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鸮的叫声

虞明澜是被冻醒的。她蜷在冷宫的草堆里，浑身骨头缝都浸着湿冷——不对，

这不是她的身体。上一秒她还是御医院的医女，跪在贵妃寝宫的台阶下，

看刘贵妃把绣花针往林昭的心口扎，针尖淬着的鹤顶红顺着血脉爬进眼尾，

林昭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最后喊的是她的名字：“明澜，跑。”而现在，

草堆里的女体正散发着焦糊味。她伸手摸自己的脸，

指尖沾到一层没蜕干净的死皮——是三天前被贵妃下令烧死的小宫女，名字也叫虞明澜。

“吱呀——”偏殿的门被推开，两个小太监举着灯笼过来，灯影里，

刘贵妃的翡翠步摇晃得刺眼。她穿着朱红宫装，鬓边的珍珠步摇坠着细小的银铃，

笑声像刮过瓷片的指甲：“听说这宫女烧不死？拖出来，本宫还有用。

”虞明澜本能地往后缩，却被老嬷嬷一把揪住头发。那嬷嬷的眼角有块刀疤，

是去年替贵妃杖杀宫人的时候留下的：“哟，这丫头还醒着？贵妃娘娘您瞧，

这手心的疤——跟三年前喂狗的那小太监一模一样。”刘贵妃的笑顿了顿，

她捏起虞明澜的下巴，指腹的蔻丹蹭过她的唇：“哦？是你啊，虞明澜。

”针尖刺进手腕的瞬间，虞明澜的脑子炸了。那是林昭的血，烫得她灵魂都在颤。

她看见御花园的梨树下，林昭抱着她的药箱，说等她从太医院回来，

要娶她；看见贵妃的狗群扑上来，撕咬他的衣摆，他的手还伸向她，

喊着“明澜救我”；最后看见自己的手，沾着林昭的血，在地上写了“复仇”两个字。

“醒了？”刘贵妃的声音像片淬毒的羽毛，“既然是你，

那就替本宫做件事——”她把一个瓷瓶塞进虞明澜手里：“这药，给本宫调进香里。

要是能让本宫的头疼好点……”后面的话，虞明澜没听见。她的指尖掐进掌心，

指甲盖渗出血。林昭的脸在她眼前晃，最后变成一句血誓：“我要你偿命。

”第二章 揭榜反转三天后，皇榜贴满了京城各门。“寻能医贵妃头疾者，赏黄金千两，

封‘御医丞’。”虞明澜站在榜下，

指尖摩挲着袖筒里的瓷瓶——那是她用冷宫里的曼陀罗、薄荷和川芎调的药粉，

能模仿出各种惨叫的频率。刘贵妃的头疾，她查过了，是当年为了争宠，

用针扎瞎了太子的乳母，被乳母诅咒下的“声毒”：只有听活人的惨叫，才能压下脑仁的疼。

“让开让开！”几个小太监推开人群，为首的正是上次抓她的李福全：“哟，

这不是冷宫里烧死的虞明澜吗？你居然没死？”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就是她！

上次冷宫走水，烧得连骨头都认不出！”“贵妃娘娘要的是医女，她个死囚犯也敢来？

”虞明澜抬头，正好对上刘贵妃的轿帘。她知道，这是贵妃的试探。她分开人群，

跪在轿前：“民女虞明澜，能治贵妃的头疾。”“放肆！”李福全扬起鞭子，

“你一个死人——”“慢着。”轿帘掀开，刘贵妃的银铃步摇晃了晃：“让她试试。

”偏殿里，檀香烧得呛人。刘贵妃坐在榻上，手按着太阳穴，额角渗着汗：“你用什么治？

”虞明澜从袖筒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点药粉在香炉里：“回贵妃，

民女用的是‘声香’——以药粉为引，用声音逼出您脑中的毒气。”“声音？”她点燃香，

然后张开嘴，模仿小猫的惨叫。不是普通的叫，是用喉咙震颤着发出高频的嗡鸣，

像用指甲刮过琉璃盏。刘贵妃的身体僵了僵，接着，她的手指慢慢松开，

眉头舒展开：“舒服……再叫一声。”虞明澜提高声音，模仿婴儿的啼哭，带着破音的尖锐。

香炉里的烟绕着她的指尖转，刘贵妃的呼吸越来越匀，最后竟睡着了。“神了！

”守在门口的老嬷嬷冲进来，拍着大腿喊：“贵妃娘娘三个月没睡过整觉了！

”李福全的脸青得像茄子，却不敢发作——刚才刘贵妃睡着的时候，

他亲眼看见贵妃的指尖不再抖，那是头疾发作时从没有过的。虞明澜抬头，

看见刘贵妃床头的玉佩。那是块羊脂玉，刻着并蒂莲——是林昭当年送她的定情物。她笑了。

第一步，成了。第三章 香云迷局虞明澜进了香云殿，做了贵妃的专属医女。

每天的功课是调香，还有——学惨叫。她在冷宫的废墟里待了七天，跟着野狗学吠叫，

跟着乌鸦学啼鸣，甚至跟着风穿过破窗的声音，调整自己的声线。刘贵妃的头疾越来越重，

必须每天听三次惨叫，否则就会撞墙。而虞明澜的香，也在悄悄变味。

她在镇痛香里加了曼陀罗花粉——少量，不会致命，但能让人产生幻觉。还有薄荷脑，

