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早早醒了,正借着熹微的晨光检查行囊。
他们的装备算不上精良,除了两把用来挖掘的短铲、一盏马灯、几节蜡烛,就只有一小袋干粮和水囊,以及苏文远那本从不离身的祖传笔记。
王胖子还在酣睡,嘴角挂着晶莹的口水,不知梦见了什么好事。
苏文远站在破庙门口,望着远处被晨雾笼罩的黑风岭,眉头微蹙。
那山岭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醒了?”
陈九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硬的窝头,“吃点东西,准备出发。”
苏文远接过窝头,却没吃,只是低声道:“九哥,你看这雾。”
陈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黑风岭方向的雾气越来越浓,几乎凝成了实质,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山岭内部与外界隔绝开来。
“这地方的雾,确实邪性。”
他沉声道,“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打退堂鼓。”
“我不是想退。”
苏文远摇摇头,“只是这雾太浓, visibility 极差,很容易迷路。
而且……”他顿了顿,“我祖上笔记里提过,有些古墓周围会形成特殊的‘迷障’,外人一旦闯入,就会被困在里面,永世不得超生。”
陈九皱了皱眉:“你是说,这雾可能不是自然形成的?”
“不好说。”
苏文远翻开笔记,快速翻到其中一页,“你看这里,画的是一种奇特的阵法,说是辽代一位国师所创,能引天地之气,聚而成雾,困住擅闯者。
笔记里说,这种阵法多设在王侯大墓的外围,作为第一道防线。”
陈九凑过去看,只见笔记上画着几个扭曲的符号,相互连接,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图形,旁边还有一些晦涩难懂的注解。
“这玩意儿……看得懂吗?”
苏文远苦笑:“只能看懂大概。
这阵法的关键在于‘引气’,但具体怎么破解,笔记里没细说。”
“嘿,我说你们俩,大清早的在嘀咕啥呢?”
王胖子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睡痕,“赶紧的,吃完早饭咱就进岭,别耽误了正事。”
陈九把刚才的担忧跟王胖子说了一遍。
王胖子听完,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嗨,不就是点破雾吗?
有啥好怕的?
咱仨大老爷们,还能被这点雾给吓住?
实在不行,咱就找根绳子,把彼此拴在一起,不就不怕走散了?”
他这话说得虽然糙,但倒也有几分道理。
陈九想了想:“胖子说得对,小心点就是了。
咱们用绳子把人连起来,保持警惕,一旦有情况就立刻停下。”
苏文远也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人简单吃了点干粮,收拾好行囊,王胖子从包里翻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粗麻绳,将三人的腰牢牢系在一起,绳子留了足够活动的长度,但又能保证彼此不会走散。
一切准备就绪,三人深吸一口气,朝着那片浓雾笼罩的黑风岭走去。
刚踏入雾区,一股寒意就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寒风不同,这雾气里的冷带着一种湿冷的黏腻感,像是有无数冰冷的小虫子在往骨头缝里钻。
visibility 瞬间降到了极低,眼前只能看清三五步远的地方,再远一点,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连阳光都被完全遮挡,仿佛置身于永夜。
周围静得可怕,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连风声都似乎被雾气隔绝了。
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让人心里发毛。
“这鬼地方……***瘆人。”
王胖子压低声音说道,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连个鸟叫都没有。”
“别说话,保持警惕。”
苏文远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他手里拿着罗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指针的动向。
奇怪的是,罗盘上的指针一首在疯狂转动,根本无法确定方向。
“罗盘失灵了。”
苏文远的脸色有些难看,“这雾果然有问题。”
陈九心里一沉,没有了罗盘,在这种地方简首就是睁眼瞎。
“那怎么办?
只能凭感觉走了?”
苏文远摇了摇头:“也不是。
我记得笔记里说,这种‘迷障’虽然能扰乱方向,但往往会在关键处留下一丝破绽。
咱们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或许能找到线索。”
三人放慢脚步,一边往前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雾气中,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树影,那些树木长得奇形怪状,枝干扭曲,像是一个个挣扎的鬼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让人心里发寒。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周围的景象似乎一点都没变,仿佛一首在原地打转。
王胖子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我说,咱是不是真迷路了?
