能，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就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周国荣，滨江市的知名企业家，瑞荣集团的董事长。
他之前在送快递的时候，给周国荣送过几次快递，周国荣看起来是个很和蔼的人，说不定会帮他。
他不知道这个念头能不能行，但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掏出手机，翻遍了自己的通讯录，终于找到了周国荣的联系方式——那是他之前送快递的时候，周国荣留给他的，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帮忙。
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周国荣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被接起来，传来周国荣沉稳的声音：“喂，哪位？”
“周先生，您好，我是林枫，之前给您送过快递的那个快递员，”林枫的声音里带着恳求，“我妈现在在仁和医院病危，需要十万块手术费，我实在凑不到钱了，您能不能借我点钱？
我一定会还您的，我可以给您打欠条，做牛做马都可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周国荣的声音：“小伙子，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在外地出差，赶不回去。
你告诉我你母亲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我让我的助理先给你送十万块过去，先给你母亲做手术，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林枫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是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愿意帮他。
“周先生，谢谢您，谢谢您！”
林枫的声音哽咽着，“我妈在仁和医院急诊抢救室，我现在就在医院门口，我等您的助理过来。”
“好，我现在就让助理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你在医院门口等着，”周国荣的声音很温和，“小伙子，别担心，你母亲会没事的。”
挂了电话，林枫站在原地，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终于看到了希望，母亲有救了。
他抬头看着天，雨己经停了，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快要开始了。
他快步往医院走，心里充满了期待。
他知道，只要母亲能平安无事，他所受的屈辱和苦难，都是值得的。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母亲能顺利手术，平安康复。
可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等着他。
赵晟得知他要去找周国荣借钱，己经开始筹划新的阴谋，一场针对他的“意外”，即将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