能放大听觉的敏感度。第一晚，刘贵妃用了香。她躺在榻上，

听着虞明澜模仿的狗叫——不是普通的狗叫，是林昭被狗追时的喘息，

是狗牙咬进肉里的闷哼，是林昭喊“明澜”的声音。“啊！”刘贵妃尖叫着坐起来，

掀翻了香炉。她的脸上全是汗，盯着墙角：“狗……狗在咬昭儿！”虞明澜站在阴影里，

嘴角勾了勾。第二晚，她加了更多的曼陀罗。刘贵妃的幻觉更重了。她看见林昭浑身是血，

被一群狗围着，他的手伸向她，喊着“贵妃救我”。她扑过去，却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

指甲抓破了榻上的锦被。第三天早朝，刘贵妃刚走进金銮殿，就突然尖叫起来。“狗！有狗！

”她指着大臣们的朝服，浑身发抖：“昭儿的血……昭儿的血溅在我裙子上！

”满朝文武都愣了。皇帝萧景琰坐在龙椅上，指尖敲了敲御案：“贵妃这是怎么了？

”刘贵妃扑过去抓住他的龙袍，指甲掐进他的胳膊：“陛下，他们要杀我！那些狗，

那些狗是明澜派来的！”萧景琰的脸色沉下来。他挥了挥手，两个侍卫把刘贵妃拖了下去。

退朝后，萧景琰召虞明澜去御书房。他坐在龙椅上，指节抵着下巴：“你会模仿惨叫？

”虞明澜低头：“是民女的雕虫小技。”“有意思。

”他从袖筒里掏出一块玉佩——正是刘贵妃床头的那块并蒂莲：“认识这个吗？

”虞明澜的脑子嗡的一声。那是林昭的玉佩！当年他被人追杀，把玉佩塞给她，

说“等我回来”。后来，刘贵妃杀了林昭，抢走了玉佩。“这是朕当年赐给刘贵妃的。

”萧景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她倒舍得，把定情物挂在床头。”虞明澜抬头，

看见皇帝的眼睛里没有昏庸，只有算计。原来，这一切都是局。冷宫走火，

是她安排的；揭皇榜的试探，是她默许的；甚至连刘贵妃的头疾，

都是他暗中加重——鹤顶红的剂量，刚好让她得上“声毒”。“你要什么？”皇帝问。

虞明澜望着窗外的月亮：“民女要刘贵妃偿命。”“好。

”萧景琰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卷宗：“这是刘贵妃这些年的恶行——喂狗的宫人，毒杀的皇子，

还有……”他停顿了一下，“林昭的尸骨，朕让人挖出来了。”虞明澜的手在抖。

卷宗里夹着一缕头发，是林昭的。她认得出，那是他常戴的发带编的。“朕给你一个月时间。

”皇帝说，“把刘贵妃的疯劲逼出来。到时候，朕会让你亲眼看着她死。

”第四章 驯兽终章一个月后，驯兽场。虞明澜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的刘贵妃。

她的头发乱了，衣服破了，眼睛里全是血丝。这几晚，虞明澜每晚都去她的寝宫，

模仿林昭的惨叫，用香里的曼陀罗放大她的幻觉。现在，刘贵妃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明澜……”刘贵妃看见她，扑过来抓住她的手：“昭儿呢？昭儿在哪里？

”虞明澜把她往驯兽场的深处带：“贵妃不是想知道吗？昭儿在这里。”驯兽场的笼子里，

关着一群狗。它们看见刘贵妃，突然狂吠起来。刘贵妃尖叫着后退，

却撞在一个假人身上——假人穿着林昭的衣服，脸上涂着血。“昭儿！”她扑过去，

抱住假人，却发现那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她的精神崩溃了，蹲在地上，

哭着喊：“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虞明澜站在她身后，声音冷得像冰：“贵妃，

你还记得三年前的中秋夜吗？”她模仿林昭的声音：“明澜，救我。”然后是狗叫，

是骨骼碎裂的声音，是林昭的惨叫。刘贵妃的头埋在膝盖里，

身体剧烈地发抖：“我错了……我错了……”“晚了。”虞明澜转身，看见萧景琰站在门口。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剑，剑身上沾着血——是刘贵妃的贴身宫女的血。“刘氏，谋害皇嗣，

毒杀宫人，虐杀忠良。”皇帝的声音传遍整个驯兽场，“赐——听尽万声而亡。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推过来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一百个大喇叭，