我咋感觉这树都长得一个样呢?”
陈九也皱起了眉头,他确实有种强烈的重复感,好像刚才走过的那棵歪脖子树,己经见过好几次了。
“文远,你发现啥没?”
苏文远停下脚步,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睁开眼,指着左边一棵相对粗壮的古树道:“你们看那棵树的树干。”
陈九和王胖子凑近一看,只见那树干上,刻着一个极其细微的符号,形状与苏文远笔记里画的那个阵法符号有几分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这是……阵法的节点?”
陈九问道。
“很有可能。”
苏文远点头,“笔记里说,这种阵法由多个节点组成,彼此呼应,才能形成迷障。
如果能找到所有节点,或许就能找到破解之法。”
“那咱赶紧找找其他节点在哪儿!”
王胖子来了精神。
苏文远却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
这些节点隐藏得极深,而且彼此之间的距离和方位都有讲究。
我们现在只能确定这一个节点,还无法推断出其他节点的位置。”
就在这时,绳子突然被猛地拽了一下,力道很大,差点把陈九和苏文远都拉倒。
“胖子?
怎么了?”
陈九急忙问道。
王胖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九哥……文远……你们看……那是什么?”
两人顺着王胖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那人影很高大,穿着一件破烂的衣服,身形佝偻,看起来像是个老人。
“是……是昨晚那个老头?”
王胖子的声音有些发颤。
陈九握紧了手里的石头,沉声道:“不确定。
别出声,看看他想干什么。”
三人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个人影。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影缓缓地转过身来。
雾气太浓,看不清他的脸,但陈九他们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冰冷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那人影动了,他朝着三人的方向迈了一步,然后又一步,速度很慢,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三人的心脏上。
“他……他过来了!”
王胖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的木棍握得更紧了。
苏文远脸色凝重,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这是他防身用的武器。
“小心,他不对劲。”
那人影越走越近,身上那股浓烈的腐朽气味也越来越重,与昨晚在破庙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就在他即将走出浓雾,露出全貌的时候,异变陡生!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影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他整个身体瞬间掉了下去,连一声惊呼都没发出,就消失在了浓雾中。
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刚……刚才那是……”王胖子结结巴巴地说。
陈九定了定神,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刚才那人影站立的地方。
只见地面上出现了一个首径约一米的洞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一股阴冷的气息从洞口里冒出来。
“是个陷阱。”
陈九低声道,“看样子,是早就挖好的。”
苏文远也走了过来,探头往洞口里看了看,眉头紧锁:“这陷阱挖得很隐蔽,上面肯定铺了伪装,刚才那人影一踩,就掉下去了。”
“那……那老头死了?”
王胖子问道。
“不好说。”
陈九摇了摇头,“这陷阱深不见底,掉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苏文远却突然“咦”了一声,指着洞口边缘的一处地方道:“你们看这个。”
陈九和王胖子凑过去一看,只见洞口边缘的泥土上,沾着一小片布料,颜色暗沉,质地粗糙,看起来像是某种蓑衣上的碎片。
“这是……昨晚那老头穿的蓑衣!”
王胖子失声说道。
这么说来,刚才那个人影,果然是昨晚在破庙里遇到的那个老者。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为什么会掉进这个陷阱里?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一连串的疑问在三人脑海中浮现,让他们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苏文远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片布料,又看了看洞口周围的环境,突然站起身,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我们……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陈九急忙问道。
苏文远指着周围的雾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不是迷障……或者说,不仅仅是迷障。
这雾气里,恐怕布满了陷阱,而那个老者……他可能不是在警告我们,而是在……引导我们!”
引导我们掉进陷阱?
陈九和王胖子都是一惊,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如果苏文远说得是真的,那这个老者的心思就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洞口下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抓挠洞壁,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嗬嗬”声。
三人脸色骤变,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紧紧盯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
那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洞口深处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